怪不得剛纔在沈望舒耳邊說話她一點反應都沒有,他聽楚臨淵偶然間說過他的表妹,是五年前沈山南一次出差回來,身邊就多了一個小姑娘。
沈山南只有固定女友,沒有子女,沈中繹和裴馨寧也不是老頑固,沈望舒就留在沈家,當成親孫女來養。
只是沈望舒平時不喜外出,沈家爲了保護這個孫女,也沒有對外公開過她的身份,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
這不,薛宜明也是頭一次見她。
反光鏡裡面,薛宜明目光微微往右,看了眼安坐在副駕上的人。
與其說她恬靜,不如說她被剛纔嚇到了。
龍三滿臉的玻璃碴子,連容老闆都變了臉,更別說她這個深居簡出的大小姐。
他伸手想要去打開車內舒緩的音樂算調節一下氣氛,音樂也確實響了起來,淡化了他身體裡面嗜血的成分。
路口紅燈,薛宜明停下車,微微轉頭,看到沈望舒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放cd的地方。
咯噔一下,他才明白問題出在了什麼地方,下一秒就要擡手去把音樂關掉。
她聽不見。
只是那微微擡起的手最終放在了檔位上,眼神在cd盤那裡掃了一眼之後便落在了前方的紅綠燈上。
太過明顯的關心反而會讓人反感。
只感覺到手臂忽然被人碰了一下。
薛宜明轉頭,看副駕上的沈望舒,她指着他的手。
藉着車內並不明亮的燈光,他看到右手虎口那邊被劃出了一道口子,傷口上的血已經凝固。
不過是一道口子,他並沒有在意那麼多,他以前受過比這更嚴重的傷,也沒有馬上包紮,小意思。
擡頭的時候,看到沈望舒清澈的眸子,就像是在黑暗中看見一束明亮的光。
她低頭在包裡找着什麼。
薛宜明看到她包裡的邦迪,順口說道:“不用了,一點小傷。”
說完之後才意識到沈望舒聽不見,她拿出邦迪,剛打開一個口子,很快又收了起來,她指了指他的傷口。
薛宜明以前沒和聾啞人交流過,而他和沈望舒也沒有心靈感應,根本不知道她指着傷口是什麼意思。
他便看着她,嘴角掛着淺淺的笑,也沒有管外面的紅燈已經變成綠燈。
她好像有些急,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在包裡翻了一下,找到了溼紙巾,拿出來之後撕開,小心的擦拭他的傷口。
車內的音樂放到了頭,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忽然間安靜下來的環境卻並不讓薛宜明覺得不舒服,反而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他垂眼看着面前安靜地給他擦拭傷口的人,一縷頭髮從她耳邊垂下,髮絲掃過他的手背,有些癢。
下意識的,薛宜明擡了另一隻手把她垂下來的頭髮別到而後。
拇指觸碰到涼涼的耳朵的時候,沈望舒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下子鬆開了他的手往後退,眼見着腦袋就要裝在副駕門上,薛宜明身子前傾,伸手護住了她的腦袋。
最終,沈望舒還是撞上去了,只不過撞進了薛宜明寬厚的掌心,只看到他眉頭擰了一下,聽不見他悶哼了一聲。
“腦袋是鐵做的?”他慵懶的聲音緩緩響起,他不知道用他的聲音撩到多少妹子,只是在說出來之後才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妹子聽不見。
沈望舒眨了眨眼,耿直的搖搖頭。
只見他又笑了下,而後感覺到他的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一下。
動作很是親暱,沈望舒也才意識到她和薛宜明靠的太近,他呼吸間的熱氣都輕輕地噴灑在她的臉頰上。
這樣的距離,就算是和她表哥,都沒有過。
可是在她準備推開他的時候,他又很是自然的起身,坐回了駕駛座上。
不知道爲何,他現在心情很好。
揚了揚手,上面還是她貼到一半的創口貼。
她表情依然淡淡,低頭把剩下一半的創口貼貼上。
“嘀嘀嘀——”車外傳來一陣刺耳的鳴笛聲。
薛宜明懶洋洋的擡了頭,看着從旁邊開過的車子,那輛白色的suv司機打開車窗,衝着他這邊罵道——泡妞也別他媽在馬路上!
他冷冷的看着那個越野車司機,面無表情。
那司機罵完之後就開車走了,又或者是被薛宜明的眼神給嚇走的。
貼好創口貼,沈望舒擡頭,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根本就不知道剛纔外面發生了什麼。
右手虎口上面貼着一個淺粉色的hello kitty的創口貼,薛宜明眼神很是微妙,好在,送完沈望舒他就回家。
準備啓動車子的時候,才發現綠燈已經過了,而他放在儀表盤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屏幕上顯示着兩個字——臨淵。
……
楚臨淵站在amg車前,車子的燈光沒有關掉,打在他身上,蕭疏看過去只見到他寬厚的背。
他穿着淺色襯衫襯衫下襬紮在西裝褲裡面,單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裡面,一個人對着那百十號人。
蕭疏不知道那些人是什麼來頭,但肯定不是什麼容易對付之類,否則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攔截楚臨淵的車?
他讓她通知薛宜明,好像不能拖延,否則她也沒辦法從這裡全身而退。
大拇指摁上home鍵,剛要輸入密碼,卻沒想到直接解鎖,也沒想那麼多,打開通訊錄找到薛宜明的電話號碼,撥打出去。
很快電話就被人接了起來,“明子,我和楚臨淵在路上被人圍堵,他讓你快點帶人過來。”
“什麼人敢堵他?”雖然是這麼問着,但是薛宜明已經啓動車子,也不管是否是紅綠燈。
“不知道,看樣子不是什麼乾淨的人。”
“你們在什麼地方?”
“水華路橄欖路路口。”
蕭疏剛剛說完地點,依稀間就看到那些人把一個滿臉是血的人擡了出來,瞬間,蕭疏就知道那夥人是誰。
容顏說,她不知道那個龍三是什麼人,他是龍老大的三弟,那龍老大是寧城橫着走的人。
蕭疏說,怕什麼,她有楚公子罩着。
現在,楚公子一個人站在車前,以一敵百。
“是龍三那些人。”
……
楚臨淵單手插在西裝褲裡面,面目清冷地看着面前衆人。
對方爲首的,是龍大,楚臨淵似乎記得這一號人,在什麼宴會上見過。只不過本就不是同一個圈子的,沒必要去認識。
“楚公子,你我本來井水不犯河水,你看你的人把我兄弟打成什麼樣了?我今天要是不給我三弟討回一個公道,我手下那些兄弟也不會善罷甘休!”龍大臉上有一道刀疤,說話的時候那道刀疤顯得格外猙獰。
“恩。”楚臨淵淡淡的應了一聲,掃了一眼正在痛苦的龍三,“活該。”
楚臨淵這話一出,圍着他和他的車的那些混混,都叫囂着揚起了手中的長刀,特別像港片裡面黑幫勢力搶地盤時候的陣仗。
“楚臨淵你別以爲你仗着你爺爺的權勢,你外公錢多就可以在寧城橫行霸道,你惹了我,不給我道歉,這口氣老子咽不下去!”
“就是仗着楚家和沈家,所以呢?”
龍大被楚臨淵這一句話愣得半天沒搗鼓出一個字,人家都承認仗着家裡了,他還能說什麼?
“好!別以爲你們楚家沈家有錢有權,光腳的還不怕穿鞋的!那倒是要看看,今天是有人來救你們,還是你們兩個先栽在我們手上!”
楚臨淵看了眼這裡的人,若現在就他一個人在,殺出一條血路倒也不是問題。
關鍵……
他轉頭,朝amg裡面看了眼,蕭疏還在這裡,人一旦有了軟肋就變得特別脆弱,捏住那根軟肋,就算你有翻天的本領,都沒辦法施展。
入眼的是擋風玻璃裡那張似乎帶着些許緊張的臉。
原來,她還會緊張。
車內,蕭疏看着車外的那個男人,他高大挺拔,英俊瀟灑,一如她印象中的那個少年。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濃。
她閉上眼睛,不去看車外的那個男人,多看一眼,便是折磨。
他說不出去那就不出去吧,她本來去夜歸人就帶着目的,眼下的情況不就是她希望發生的嗎?
只是,雙手緊緊地握成拳,指甲似乎都嵌進了肉裡,她絲毫不覺得痛。
她可以做到冷眼旁觀,置身事外。
可以不去在乎楚臨淵的生死。
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