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公主的苦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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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湄穿了件白底黒間條的套裝裙,露出兩條雪白的小退,裙子剛好到膝蓋,白色不露趾高跟鞋,在腳踝處打了個銀色蝴蝶繩結。
她緩緩地從花園出來,邊走邊戴上一頂白色圓滿小花的意大利帽子,她算好了時間,到門只兩分鐘,希文的汽車便會來接她上班,每天都是這樣。
一出門口:“江清湄!”
清湄回頭一看,竟然是馬蓮娜,雖然有點意外,但是反應很平淡:“馬蓮娜,很久不見了,你好嗎?”
“我當然好!怎樣?四年了,還嫁不出去?”
“四年多以前,我的心早已嫁了出去,我無意再婚,謝謝你的關心。”
“你這女人真不要臉,今時今日,還謀算人家的丈夫?”馬蓮娜的手指幾乎指到清湄的臉上去了!
“馬蓮娜,到底是我謀算你的丈夫?還是你在謀算我的未婚夫?我和希文訂婚的舞會,你也有參加的。當然,我和希文都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我未能做到坦誠相對,他對我信心不足。於是,你便用計謀帶希文到別墅,騙他喝酒,結果你有了孩子。我知道希文喜歡孩子,而且他是個負責任的人,我愛希文,當然要爲他設想,也不想讓你毀掉孩子!”
清湄嘆了一口氣:“你別忘了是我雙手把希文奉送給你的。爲什麼?是爲了希文,爲了孩子,你應該明白!”
“你既然要成全我和希文,就應該退出。”
“我退出了,你們結婚那天我已經遠走他鄉。”
“走了就不該再回來!”馬蓮娜迫逼前一步。
“這兒是我的家呀!馬蓮娜,你總不能那樣霸道,要我老死異鄉!而且,我回來是因爲我母親生病進了醫院。我做人子女怎可以對父母不聞不顧。而且,我怎樣也想不到,三年多了,你還得不到希文的心,你只會怪別人,爲什麼不自我檢討!”
“如果不是你佔住希文的心,他會愛我的。你不只陰險堅詐霸佔我的丈夫,還霸佔了我的女兒。一回來就把他們父女搶走,你下賤!”馬蓮娜揮手大吵,又哭又鬧。
“我回來根本無意和希文複合,我一直避開他,後來他利用寶寶爭取我的感情,寶寶實在太可愛,而且太可憐了。”清湄不由地埋怨起來:“記得我當初把希文交給你的時候,提出的兩個條件嗎?我要你好好照顧希文,但是三年多不見的希文又高又瘦,面色又不好,現在才強壯起來。我要你好好對待孩子,你竟然把她打得滿身傷痕,你怎樣做人家太太,怎樣做人家母親?’
“什麼,你這下賤的女人,竟然管到我的頭上來,怪不得寶寶對我不好,一定是你教的!”馬蓮娜舉起手就向清湄的臉上打,清湄一手抓住她的手腕,馬蓮娜動彈不得,高聲大罵:“你去外國幾年,就學會這些!”
“不!這是我進大學後學的。別忘了你帶希文到馮家,我和馮嘉輪正在馮家的練武室練空手道。其實,上一次你打我,我可以還手。但是,我不想弄傷你和小孩。現在,我已經沒有顧忌了。不過,我也不會打你,我始終認爲打架是非常野蠻又沒有教養的事,何況是女人,但是,我且不會讓你傷我的......`”
這時候,希文的汽車吱的一聲停下來。
希文從汽車裡撲出來,清湄放開馬蓮娜:“希文,不要。”
希文已重重摑了馬蓮娜一個巴掌,馬蓮娜打着踉蹌人退到牆邊,嘴角都破了:“還記得你在學校通道打清湄嗎?這是還給你的。”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從來沒有人敢打我的!”馬蓮娜放聲痛哭,引來了街上一、兩個過路人。
“我早就想打你這個潑婦!”
“希文!”清湄去拉他:“你總得給她留點面子。”
“馬蓮娜!”希文指住她:“這種人不用給她面子。我警告你,如果你再來蚤擾清湄,我要你的命!”
清湄擁了他上車,汽車開走了。
馬蓮娜追上前去:“你們這對狗男女不得好死!”
“她念了不少書,怎會......”清湄喃喃的,心裡很難過:“幸好這裡不是旺角,否則新聞可多了!”
“清湄,看在我份上,不要跟她計較,沒有受過教育的人也不懂的尊重自己。”
“我不怪她,只是,拖着四個人,何苦?”
“別再說她了,對不起,我今天來遲了,否則她也沒有機會在你門外放肆。”希文拿起她的手輕吻一下:“我先送了寶寶上學。你從外國回來的事,她是從寶寶口中套出來的,我怕馬蓮娜心情不好,拿寶寶出氣。所以,我特別叮囑校長,除了我,誰也不能把寶寶帶走!”
“可是,馬蓮娜是寶寶的母親,她有權利帶寶寶走!”
“爲了馬蓮娜常打傷寶寶的事,校長已經不大滿意她,前幾天她又到學校吵,校長懷疑她神經不正常,她不會把寶寶交給馬蓮娜的。”希文問:“等會兒我去接寶寶放學,我們三個人一起吃午餐好不好?”
“當然好!我們上班後,如果你擔心寶寶,可以把她送到我家,我爸媽會照顧她的。”
“我怕那潑婦鬧到你家裡去。”
“別說我們江家的男工,女工不少,單單是一個亞倩,已經不是善男信女,她以前還說過要打馬蓮娜。”
“最好先打她一頓,然後報警,不能對她客氣。”
“希文,厚道些,畢竟你和她也做了幾年夫妻。”
“我特此更正,我僅僅跟她做了一夜夫妻。”
“一夜夫妻百日恩,何況你們還有了女兒。”
“我何只還她百日恩?是四年,還賠上一個母親,這四年我真的是受夠了!”
清湄何嘗不是也賠了四年?
三年多一個人舉目無親地獨居外國。每逢時節、生日,不知道有多淒涼,現在馬蓮娜還吵上門來,難道她就不難過?
但是,她從來沒有埋怨過半句,怕增加希文的心理負擔。所以這大半年來,其實多數的時候,清湄都是裝着笑臉做人,內心的痛苦,連在父母面前也不哼一聲。
“爲什麼不說話,還在爲她不開心?”希文問。
“怎會?我只是想,下午和寶寶去吃廣州菜還是吃西餐好呢?”
整整一個星期,馬蓮娜的脾氣暴躁,心情糟透,津神幾乎陷於崩潰。
她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女兒的房間,但寶寶已經上學了。於是她馬上到學校,要接走寶寶,校長加以拒絕,晚一點去接女兒,但希文總比她早一步,就算碰上了,希文也不理她,抱了寶寶上車,開車便走。
午餐她一個人吃,下午茶也是,甚至晚餐也只有她一個人,希文父女不到睡覺時間不回家。
以前寶寶在家,馬蓮娜疼她也好,打她也好,總算有點孩子的聲音,也有人做她的伴兒。現在連寶寶也不在,她更感到空虛難過。
這天,她真的忍無可忍,一個晚上沒有睡覺,大清早起牀化了妝換了新衣服,然後到寶寶的房間,寶寶正在吃早餐,她捏了女兒的臉一下:“今天媽媽送你上學,啊!”
寶寶飛也似的走到父親的房間,希文正在結領帶。
“爹爹,我不要媽媽送我上學,我不要!”
“傻瓜,什麼事不開心,又來撒嬌?你媽媽還在睡大覺,你請她,她都不會送你上學。”
“我正準備送她上學。寶寶,過來!你還沒吃完早餐呢!”馬蓮娜伸手想去抱她。
寶寶連忙躲在父親的身後,抱住他的退,死也不肯站出來,希文攤了攤手:“這都怪你平日沒有好好愛護她,你不但沒有把她當女兒,簡直沒把她當人,喜歡就逗逗她,不喜歡就又打又罵,自己沒做個好母親,就休想女兒會對你好,這叫做惡有惡報。”
“爹爹,我們走,快走!”寶寶搖着希文的退。
“你還沒有吃早餐呢!”希文穿上外套抱起她。
“我不要吃,爹爹快走!”寶寶把臉埋在希文的胸前,用背對着馬蓮娜,不敢看她。
“你這小鬼,你別回來,回來我打死你。”
希文連忙抱走寶寶,開車到江家。
清湄看到寶寶,很奇怪:”寶寶爲什麼不上學?”
希文把剛纔的事告訴清湄:“我不敢帶寶寶上學,怕她發起神經,跑到學校,連累張修女!”
“今天我要去巡視幾間銀行,帶着寶寶不方便,寶寶。”清湄吻了她一下問:“跟婆婆在一起好不好?爹爹和姨姨下班,回來接你去吃西餐。”
“好的!我和婆婆玩翹翹板!”寶寶高興地說。
清湄抱了寶寶進屋裡去。
馬蓮娜一直跟在後面,把一切看進眼裡。
馬蓮娜回到家裡,坐立不安。她把一股怨氣全放在清湄的身上。因爲她認爲丈夫變心,女兒對自己不好,全是清湄一手造成。但是女兒是自己親生的,竟然喜歡江清湄,害怕自己,她豈非不勞而獲,平白得了個女兒?
這口氣,她怎樣也吞不下,她認爲清湄太可惡了,非要好好地教訓她一頓不可。
晚飯前,她打了電話到江家,知道江清湄不回家吃飯。於是她耐心地等,她算準時間,希文平時差不多回來的時候,她就打電話到江家,壓住聲音,鬼鬼祟祟。幾次了,江家的人還是說清湄沒有回家。
一直到十一點,電話打到了,她立即拿了手袋,又拿了兩樣東西,飛快地跑出門。
她的一舉一動保姆桂姐一直都在暗中監視。桂姐對瑪蓮娜可以說是毫無好感,因爲馬蓮娜幾乎每天都罵她幾次,還呼呼喝喝,本來她早就想辭工不幹,只是希文留住她,又加了她薪金。
湊巧,她也見過清湄兩三次,每次清湄對她都很客氣,並沒有把她當作下人,還稱讚她對寶寶好,又給她賞錢,所以保姆喜歡清湄比馬蓮娜多幾倍。
桂姐焦急地等待,幸好希文不久就抱着寶寶回來,寶寶已經在他懷中睡熟了。
“抱她上牀睡覺!”
“少爺,你等一等!”桂姐抱了寶寶上牀,替她脫下靴子,蓋上被,就追了出去:“少奶奶剛剛出去了!”
“悶了那麼久,出去走走也好!”希文向自己房間走。
“但是,少奶奶約了江小姐!”
“江清湄小姐?”史希文馬上站住,臉色一變:“我剛和清湄分開不久,她沒有說。”
“少奶奶一個晚上都在找江小姐,剛纔好不容易找到了。我看見她把房間的水果刀放進手袋,後來到客廳,又再拿另一把水果刀。”桂姐的眼睛瞪得好大:“少奶奶一共帶了兩把刀出門。”
“她去了多久?”
“她出門不久,少爺就回來了。”
史希文飛奔下樓,桂姐急忙叫住他:“少爺,你去哪兒?你根本不知道少奶奶約了江小姐在哪兒見面。”
“不用問,一定在江家門口,我要趕快點,馬蓮娜這個人兇殘成性,遲了......唉!清湄會沒命的!”史希文邊走邊翻車匙。桂姐再次叫住他。
“少爺,少爺,少奶奶約江小姐在海灘見面,她說:在四年前晚上那一處......”
四年前清湄離港前,曾約希文在沙灘見最後一面,那一次,馬蓮娜還用樹枝打走清湄。
希文連忙截了一支樹枝,飛快地跑向沙灘......
馬蓮娜來到沙灘,清湄也剛巧到了。
“找我有事嗎?”清湄很平靜的:“不能在電話說?”
“我的期限到了,希文要和我離婚。”馬蓮娜用怨恨的眼光望着清湄:“我失去丈夫,失去女兒都因爲你,是你一手破壞我的家庭。”
“你和希文既沒有開始,也沒有終結,你也是個知識分子,你應該明白愛情不能夠勉強。”清湄還是平心靜氣:“也許,希文和你離婚,你認爲希文一切都是爲了我。但我也曾離開了他三年多,你和希文共食共住,你早就應該贏取希文的愛,但是情況並非如此,希文始終不肯和你成夫婦,這證明他真的對你沒有愛意,你已經浪費了四年的時間,你還要鬥多久?這樣下去對你有什麼好處?”
“起碼,你也得不到希文。”
“我已經得到他。我不一定要做史太太,只要我每天和希文在一起,我已經很滿足!”
“還有寶寶!你連我的女兒也搶走,太過分了。”
“如果你不是那麼討厭小孩子,如果你對寶寶好一點,你和希文離婚,我會勸希文把孩子交給你。但是,你一直都在虐待寶寶,我怎放心讓她跟你呢?”
“啊!原來是你這婊子教的,怪不得寶寶向着你,不要我!我對寶寶不好?女兒是我生的,我辛辛苦苦生了女兒讓你享福!”馬蓮娜突然從手袋裡怞出一把刀,揮向清湄:“我要殺了你!”
清湄猝不及防,被刀鋒割傷了左臂,血滲了出來,馬蓮娜再拼命刺第二刀,清湄身一閃,隨着把馬蓮娜手上的刀踢掉。
馬蓮娜又去拿另一把刀,瘋了一樣向清湄撲擊,清湄閃了幾下,一個旋轉身,又把馬蓮娜的刀踢下。
馬蓮娜發了狂,雙手去抓清湄,她的指甲又長又尖,抓在清湄的傷口上,痛得清湄淚水直流:“馬蓮娜,不要這樣,冷靜些......”
馬蓮娜用手去抓清湄的衣服,裙子都破了。
清湄用右手握着傷口,無法制止她。
“呀!”突然馬蓮娜痛叫一聲。
希文用樹枝揮打她,馬蓮娜一邊逃跑,一邊哀叫:“你竟然這樣對我......那麼殘忍......”
“殘忍嗎?四年前你不是用樹枝打傷了清湄?還你的,你逃不掉!”
“希文!”清湄痛苦過,實在不忍:“不要再打她,夠了!夠了!”
希文不理,追着馬蓮娜打。
“希文!”清湄情急之下,大喝了一聲:“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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