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兩句話說過,兩邊立刻動手,李家並非武門世家,李經方在記錄上也沒有正式拜師學藝,之前一路過關,所使的劍術也包含各家各派,既博且雜,但此番對上陸雲耕,或許是爲了表示敬意,他一開始就拿出真功夫,長劍斬出,赫然是太乙真宗的四象咒劍。
四象劍出,風火齊至,陸雲耕驟感重壓臨身,之前考場上遭遇的考生,就沒有哪一個能造成如此重壓,他瞬間想起了李經方斬裂擂臺的一劍,不敢怠慢,童子金身全力鼓催,以最強的護身力量進行防禦。
也多虧陸雲耕對太乙真宗的上乘武功所知有限,不然一認出四象咒劍,便爲其威名所懾,心下先怯三分,更難以抵擋。事實上,當李經方劍引風火,發出上百如月風刃、揮出一整片火焰之壁,兩旁觀衆看臺上,驚呼之聲便不絕於耳,凡是知道四象咒劍來歷的人,都着實感嘆,李家果真權勢滔天。
“四象咒劍,是太乙真宗七大鎮教劍術之一,劍分水、火、地、風,接引天地至力,以四象原力練體,若能修到四象歸元,四神相映的至境,就能白日羽化,證道昇仙,曾經一度被列爲只許掌教才能修習的武技,後來雖然等級被下調,解除禁令,但也仍是掌教必修的劍法。”
龍傲天兩手環抱,斜眼睨視道:“李經方並沒有拜入太乙真宗門下,也沒有被哪個老道收入門牆,居然能使四象咒劍,肯定是太乙真宗拿秘笈當禮物,搞不好還送了一兩個大劍師到李家,擔任保鑣兼活動說明書,教授四象劍……太乙真宗下的血本不小啊。”
東方戀雪道:“不足爲奇,以李鵬學的地位,帝國想用賜婚來攏絡,恐怕都得要嫁個公主出來,太乙真宗若不拿點像樣的東西,哪能叫示好?搞不好還會觸怒李家。不過,四象咒劍易學難精,想要發揮應有威力,更是非得要地階修爲不可,李經方似沒有這力量,他的四象咒劍能有幾成效果?”
這也正是許多明眼人共通的疑問,就只看到李經方長劍連揮,每出一劍,俱有水、火、地、風四象相應,火球、火鏢、風刃、水簾、土壁、地動……種種效果連環而出,看得人眼也花了,每一劍駕馭純熟,沒有任何生澀滯礙,顯然已經在這上頭有了許久的苦功,不是甫得傳授,初學乍練。
“看走眼了,李經方這小子,比原先料想得更真材實料,單純的力量容易提升,但這手劍藝……沒下過苦功是練不出來的。”龍傲天道:“劍中帶着幾分鬱郁之氣,以他的地位,怎麼可能不得志?我說知己,你覺得他胸中鬱悶何來?”
“誰管這個啊!”東方戀雪叫道:“你先關心一下自己弟子吧!什麼不好考,給他安排了這麼一個出你意料的考題,他要是真被當掉,這樣符合你利益?”
身爲知情者,東方戀雪比龍傲天還多知道點東西,所以比他更着急。不久之前,東方戀雪不惜肉痛,花重金向曲子買了自家的商業情報,得知李家近十年來透過魔門旗下各種交易會,陸續購得的武器與防具,別的倒也罷了,畢竟魔法器都會吸取裝配者的元氣爲能量,實在不是戴得越多越好,但其中有幾件東西,委實要命。
風火護腕,能從周圍空間中吸取風、火元素,令施展這兩系的武功、魔法效能提升五成,再配上李家新近購得的水火神珠,鑲嵌在護腕上,等於是風、火、水三系齊備,足夠把一個高階末段的武者,戰力強推上地階,施展起四象
劍來,保證大殺四方。
攻擊已經有地階的威力,但真正棘手的地方卻在防禦,李家新購的天龍軟金甲,能瞬間發動十重結界,水火不侵,這雖然厲害,卻只是一個幌子,東方戀雪在曲子提供的資料中看見,李鵬學砸下重金,甘冒偌大風險,讓魔門弄來幾顆慈航靜殿過往住持的金身舍利,如果單純吸收化納,可以提升不少力量,不過若配合最新技術,與軟金甲結合,一次性消耗使用,就能在短時間內,爆發出第十關頂峰的金鐘罩力量,那相當於地階的巔峰力量……如此變態的防禦力,東方戀雪想不出要怎樣才能將之破去。
連東方戀雪自己都搞不定的問題,他更想不出陸雲耕能怎麼辦了,但此刻做什麼也都來不及,除了乾着急,他已經在想,等一下要去買一張三十二強賽的考生名單,看看還有沒有比較弱的特殊考生,可以再來一次殺人奪證?
東方戀雪的擔憂,正在上演,陸雲耕處在風暴中心,所感受到的壓力,只會比任何人都更深切,在他眼中,敵人劍中含咒,每一次出劍,都等於發動一道符令法咒,敕令水火風元素爲用,忽而水簾、火壁襲來,忽而風刃、火球、冰鑿亂射,攻得人目不暇給,假如還是初入帝都時的自己,憑着那一身鐵布衫,幾招內就給亂刃分屍了。
但現在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去,童子金身是自己這一路過關斬將的最大倚仗,之前不管碰上什麼敵人,哪怕是被巨魔甲這種龐然大物重轟,自己都硬挨扛下了,像是海岸邊的巨巖,承受千濤萬浪而屹立不搖,可是,此刻在四象咒劍的交錯攻擊下,那座巨巖就似剝洋蔥一樣,一層一層逐漸裂解,童子金身的護身勁已處處裂痕,恐怕支撐不了多久了。
(之前每一戰的捱打,都是故意採取防禦,等待最佳攻擊時機,但這一回,我不是故意捱打,是當真被打得還不了手啊……李經方確實是厲害,鬥上這許多時間,他的招式運轉毫無破綻,兩儀化量訣對他無用啊……)
陸雲耕心中暗歎,還有一個更大的隱憂在心裡壓着,基本上,李經方是一直縱躍出擊,持劍在手,而大地上只要是個人都知道,太乙真宗的劍士,最厲害的時候,就是當他們劍不在手的時候……
“投降吧!”李經方斬出一劍,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你是個人才,從底層爬到這個高度,一身修爲殊是不易,若被我破去金身,不死也半殘,何不在此認輸?”
“我不認輸!決不認輸!”陸雲耕舉起護手,接擋來劍,儘量替破損不堪的金身分擔點壓力,“如果我在這裡認輸了,我就去不了我想到的地方,李大少,你我這一戰,不至倒下不罷休!”
“好一名硬漢!我會記住你的。”李經方喝道:“看我破你童子金身!”
長喝聲中,一道土錐突地而起,插穿擂臺,直襲陸雲耕腳下,陸雲耕及時縱躍閃避,未有受傷,卻也給弄得腳下一陣不穩,這正是李經方的算計,對付慈航靜殿一脈的硬功高手,不管是金鐘罩,還是童子金身,要破其金身的第一步,就是要先破其重心。
一打亂陸雲耕重心,李經方的殺着也正式發動,真氣與護腕、神珠的異力提至頂峰,縱身一躍,長劍離手,繞身飛旋,生出一股雄力,將他整個拉拔至十餘米的半空,居高臨下,李經方一指點出,以氣馭劍,長劍發出嗡嗡鳴響,音振不絕,繞着他的手臂,激轉出三圈劍虹,光彩奪目,幻化
雲霞。
四象咒劍本是水火地風齊備,但李經方這一劍之力催至巔峰,周身雲霞涌動,居然幻出六爻卦象,在身後隱約浮現了一團八卦彩光,八種卦象之間交錯變換,已現生生流轉之機,這一幕奇景,看在所有識貨之人的眼中,都是一陣驚歎。
“你確實太小瞧他了,我也一樣,這傢伙不是憑裝備硬催上地階,是真的擁有地階修爲了。”
東方戀雪喃喃說道,以他的眼光,當然看得出李經方的地階力量新得不久,必是才突破沒幾天,駕馭不足,要不是有一堆裝備輔助,搞不好還會像脫繮野馬,破綻大露,但這樣的年紀就能上地階,要嘛是拼着縮短壽命,以近乎自殘的方法來修練;要嘛就是天資優秀,加上廢寢忘食的苦練……李經方顯然是後者,此人身分尊貴,養尊處優,居然能如此下苦功修練,真是一件挺意外的事。
四象是組成世界的根本架構,能夠參透四象,將之衍生造化,無論是往下衍出八卦,還是往上歸本兩儀,都是一種悟透,不是死練功法,這樣的武技,在同級數的劍士中絕對算是高手,而當這蘊四象八卦之力於一劍內的猛招,當頭斬下,縱是以高抗擊力著稱的童子金身,也非破不可。
紛亂劍氣如雨襲來,本已千瘡百孔的童子金身,剎時被破,金身構成牽連腑臟氣血,金身一破,腑臟登時受創,而主力攻擊的一劍,在此時當頭劈至,陸雲耕顧不得內傷加劇,雙掌同出,看準劍勢,聚全力一拍,兩勁衝擊,十指俱裂,指甲脫落,鮮血噴飛,但總算險之又險地將劍夾停,額頭滲出血痕,只差一點,就會被破顱慘死。
全場一片驚呼聲響,全是一面倒的惋惜,任誰都看得出來,陸雲耕已經明顯敗陣,甚至只要李經方劍上再發力,立刻就將他剖成兩半。李經方也猶豫起來,他對陸雲耕確實有好感,覺得這人不錯,只不過雙方立場有別,難以交友,卻不是沒可能納爲己用,就這麼一劍砍了,實在可惜……
遲疑只有瞬間,在做出決定之前,陸雲耕的那雙金屬護手,忽然發出清聖佛光,柔和溫暖,這道聖光迅速蔓延,籠罩陸雲耕全身,所過之處,皮開肉綻的創傷奇蹟似癒合,就連金身被破所造成的腑臟重創,都在瞬間被壓下、治癒。
這雙護手的原形,是顏龍濤瀾在中二齋所致贈的手套,東方戀雪看出了其不凡價值,在一堆高價物品中,選寶似的將其取走,後來又交給鳳香加工,成了現在的“聖靈護手”,其真實異能可不是舒經活血那麼簡單,東方戀雪交付護手時,千叮囑、萬交待,寧可揹負更大的壓力去戰,也不能輕易暴露這雙護手的存在,一切綢繆,就是爲了此時此刻。
光屬性的魔法器,極其罕有,能夠有這麼強治癒效果的,更是鳳毛麟角,李經方只聽說在深宮大內,似乎有這麼一件神器,卻作夢都想不到,陸雲耕手上居然有這樣的東西,驚愕之餘,想要鼓勁拖劍下切,已是慢了一步,陸雲耕的反擊將至。
陸雲耕一路戰來,所有敵人都怕了他的不破金身,還有無堅不摧的一拳,而今李經方一劍破金身,廢去兩大勝利支柱其一,卻要在回氣不及的惡劣處境下,面對陸雲耕名震帝都的不敗一拳,情勢不利,李經方臉上卻露出笑意,當陸雲耕的重拳擊來,他身上也同時綻放金芒,恍如佛門高僧的坐化金身,金鐘罩的無雙護體氣罩,瞬間籠罩全身,預備強勢反震敵人的重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