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燕徒聳聳肩,一派輕鬆,卻很快被坐在他肩上的小女孩敲了一下頭,“臭小子,別太大意了,兩大聖宗底蘊之深,不是你這小子能理解的,如果跑到北地他們就沒辦法,兩大聖宗早就垮掉了,哪怕明着來不行,他們這種千年門派,會沒有一點暗招嗎?別的不說,這世上有種東西叫殺手,你總聽過吧?”
雅德維嘉的訓斥,讓胡燕徒沒法還口,一個巨漢的肩上,坐着一個小女孩,小女孩還一副老氣橫秋的口氣,教訓這個霸道威武的漢子,這幕光景着實引人稱奇,不過兩名當事人都不覺得有何不妥。
胡燕徒身負絕藝,素來是眼高於頂的個性,在慈航靜殿學武多年,教授他武功的僧人不少,卻沒有幾個被他以師禮待之,旁人只以爲他粗蠻無文,卻不曉得在這個漢子的心裡自有一把尺,只要是符合他認定的人,自然可以得到他的重視與禮遇。
他接受雅德維嘉的訓練,最初是順應東方戀雪的安排,成立一種類似學員與教練的關係,但每天都被雅德維嘉打倒幾十次,躺平在地上起不來,戰敗的次數累積多了,雅德維嘉的形象也就益發高大起來,不知不覺,就生出敬意,而後就慢慢轉變成這樣的師徒關係,雙方都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
也因爲這樣,當雅德維嘉加入這隊伍,表示要一起同行,以弟子身分自居的胡燕徒,馬上要去張羅轎子或車馬,怎麼都不能讓師父用腳走路,而一貫疏懶成性的雅德維嘉,連坐車轎的興趣也沒有,就看上了胡燕徒的肩膀,直接往上一坐,視野奇佳,換作是別人這樣坐,胡燕徒肯定視爲奇恥大辱,追殺到天邊也要雪此仇恨,但雅德維嘉坐上肩膀,他從頭到尾都只咧着嘴,笑呵呵的,好像還覺得有幾分光榮。
“人與人之間的合與不合,實在是很難說啊,這兩對師徒的相性,比我當初安排得還要更好,如果是照最初的安排,老大跟魚乾女,老胡跟皇帝,搞不好還沒現在的效果……”
東方戀雪着實感嘆,他的聲音沒有壓低,旁邊的顏龍濤瀾也聽得見,而以兩人目光之利,早就注意到,仁光帝與陸雲耕、雅德維嘉與胡燕徒,一面走路一面說話,但說的話身旁之人都沒聽見,顯然這兩位師父都在秘密傳音,指點徒弟武功,把握有限時間進行點撥。
不過,指點弟子的雅德維嘉和仁光帝,偶爾一下眼神交會,竟然是充滿了火花,東方戀雪最初留意到這點,還以爲這兩個初爲人師的不良傢伙,在炫耀自己的教徒本事,並有心藉此一顯手段,但雙方眼中的火藥味益發濃烈,很快便升格到了戰意,東方戀雪這才警覺事情不單純。
(怪不得他扔下政務,跑到這裡來,當初他放雅德維嘉進去考試,我就猜他別有意圖,皇城之戰中沒有機會碰到,他心有不甘,這次追出來,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想了結此戰吧?有意思,看來這兩個人早晚會打一場了。)
東方戀雪暗自竊笑,但也覺得有些苦惱,仁光
帝與雅德維嘉,堪稱是本次作戰最強的兩大戰力,兩虎相鬥,必有一傷,要是這兩人還沒到目的地,就互拼重傷,屆時遇到危險,己方豈非很不妙?偏偏這兩個人都是不知羣衆利益爲何物的個性,要指望他們爲了大局而退讓,恐怕是沒有可能。
越想越是不妥,東方戀雪來到仁光帝身旁,問道:“之前在宮裡,說話不方便,你沒說清楚內容,現在都已經出皇宮了,到底是要去哪裡打獵?獵些什麼?總能提前說一下吧?早點準備早點好啊。”
“嘿嘿,什麼事情都要提前準備,那豈非很無趣?況且,你都準備得這麼周全了,拉了那麼多人入夥,如果再讓你準備下去,就真是一點意思也沒有了。”
仁光帝聳聳肩,“坦白說吧,之前爲了處理老胡的事,朕讓那邊幫忙扛壓力,頂黑鍋,那邊的回報,就是什麼資料都給得模模糊糊,不會給明確的目標物,只會交代一個地點,比如說什麼山什麼洞旁的第幾棵樹上,打下那上頭的鳥……這一類的工作,至於詳細地點,說是往北走兩天之後,纔會正式通知。”
“不是吧?我還以爲你其實不笨的,這麼明顯的陷阱你也肯接,你是嫌自己命長,非要往陷阱裡跳嗎?”
“這個陷阱是給你們跳,不是給朕跳的,原本朕可沒打算要去……而且,那邊要負責動用所有人脈,把老胡的事情攬上身,處理掉慈航靜殿的反彈,這筆買賣相較之下,我不覺得自己會比較吃虧。”
仁光帝淡淡說着,語氣中帶有一絲殺機,東方戀雪聽了出來,而他更明白這絲殺機是針對慈航靜殿所發,可以想像,後黨那邊負責擺平這件事,所採用的手段,不會只有溫和懷柔,一定也有雷霆霹靂的武力:牽涉易筋經、如來神掌之秘,慈航靜殿亦不會輕易善罷甘休,雙方之間的事要擺平,一番衝突在所難免,以這樣來看,這筆生意確實不會不划算,換作是自己來幹,也會作同樣決定。
“確實是好買賣,沒有佔便宜,也沒有吃虧,算得上各取所需,我該替老胡多謝你的。”
“省下客套,大家上同一條船,今生有幸當兄弟,就不用客氣半天,何況這筆買賣划算與否,還是得看此行成敗……負責擺平慈航靜殿,這是太后親自提出來的,你知道意思吧?”
“主動提出對自己不利的交易,只因爲後頭能拿的好處更多,吃虧就是佔便宜,完全理解!在最終結果揭曉之前,確實不用高興得太早。”東方戀雪道:“現在我只希望,別在還沒揭曉之前,這邊就先出問題了。”
東方戀雪的這個擔憂不幸言中,當初只管胡亂拉人下水,不顧後果,現在開始生出問題,衆人才出梵薩丹倫沒有多久,聖蓮教與姍朵拉等人就發生衝突,姍朵拉說話口沒遮攔,又是看到什麼便說什麼,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惹得聖蓮教徒勃然大怒,上前動手。
“觀察者”一身重鎧,足兩米半高的巨大體型,簡直就是人形堡壘
,比巨魔甲還要有存在感,誰也不敢貿然挑上這號人物,找麻煩都是衝着姍朵拉去,但孔巴拉挺身而出,主動把這些人的挑釁接下,三拳兩腳,把上前尋釁的道門教衆打得滿地爬,而雷錯轟站出來接陣,和孔巴拉拼了數招,互相震開,彼此驚疑不定,暗自欽佩對方了得。
東方戀雪冷眼旁觀,孔巴拉與雷錯轟都是身上帶傷,雷錯轟沒有全力出手,孔巴拉也沒發動獸化變身,領多是用五成力量較勁,而雷錯轟已入地階,又是江湖上知名人物,看一個默默無聞的皮貨商人能和自己不相上下,心裡肯定吃驚。
“你絕不是普通的皮貨商人,如此身手,你到底是什麼人?”
雷錯轟問得磊落,但孔巴拉只是嘿嘿一笑,指着東方戀雪,道:“我們是那小子請來的幫手,和他並不很熟,也說不上是一路人,聖蓮教名氣好大,門徒衆多,我們還以爲有多了不起,結果……不過如此……”
說完這一句,孔巴拉還倒轉拇指,比了一個看不起人的侮罵手勢,這是很明顯的挑釁,更要趁機將聖蓮教的怒火與敵意轉向東方戀雪,東方戀雪心裡清楚,卻笑得很開懷,因爲這個豹人搞不清楚狀況,這招移禍之計,只會招來反效果。
果然,雷錯轟朝東方戀雪看了一眼,又看了一下他身旁的顏龍濤瀾與官兵高手,將孔巴拉、姍拉朵也當成是具有官府背景的人物。如果單單隻有這樣,還嚇不住雷錯轟,但當他再朝草帽導遊看上一眼,便只能冷哼一聲,轉頭不作理會。
皇城一戰,雷錯轟被仁光帝親手打成重傷,此刻傷勢仍未痊癒,打死都不會忘記仁光帝的長相,此刻的仁光帝又未易容,要認出他毫無難度,也正是因爲認出了仁光帝,雷錯轟纔不敢造次,要不然,他帶來的兩支聖蓮教人馬,原本該是一上來便先分隔潔芝、東方戀雪,道門教衆擋住潔芝,雷霆戰隊配合他,在最短時間內擊殺東方戀雪。
這個計畫,因爲顏龍濤瀾、仁光帝的先後現身,意外擱淺,雷錯轟再怎麼憤怒,也不會傻到當着仁光帝的面喊打喊殺,這個皇帝擺明就是把“肆無忌憚、旁若無人”當成座右銘,如果在他面前橫行,惹得他手癢起來,絕對會把這裡的聖蓮教衆全殺光。
形勢比人強,雷錯轟不得不隱忍,帶着成隊人馬,強壓着憤怒與羞辱,就這麼一路跟着,屬下不清楚他的想法,還以爲他真是帶着大夥兒,來跟着小公主郊遊兼護衛的。
(狗皇帝不可能日夜無休當保鑣,這幾天晚上找個機會,把小白臉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沒了禍根,潔芝小姐自然就會回去了……)
雷錯轟動起了這樣的心思,而很可惜的一點,就是他實在不適合玩陰謀詭計,咬牙切齒的表情,就算他沒開口,在場的人也能一眼明瞭他在想什麼,而在其中,有幾個人甚至動了別樣心思。
……良宵苦短,要等上幾晚,實在太久了,還是我來幫他一把,就今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