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森林之後的路,是彎曲曲折的小徑,四周處處是十分深的雜草,這是一個近秋天的時節,所以雜草有幾分枯黃,但是很有韌性,並沒有死透。
清晨,雜草上有着透亮的露珠兒,也有着一點點的寒意。
段芷裳在前面行走,手中的劍很隨意的不斷揮灑,頓時一道明顯的被開闢出來的路顯露了出來。
段芷裳並沒有擔心這樣會引得蘇雲師徒追上來,而是飛快的將路開闢了出來。
雖然她實力了得,但是一身素白的長袍下方,也已經被打溼了很大的一片,上面沾染了部分雜草草屑和灰塵,這使得這個女子顯出了幾分風塵的味道,反而多出了一分的凡人的韻味。
李易默默的跟隨在段芷裳的身後,心道,這確實是個好姑娘,若非是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究竟什麼人才能配得上這位美女呢。
這樣想的時候,李易忽然又笑了,似乎都將自己都算上去了,不由微微一笑。
雖然準備享受生活,不過偶爾追求一下美女,或許生活更有味道。
“大半夜的,你怎麼染了一身奇臭,進方覺山了呢?”段芷裳沒有回頭的問道,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易的笑容。
李易隨意道:“被人和一羣人埋在了一起好幾天了,難得的爬了出來,也不知惹了什麼仇人,唉。”
李易這麼說,只是隨意一個善意的謊言而已,他也不想再去承認易塵的身份,他只想做他自己。
而且這個世界雖然大多數人都還不錯,但是狠辣之人,心胸狹窄之人也是數之不盡的,殺人活埋的事情,也不少見。
段芷裳眉頭微皺,道:“我也看你不像是一個乞丐,只是你有師傅麼?”
李易淡然道:“你想收徒嗎?可惜我師傅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了。”段芷裳有些可惜的道。
“無礙,我也習慣了。”
李易笑道,確實,李傲天本來就不在這個世界,這又有什麼不好面對的。
李易言行舉止很灑脫,也很坦蕩,目不斜視,這讓段芷裳對李易這個個乞丐微微有了些好感。
兩人一路走着,然後是一路的沉默,李易雖然有心融入生活,但是一來身份的改變較大,二來也在逐漸的適應,所以並沒有多說。
而段芷裳這沉默寡言的女子,卻似乎也僅僅是當李易是一個落難的小弟弟而已。
這般的行走了一段雜草路,翻過了兩座小山後,兩人終於來到了一條比較寬闊的官道上。
此刻天色已經有些亮了,晨間的紅色的驕陽緩緩升起,官道上逐漸的有行人往返了。
三三兩兩的雖然不多,但是也已經顯得有幾分熱鬧了。
此刻段芷裳走在前面,臉色已經恢復了古井無波,那種冷厲與淡淡的巨人千里之外的態度,讓行人紛紛不敢仰視,那是一種讓別人自主的自慚形穢的氣勢。
李易心中倒是沒有什麼感覺,他也知道,前方就是方覺鎮了。
方覺鎮是一個很熱鬧的鎮子,很是繁華。
這一點,從古樸而莊嚴的官道、以及來往行人那比較優美的衣袍,就可以看出來。
遠遠的,鱗次櫛比的大小古樓出現在李易的視線之中,巍峨的青色城牆,有着歷經了風雨滄桑的氣勢,上面‘方覺鎮’三個古隸書體字,也十分的具有氣勢。
感覺着這股古意,李易忽然間發現,詩詞的中華古國的這種氣韻,和那些天道奧義等的感覺都不同,這種古韻,竟然深入了心神。
這種感受,讓李易悠然生出一種特殊的心動的韻味,然後心中忽然的想起了一句詩詞。
“出門眼界殊明潔,但覺春寒處處生。”
方覺鎮,確實有着讓李易感受到那種‘方覺’的韻意,這種韻意,纔是大自然的韻意啊!
感悟了那麼多年天道,此刻,李易方覺得,自己此刻的自然的感悟,纔是最爲深刻而貼近自然的。
所有所悟的時候,段芷裳忽然轉過身來,看了李易一眼道:“公子看樣子深得自然之道,如此資質,若是潛修習武,只怕不出五十年,就能得窺武道至極,破碎虛空,白日飛昇了。”
李易對於段芷裳心中頗有好感,但是更想在那挺拔的胸脯上摸上一把,雖然這等想法有些猥瑣,但是確實是最爲真切的想法。
李易目光中正平和,並無露出異狀,聞言笑道:“自然便是自然,喜歡自然的無拘束,這就是一種享受,又何必刻意的去追尋什麼武道極致呢,五十年苦修,若是一日飛昇,那又如何?有生之年沒有和心愛的女子暢遊天下,沒有春花秋月之下飲酒填詞,這又有什麼真正的快意可言?”
“公子之話,小女子頗有感觸,只是爲何不追尋武道之後,再來享樂?到時候雖年歲大了幾分,但習武之人,動輒能活百歲以上,又何惜這數十年寒暑?”段芷裳雖覺得李易說的不錯,但總覺得這人找着法子給自己偷懶,不由有些嗔道。
李易道:“只是如今青春年少,卻已經看透世情,因此做了五十年之後該做之事,不更勝一籌?何必又讓原本美好的記憶之中多出五十年苦苦修煉掙扎的記憶?
再者,很多東西都是稍縱即逝的,要學會珍稀,珍稀眼前。”
李易微微笑着,心道段芷裳,你可知道,我就是追尋那武道,仙道,神道,甚至於聖道至尊道的奧義,突破後,纔來到這裡來的。
段芷裳微微一愣,臉上卻顯出了一抹難得的難以察覺的紅暈,同時心道:“你這人倒是臉皮厚,拐彎抹角讓我珍稀於你,只是你一無武功,二者我們本身是萍水相逢,三者我自身也有重任在身……”
這般想罷,段芷裳卻是嘆道:“或許你說的對,咱開萍水相逢,也犯不着爲了這些東西爭執,你若是覺得你自己的話有道理,你便這般的堅持下去,只是這個世界並非你想像的那般太平。”
李易點了點頭,他並不知道,因爲他顯露的那份自然之意,才讓段芷裳牢牢的記住了他沉思的那一個瞬間,從而芳心有些萌動。
實際上,段芷裳也不過是一個沒有見識過大男人的少女而已,雖然有二十歲,但是實際上出出師兩年之後,便一直追殺秋月遙,因此並沒有和其他人有太多的接觸。
所以,李易也算是她真正結識的第一個男人,同時因爲之前的比鬥差點殺死李易,所以多少心存了一點愧疚。
這也是一個仙子半的女人,願意和李易這個叫花子一起的原因。
兩人來到鎮裡之後,李易才見識到了小鎮的繁華。
無論是沿路擺攤的商販小農,還是其他江湖人物和風流才子,甚至是妓院迎春樓等地方,都是人滿爲患的。
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段芷裳所經過之處,衆人紛紛避開,這等平凡人和江湖衆人遇見,多是會這樣,但是這麼明顯的,李易倒是第一見到。
李易並沒有在乎來來往往的人那種有色的眼神,經過布莊的時候,段芷裳帶了李易走了進去。
賣東西的是一名青色綢緞長袍的中年漢子,一身員外衣裝,兩撇八字鬍鬚,瘦小而有神的雙眼在見到段芷裳後,眼睛一亮。
“這位大小姐,您看,您選點什麼呢,這布莊有最新的綢緞,有沙宣蠶絲布匹,也有——”
中年漢子很是殷勤的介紹着,而神態,也十分的謙卑,特別是看着那鋒利而帶着一股殺意的掛在腰身上的劍後,更是不敢有什麼招待不週。
段芷裳點了點頭,打斷布莊老闆的話,道:“幫這位公子選一套合身的儒衫吧,再選一套長靴,費用我出了。”
說完這句的時候,段芷裳這才意識到自己將錢送給李易了,不由臉色有了幾分不自然。
而原本店裡正在觀看着布匹的幾名女子聞言,不由詫異的看了李易與段芷裳一眼,那種眼光,包含着的特殊意味,讓李易有些無語。
而難得的,段芷裳的不自然的臉色,卻是讓人以爲做賊心虛。
段芷裳瞬間反應過來後,臉有些憋紅,大大的眼睛狠狠瞪了李易一眼。
李易無奈,眼睛得意的看了段芷裳一眼,似乎在說,放心吧美女,這衣服我出錢買了,別擔心。
段芷裳似乎看懂了李易的眼神一樣,臉又是一紅。
而這個短暫的過程,卻讓別人認爲這兩人是在眉目傳情呢。
“小姐,你看這年頭,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這樣的叫花子,也都有人看的上眼。”
“小翠,你胡說什麼,這公子是落魄的,哪裡是什麼叫花子!”一個身穿儒服的女子嗔道。
那叫做小翠的丫頭不由又看了李易一眼,這才發現李易的樣貌似乎確實比較俊逸,不由吐了吐舌頭,也不說話了。
“嗯,這位公子,您這邊請,阿仁,去給這位公子選套好點的衣服,可別怠慢了。”
“來勒——公子,這邊請——”
一個壯實的小夥子帶着李易進入了內堂,而李易卻注意的看了那儒服的女子一眼,很顯然,這女子很有靈氣。
……
李易換上了一身白色的書生裝之後,整個人氣質也是煥然一新了,而腳下的一雙灰白色的布靴,更是使得李易帶着幾分樸實的出塵。
而長長的黑髮以一根青絲帶束在頭頂,纏繞了兩圈之後,落了下來,從兩側垂下兩縷細發,使得李易多了一分飄逸的意味。
而且,因爲貼近自然,心性恬淡,古銅色的肌膚又帶着點點的粗狂,劍眉星目,黑亮深邃的眸子,帶着一股別樣的陽剛之氣,這般,將李易整體的形貌完全的襯托了出來。
這樣的容貌,已經和李易原本容貌有了八分相似了,而如今,因爲在湖泊之中清洗的很乾淨,鬍鬚也並沒有那麼明顯了,淡淡的絨毛,使得李易看起來十分的年輕質樸。
粗眼一看,這只是一個俊逸的少年,帶着一點點的粗獷;但是仔細的看幾眼,又會感覺這人亦正亦邪,難以判斷。
人靠衣裝,當這身裝扮之後,那叫做阿仁的小子愣了愣,纔不得不感嘆道:“公子,您這容貌,難怪那仙子會垂青,原來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小子確實眼拙了。”
李易微微一笑,卻有些無奈,靈魂太強,即使是已經收斂的十分厲害,完全的返璞歸真了,到那是身體的那種先天狀態,依然無法掩藏。
明珠出世,果然無法掩飾光環啊。
李易有些自得的想着,不過他也不會刻意約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