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幻然還在苦練。對於自己師傅的事情是絲毫不知,地上的綠豆似乎少了一些,但是時香卻已經快要燃盡。
林幻然的臉上找不到任何的急切,唯有一絲懊惱,爲何自己苦練十年,卻依然無法做到這樣的小事?師傅不是說十年磨一劍嗎?爲何十年之後自己還是無法做到?林幻然並不擔心自己因爲沒有完成而被責罰,只是自責自己似乎努力得不夠。
對於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來說,林幻然比同齡的人要成熟太多,也比同齡的人知道得太多。因爲沒有別人擁有的一切,所以林幻然也擁有了別人許多年後才能擁有的東西。
就在此時,一個滄桑的聲音傳來,“譚天何在?閣主駕臨。”
聽到這個聲音,林幻然精神一震,手中的竹筷頓時跌落在地面上。“大長老的聲音?”猛然間才醒悟,今日乃是閣主大人的巡遊時間,居然將這件事忘記了。
打開木門,頓時林幻然可以感覺到幾道眼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行的壓制顫抖的雙手,林幻然雙手抱拳,“見過閣主大人,見過副閣主大人,見過三位長老。”天銳閣原本並非昊陽國中的門派。
而是西銳大陸一個家族的附屬門派。被派遣來到昊陽國廣收天下門徒,吸收天賦之人將其送入本家加強修煉,從而爲本家提供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和強大人才。但是因爲多年天銳閣讓本家:許家失望。所以漸漸被遺忘。
縱然天銳閣沒有放棄過回到許家的夢想,但是卻因爲昊陽國這樣的彈丸之地實在是難以比擬尚武大陸的武學水平,慢慢的淪落成爲昊陽國根深蒂固的門派之一。
而閣主在天銳閣之中實力並非最強,反而是副閣主的實力超越一切。只是單單因爲閣主的眼光和大局觀才被許家下達命令成爲閣主,就算副閣主實力凌駕於閣主之上卻也不敢取而代之,隻手遮天。
不過卻也因爲天銳閣被遺忘太久,閣主的實權被慢慢的架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閣主縱然有心卻也無可奈何,“免禮吧幻然,你師傅呢?”閣主乃是一個看似滄桑卻眼神溫和的中年人。
而在他身旁的副閣主一身錦袍卻不似修煉之人好似世俗界的達官貴人一般,特別是他對林幻然帶着一絲厭惡的眼神更是像極了狗眼看人低的勢利眼。
至於三個長老都是頭髮花白看上去大同小異,一身着裝倒是猶如隱士高人,但是他們和副閣主的一丘之貉早已經是心照不宣,所以這表面上的姿態只會讓人嗤之以鼻。
林幻然對閣主倒是沒有厭惡之感,至於這些看不起自己師徒的長老副閣主,林幻然已經是心如止水,正欲再度抱拳回答的時候,遠處傳來顛簸的腳步聲。頓時讓所有人眉頭一皺。林幻然轉身望去,只見譚天滿臉淤青,腳步虛浮,顯然是受了傷。
“您怎麼了師傅?”林幻然一驚,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譚天如此狼狽,雖然林幻然知道譚天功力盡失,但是出外購物或是打水卻從未出過事,如今這副摸樣顯然是人爲。
“恩?譚天這是怎麼回事?”不僅僅是閣主,就算是副閣主也是臉色一沉,無論譚天如何好歹也是天銳閣的人,若是被外人欺負,那自然是要討回公道。
看到閣主稍微關懷的目光,譚天心中微微一暖,他也知道閣主的苦處所以正欲回答,遠處就傳來一個聲音,“閣主,刀門門主:黃峽教徒無方,希望閣主大人可以網開一面。”遠處,一個虎目濃眉的彪形大漢大踏步的走了過來。
聲音洪亮仿若悶雷,在他身後自然是黃江還有兩個弟子。譚天看到黃江眼中再度閃過一絲厲芒,而副閣主還有三位長老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單單是看到這一幕就已經知道譚天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了。
閣主自然也知道,所以極爲不悅,“黃峽,這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黃峽身爲刀門門主,實力三幻加上刀法霸道威猛倒也是天銳閣中難惹的人物。
化氣九級之後,自然轉變氣旋化幻,而幻級也同樣分爲一到九級。到達幻級纔算是修煉者登天入室,無論是招數還是功力都已經提升數倍,可以說只有幻級才能稱爲真正的修煉者,而化氣不過是冰山一角,萬海一滴。
“事情是這樣的。”別看黃峽一副粗人摸樣,顛倒黑白倒是極有一套。避重就輕將譚天的冷漠無限擴大變成了一種對人格的侮辱,絕對是捏造是非的典範,三兩句就將譚天塑造成人心淡漠,出口傷人的無恥之徒。
很快,黃江三個弟子卻變成了爲了自尊而拼搏戰鬥的弱勢羣體,而譚天就變成了惡貫滿盈的大惡人,“你們胡說,我師傅絕非這樣的人,一定是你,黃江,你們故意刁難我師傅。”此時林幻然再也忍耐不住出言維護。
譚天伸出右手,冷淡的看了看林幻然,對於自己師傅的眼神,林幻然很清楚,心中雖然憤怒,卻也沒有違逆,而是選擇了怒目而視,至於黃江三個人的眼神卻是輕蔑無比。
而黃峽卻是淡淡的說道,“上樑不正下樑歪,你譚天教出來的真是好弟子,我身爲一門之主,乃是他的師叔,而在場閣主副閣主還有三位長老大人在此,他一個區區弟子有什麼資格插嘴?”
聽到黃峽的話,譚天臉色臉色冰冷,“不平之事,自有不平之話,幻然不過是據理力爭,說出事實罷了,莫非如今的天銳閣,還不能實話實說了?”譚天說完,站在林幻然面前,用自己單薄的身體將其護在身後。
譚天很清楚,劍門勢弱,根本沒有任何地位。林幻然心性直爽禍從口出,身爲師傅只能以如此方式保護自己的弟子。
“放肆!”黃峽還未說話,一旁的副閣主卻已經按耐不住,虛空一掌,一道氣浪涌動而來,將譚天擊中,連帶着身後的林幻然雙雙跌落出去。
“住手。”閣主臉色一變,立刻急呼,雖然副閣主手下留情,但是譚天如今毫無修爲,這一掌絕不好受。
聽到閣主的呼喊,副閣主毫不在意。不過倒也沒有繼續出手,林幻然看到譚天嘴角的鮮血,一臉憤怒的盯着副閣主,正欲說話卻被譚天阻攔。
“護短也要看實力,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你區區譚天來侮辱天銳閣。”大長老此時走了出來,語氣淡漠。
“此言屬實?”副閣主牝雞司晨的說道,將一旁的閣主晾在一旁,眼睛看向黃江三人。
黃江三個弟子,自然是猶如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頭,端是乖巧無比,那裡還有半點欺負譚天的囂張?
“既然如此,事情已經很明白了,的確是譚天師弟不對在先,雖然他是黃江他們的師叔,但是也決計不能出言侮辱,但是黃江三個人畢竟是對師門長輩出手,有違門規,懲罰你們面壁一月,每日三省,可有意見?”副閣主再度淡淡的說道。
聽到副閣主的話,譚天將頭深深的低垂着,而林幻然的雙目完全失去了神采?這算是處罰嗎?按照門規,以下犯上輕則杖責一百面壁三年,重者廢去修爲永遠囚禁。這個面壁一月每日三省算什麼?
而黃江三個人得了便宜自然是唯唯諾諾,“多謝副閣主大人。”
“師弟,如此恐怕不妥吧?”此時,閣主看到低頭的譚天,面色之上閃過一絲不忍,隨後傳音入密,這樣的處罰實在是難以服衆,雖然劍門可有可無,遠遠不及刀門的重要,但是如此判罰確實有失公允。
“師兄,刀門的意義想必你也是清楚的,若是你實在是不滿爲弟剛剛的宣判,大可以和三位長老商討一番,今日巡遊需要走完所有門庭,師兄還是不要在這劍門浪費時間了。”副閣主說完,居然拂袖一甩,一馬當先的離開了。
看到副閣主如此,閣主的臉上也帶着一絲怒色。和三大長老商議?他們原本就是你的人,你這不是擺明了以勢壓人嗎?而且越庖代俎的宣判對黃江他們的處罰,實在是太不把自己這個閣主放在眼裡了。
看到三大長老跟在副閣主的身後,而黃峽也是得意一笑的跟了上去,閣主無奈一嘆,來到譚天面前摸出一個玉瓶,“此乃上好的療傷藥,譚天師弟,好好養傷。”
譚天接過療傷藥,並未擡頭,只是淡淡的說道,“多謝閣主恩賜。”
看到這一幕,閣主知道譚天心中的感受,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再度一嘆,卻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閣主等人都消失在視野之中,林幻然再也無法忍耐,“師傅,我們爲何要如此卑躬屈膝?如此忍耐?”
“將綠豆和黃豆區分吧。”深深的嘆息了一聲,譚天再度說道,但是這一次林幻然實在是無法忍受,腦中滿是剛剛黃峽他們的得意洋洋,滿是副閣主的咄咄逼人,七八年的忍耐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
林幻然並且聽從譚天的話,而是衝了出去。譚天卻並未阻止。只是黯然的看着林幻然遠去的背影。
感覺體內毫無真氣的波動,手中的玉瓶就在無形中碎裂,玉片深深的刺破了手掌,鮮血順着手掌不斷滴落,而裡面白色的藥液卻帶着一絲清涼滲透傷口,實在是諷刺無比,好似剛剛對黃江不痛不癢的懲罰一般。
林幻然一路奔跑,眼淚順着眼角飛濺而出,他並未怒罵並未質問,只是將怒火化爲悲哀的眼淚,不多時,跑出樹林,林幻然就來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巖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