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悄悄的屋子,就亮着燈,宋辭和唐詩開門的咯吱聲音響起,也沒人出來看看。
“明天起來看一下吧。”唐詩說道。
宋辭點點頭,把鐵門關上,拎着蔬菜,兩人開門回到家裡,宋辭還好奇的轉頭看了看緊閉的大門。
有些感慨大爺的業務能力。
隨着隔壁的燈滅掉,宋辭的好奇心就壓制下去了,他和大部分年輕人一樣,一直都活在自己的舒適區,一般不會主動去接觸別人。
和那些住小區的人一樣,對門的人都不一定認識,認識也不一定熟悉。
“我買了兩件冰絲睡衣,天氣熱穿這個舒服點。”唐詩打開一個包裹,把衣服遞給宋辭。
好奇的看了看唐詩的衣服,宋辭拿着衣服說道:“情侶款?你見過哪家情侶是分開睡的?”
沒錯,他又被趕下雙人牀了。
只是因爲他好奇心犯了,想看看溼度怎麼樣,就這麼點小事情,就被攆下去自己打地鋪了。
他很委屈,真的!
“結婚都有分牀睡的呢。”唐詩回答了一句。
以前沒有網絡,叫做家醜不可外揚,現在,多了小視頻後,叫做分享生活。分牀睡,也變成了可以光明正大拍視頻的事情了。
很多事情神秘的面紗,都被拽下來,狠狠的丟在了地上,還踩幾腳。
“婚後都是母老虎,你這小貓咪,你跟人學什麼?人家是吃不飽,伱纔多大飯量?”宋辭撇撇嘴。
想到了莫默,也沒堅持多久就要喊投降了,宋辭有些感慨,當真是地勢坤,厚德載物。
女人這就很不講道理,抗性是越來越好,根本沒有什麼衰弱期。
“流氓。”唐詩臉紅的離開了。
先把晚飯吃了再說,和宋辭說這些,她現在還不是對手,很多話都說不出來。
她不願意逞口舌之利,起碼現在不願意,遲早有一天,他會知道的,耍嘴皮子,誰纔是行家。
女性天生心細靈巧,都是玩針的好手。
自己的針,還得自己慢慢磨才行。
“寶貝,我和你說個事情,白天也有個姑娘叫我喊她寶貝。”宋辭剛說完,唐詩就拿着菜刀,轉身看着他。
笑容滿面,虎視眈眈,刀還拿着沒有放下。
宋辭:“.”
笑了笑,唐詩才輕言細語的問他:“你繼續說。”
做一個好女朋友的標準,起碼要先了解事情的經過,結果,纔去下判斷,不要才說半句,就急赤白臉的瞎着急。
“一個三歲的孩子,單親家庭吧,問我願不願意當她爸爸。”宋辭和她分享了一下今天遇到的事情。
他覺得那個孩子可憐巴巴的,雖然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能讓他生起同情心,但是他看到的就這一個小姑娘。
“爸爸?”
“嗯!”
唐詩總覺得不對勁,看了看他:“那是你沒見過那些更悲慘的事情,見到了,你就會發現,其實她已經很幸福了。”
她見多了這些事情,就沒有宋辭這種想法了,因爲無能爲力。
見到了那些心酸的,和那些讓人同情心炸裂的事情,才更應該把生活過好。
“就是覺得,以後我們孩子,起碼應該給他一個完整的童年。”宋辭說道。
唐詩沉默着沒有說話。
她其實不知道什麼樣的童年纔是完整的,她自己的童年,成天幫忙幹活,放牛羊,割豬草,帶弟弟,做家務,撿柴火,種莊稼,這不是完整的?
偶爾一兩次難忘的經歷,這輩子都刻骨銘心。
“什麼樣的童年纔是完整的?”唐詩問他。
“家庭.捱過雞毛撣子和皮帶吧,怎麼樣?”宋辭改口。
唐詩很早以前,就已經可以坦然面對自己的原生家庭情況,很小就沒有爸爸的她,現在都已經記不得父親的模樣了。
那個不流行火葬,沒有遺照的村子,關於她父親,只有隻言片語,據說是個很勤快的人,幹活的一把好手。
後來,就只剩下逢年過節的時候,有個念想。
“竹根,以後回去挖個竹根泡一下,然後曬乾,一下就是一條淤青,我們村的孩子就是這樣教育聽話的。”唐詩侃侃而談。
宋辭:?
這難道不是酷刑?
戒尺都是能接受的極限了,說皮帶,只是說着玩的,用這種竹根教育孩子,他可下不去手。
“還能這樣啊!怎麼忍心啊!”宋辭吐槽。
唐詩一副你少見多怪的樣子:“見識少了吧?扁擔知不知道?青藤鞭子知不知道?我記得,那時候孩子要是不聽話,真就是寧願讓他躺幾天,也要把壞毛病改掉。”
教育方法都不一樣,城裡人溫柔,什麼都是好好說,有些孩子沒辦法好好說的,只能下猛藥。
所以,她們這一代人,總是會說那時候我爸打我的時候是怎麼樣怎麼樣,因爲記憶猶新,一輩子都忘不掉。
“真兇殘,孟獲打諸葛亮的時候,你們村都出力了吧?”宋辭笑着問她。
換來了唐詩一個白眼,吃飯吃不飽,養家壓力大的年代,孩子不教育好,人的是人幫你教育孩子。
老話說的好,自己不打,難道讓人家打?
“我以後有孩子了,要是不聽話,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他,非要教好了不可。”唐詩信誓旦旦的。
唐詩想到了一萬種辦法收拾孩子,腦子裡都是教育孩子的畫面。
對孩子,她還是抱有很大的期待的,雖然現在的她和剛出廠的車一樣,車膜都還沒有撕,不妨礙,她很期待。
見她這麼自信,宋辭覺得自己以後不用唱黑臉了,唐詩最合適。
“那晚上一起探索生命的奧秘怎麼樣?你知道的,沒有過程,是一定沒有結果的。”宋辭挑眉。
唐詩搖搖頭,不同意。
奧秘你個大頭鬼,山都被你轉了個遍,還不滿意,還得隴望蜀,貪心。如果不是宋辭過界,唐詩也不會讓他打地鋪。
鍵盤俠都是苗人鳳,宋辭是魔人縫。
原本就當了火燒了,還當海鮮,哪個女人扛得住大浪,關得緊鐵門?
進度條越發的危險了,距離刺刀見血,已經不遠了,她現在還在適應這個階段,暫時不準備下一個階段。
緩緩,扛不住。
“給你炒蒜蓉青菜,行不行?”唐詩轉移話題。
宋辭點點頭:“去掉蒜蓉和青菜更好。”
唐詩:“.”
你這賊子,如此污言穢語,成何體統?
我是良家女子,休要這樣戲弄於我,不然,本姑娘給你一本葵花寶典,葵花寶典還是算了再忍忍。
低頭看了看宋辭的手,唐詩轉頭咬了他一口:“滾出去玩遊戲,再看到你進廚房,你就睡客廳。”
毫無威脅力,甚至有點想笑。
宋辭覺得手已經好評了,就拿着手機去了客廳,不干擾她做吃的,在窗口的時候,看到一個人影,好像是個女人。
剛準備細看的時候,對方已經關門了。居然又起來了?這是幹啥?剛纔都看到他們家燈關了。
把好奇心壓着,宋辭和唐詩吃了一頓晚飯,唐詩把碗筷洗了,宋辭把熱水打好,和唐詩一起泡腳。
“寶貝,晚上我不想睡地鋪了。”宋辭試探。
唐詩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手上和長着導航似的,她是不敢相信了。
“喊寶貝,喊嬢嬢都沒有用。”唐詩搖搖頭。
男人啊,一直以爲女人是慾壑難填的動物,其實男人才是。
“嬢嬢是什麼?”
“就是阿姨。”唐詩回答:“趕緊休息了,我明天還有事情,這幾天忙的很。”
最後,宋辭還是在地鋪上睡着了。
他是個喜新厭舊的人,哪怕是牀才睡了一晚上,他也移情別戀的喜歡牀了
五月的白雲市,已經比較熱了,早上的時候,就能感覺到暖烘烘的天氣,拿着自己的牙刷毛巾,宋辭在門口的水龍頭上洗漱。
看着旁邊的房門打開,穿着背心的男生走出來,他看到宋辭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剪了個簡短乾淨的髮型,雖然不帥,但是也說不上醜,很普通的臉,不過笑起來很陽光燦爛。
“你好。”宋辭和他打招呼。
他和宋辭揮了揮手,沒有說話,宋辭一楞,覺得他有點高冷。
揮手就揮手吧,不說話還笑得那麼燦爛,也不知道是什麼想法,可能是性格原因也不一定。
擦了擦臉,宋辭拿着剃鬚刀修了修那一點點鬍鬚,看着走出來的女生,宋辭才知道是住的兩個人。
一樣和宋辭揮揮手,她也沒有說什麼話,整的宋辭有些懵了:“你們好,我是宋辭,二位高鄰貴姓?”
聽到宋辭的話,他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後比劃了好幾個手勢。
居然是啞人。
宋辭有些不好意思,給人家添麻煩了,害的他們那麼努力的比劃做自我介紹。
屋裡的唐詩也出來了,發現對方的情況以後,唐詩儘量讓自己平靜一些,正常一些。
很多時候,她遇到這種情況,類似遇到殘疾人,都不敢正眼看對方,怕對方誤會她嫌棄什麼的。
看着短髮男生拿出紙筆寫了一些字,宋辭有些嘆氣,不能說話這種情況,生活也不是很方便。
【我是韓瑙,她是我老婆,於虹。】拿着對方遞過來的便利貼看完。
宋辭拉着唐詩,指了指唐詩說道:“我女朋友,唐詩,我是宋辭,很高興認識新鄰居,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話,可以隨時找我們。”
面對這些羣體,宋辭是樂於助人的,能幫助的情況下,他不會視而不見。
年輕人還是敢幫的,老人家不一定,得看情況。
【你們好,很高興認識你們。】他又寫了一張便利貼遞給宋辭。
可能是溝通不方便,也可能是他們有些內向,氣氛多少有點冷場。
宋辭想了想,拿着手機加了韓瑙的微信,這樣要方便一些,萬一有什麼事情能幫忙的,也好聊細節。
他們洗漱完就出門了,也不知道去幹什麼去了。
“難怪大爺那麼快就讓人住進來了,他也是個善良的人。”唐詩吃早餐的時候和他說道。
宋辭也是這樣覺得,大爺還是很善良的,還以爲他混不下去了,同意給他免一個月房租費。
“健健康康的,其實就是最大的財富。”宋辭感慨。
原本躺平的想法,現在更強烈了。
回到公司的時候,宋辭打開了手語教學網站,看着一個個手勢代表的意思,宋辭看了許久,才把電腦關了。
“咦,你怎麼開始學手語了?”戈姐從他背後探頭。
宋辭嚇了一跳。
神出鬼沒的,還一點聲音都沒有,轉頭又看到一抹雪白,宋辭趕緊轉回來。
深溝高壘。
“客戶來的時候,我都是往下拉一些的,都是自己人,看看沒事。”戈姐打趣他。
宋辭搖搖頭,他有更好的,就不費神了。
指了指手語,宋辭說道:“新鄰居夫妻兩都是啞人,我準備看看手語,免得一點都不懂。”
戈姐恍然,拍了拍他肩膀,然後拉了一下領口:“善良的獎勵。”
宋辭:“.”
倒是沒想到,戈姐也是個內秀的人,就是這個獎勵,有些吃不消。
戈姐剛準備離開的時候,旁邊的鳴哥拉了她一下,指了指自己的電腦屏幕,上面寫着愛心捐助網站。
“滾!”戈姐說了一句。
鳴哥自討沒趣,裝作認真的工作,時不時看着宋辭比劃一下,又覺得他費勁:“我認識一個手語老師。”
宋辭沒說話。
“手語特別好!”胖哥說道:“要不要幫你問問?”
搖搖頭,宋辭繼續看,胖哥介紹的手語老師,是手很巧的吧?不巧的根本不會認識他。
“不用,我自己看看就行了,主要是不想人家麻煩。”宋辭回答了一句。
他也不是非要學好,就是看看,多少知道就行了。
最近,宋辭覺得的同情心,有些自己的想法,其實很多人,哪怕是不如意,也不需要人家同情。
自己趟過風風雨雨,不用別人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指指點點。
“都在呢?看看我買的龍團,花了我好幾萬,讓你們見識見識。”開始養生的袁少提着一個豪華包裝的口袋。
宋辭一聽到龍團,就表情很奇怪。
幾個大哥一聽到幾萬,就去湊熱鬧去了,袁少把口袋打開的時候,拿出來一餅茶,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像是生怕弄壞了。
“龍團,沒見過真的吧?剛在專賣店買的,五萬多。”袁少有點炫耀的意思。
王哥看了看茶葉:“就這麼點?”
“你知道啥啊,茶葉這種東西,貴!”三哥一臉我懂我懂的模樣:“我成天看小視頻,還有幾十萬的呢。”
沙比,你暴露了摸魚的事情了,胖哥鄙視他。
袁少看了看沒過來的宋辭,就問了一句:“辭啊,不看看,龍團哦!很貴的哦!你不開開眼嗎?”
背對着他們,宋辭搖搖頭,看着屏幕:“買茶的含淚賺了你好幾萬。”
袁少說他不懂。
宋辭懶得解釋,他不想打擊大家,其實龍團也就那樣。
龍井村那邊的頂級龍井,他都喝不出來多好,確實是最好的鮮葉,最好的師傅做的,說不懂也不算錯。
問題是他知道成本啊!
“小宋年輕,那喝過什麼好茶,袁總,整點喝喝看?”鳴哥看着袋子,有點想法。
袁少買來就是拿來喝的,點點頭就同意,一邊說着他們有口福,一邊說着自己大氣,結果泡茶的時候,就用了一點點茶葉。
宋辭看着茶湯,有些無語,清湯白水的,泡了個寂寞。
“今天才發現,賣茶葉是個好生意,特別是那種頂級產茶區域拿到地的人,能傳好幾代人。”袁少羨慕得很。
“一餅八萬的普洱,除了成本,賺你好幾萬,確實是讓人羨慕。”宋辭點點頭。
網上吹牛說八萬賺七萬倒是假的,也沒有那麼高,不過,茶葉確實是有金融屬性,產地也能傳給下一代人。
別問爲什麼知道,家裡就是幹這個的。
養點豬做火腿,種點茶樹賣茶葉,養點牛羊什麼做奶粉,就是點土特產,沒有那麼高大上,賺錢的也不是他。
“年輕人啊,不能裝杯,杯都被你裝了,老闆裝什麼?”王哥一邊說一邊看了看袁少:“老闆,多泡幾張茶葉。”
“茶好,不用跑那麼多。”袁少搖搖頭。
宋辭:“.”
再好的茶葉,你泡幾張茶葉,也喝不出什麼味道啊。
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泡茶的,還說請他們喝茶呢,好像是雨露均沾了,又好像只沾了一點點。
“沒喝出味道。”胖哥看着茶杯,感覺全是水。
“你得品啊!”
“我就是舔都沒味道。”胖哥看了看大家,把茶杯扣了。
龍團這麼大氣的名字,算是廢了。
唐詩店裡。
和柳飄飄開着視頻的她,有些震驚的看着手機:“你懷孕了?這纔多久,你就懷孕了?”
視頻的柳飄飄讓她小聲點:“只是可能性,姨媽晚點三天了,測又沒事,只能來醫院抽血看看情況。”
“都三天了,不是板上釘釘了?”唐詩心情複雜:“孩子名字想好了嗎?”
柳飄飄:“.”
都說了只是可能性,想什麼名字?
“我要當乾媽啊!”唐詩繼續說道。
柳飄飄嘆氣:“只是可能性啊!可能性懂不懂?”
唐詩當然知道,就是覺得柳飄飄也太不注意了,買了那麼多一次性裝備不用,懷也很正常。
就是有些快了,纔去大半個月呢,就是每天都都都,也太快樂.了點。
“羨慕你!”唐詩說道:“剛賺的一百萬都不香了。”
柳飄飄把電話掛了。
唐詩哈哈笑,把一大包衣服裝到蘇珊的後備箱裡,去給客戶送貨。
偶爾還是要她自己送,不是所有客戶都能來拿,特別是老客戶。
到了市醫院的時候,唐詩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拿着幾張檢測報告,坐進一輛豪華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