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進病牀的時候,昨晚一直趴在老爺子身邊的李三生被護士叫了醒來,護士對這個似乎像個男人卻還是個大男孩的年輕人很有好感,他的身上多的是沉着穩重,沒以往那些公子紈絝的驕縱跋扈,對醫生護士都是笑着叫着叔叔阿姨姐姐哥哥,在劉老面前更加的乖巧,讀報聊天倒水喝藥,跟着護士醫生認知儀器,像個鄰家大男孩,但偶有看到他思索或者發呆的時候,你便能感受到這個男人身上另一種味道,點不破道不明看不懂。
醒過來的李三生看了眼長的不出衆但很文靜的護士姐姐,笑了笑,病牀上,外公依舊在安詳的睡着,李三生將外公裸露在外面的胳膊放了進去,也許是年輕的時候每天打仗爲這個國家和民族勞累奔波,每天睡覺的時間都很少,老了老了便將那些時間都給補回來。
看了看時間,纔剛剛八點多,昨天晚上回來之後外公還沒有睡,爺孫兩便聊起了天,老爺子手術過後休息了好幾天,是越聊越精神,搞的醫生和護士很無奈,是各種理由敦促着老爺子睡覺,小護士也是不停的做李三生的工作,迂迴路線曲線救國,可惜老爺子就是不聽話,一輩子都是他收拾別人,哪有別人收拾他的時候,固執就要聊天不睡覺,最後還是李三生出面說聊到幾點就睡覺,老爺子這才乖乖的聽話,像個不懂事的小孩。
聊天的時候老爺子就變的傷感了起來,這個時候他是個真正的經歷了人生百態世態炎涼大風大浪的智慧老人,李三生在老爺子面前徹頭徹尾的是孩子,老爺子講的都是些革命時期的故事,抗戰,內戰,他一步步從一個紅小鬼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和李家老爺子的故事,那些差點沒了命的戰役,驚心動魄跌宕起伏,李三生不知不覺中就着迷了,似乎一場場電影在面前回放,故事的高潮過後,老爺子就顯的無比的落魄,述說着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們,他們都是在最燦爛的時節將自己的生命奉獻給了新中國和這個民族,而他們卻享受着那些犧牲的戰友們的成果,幾十年過去了,這些人時常被他想起,那些笑臉那些記憶讓他不敢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李三生知道老爺子爲什麼會說到這些,因爲老爺子知道明天何老爺子就要下葬了,兩個老人雖然鬥了一輩子,但心裡都是爲了這個國家和民族好,只是路線不同,卻也一起並肩戰鬥過,那些一起並肩戰鬥過的老頭子們也就剩下這麼幾個了,如今又走了一個,老爺子怎能不感到孤獨。
想到那些曾經戰火紛飛的年代,老爺子的眼裡就充滿了淚光,說道自己這條命就是撿來的,李三生生怕老爺子激動了,趕緊安慰了幾句說到時間不早了該休息了,老爺子這次沒有抗拒,很順從的休息了。
吃了早點,醫院外面溜達了一圈,南樓的周圍依舊是戒備森嚴,有很多療養的老領導們在晨練,李三生打了套太極拳來熱身,擡頭四五十度仰望天空,深呼吸一口氣,這一天終究是忙碌的,之後便回到了醫院,老爺子依舊還沒有睡醒,李三生便獨自拿起今天的報紙看了起來,三大報紙上都沒有了何老的消息,李三生微微皺眉,卻不知道對何老最終的定性是什麼?
因爲是週末,十點多的時候,子雅就拿着很多零食和水果來到病房了,因爲老爺子已經下了令,沒出院誰也不準來看他,所以劉家那些旁系以及老爺子的門生門都沒人敢來,能來的也都是級別到了一定的程度,至於直系的這些親屬則沒有這個限制,老爺子也樂得清淨享受着難得僅有的歡樂。
看到子雅丫頭來了,李三生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後拉着子雅到了外面的客廳,李三生看到這丫頭手裡一大堆的東西,鬱悶到“你這是來度假的?”
子雅嘟着嘴說道“外公睡覺的時候又沒人陪我,我就只能吃零食看雜誌,電腦對外公有輻射,也不能玩”
李三生鄙視道“看把你委屈的”
子雅楚楚可憐,一臉委屈,故意賣萌的說道“表哥,你還說人家”
李三生對子雅的糖衣炮彈很是沒有防禦力,只能繳槍不殺的說道“行了,別玩了,問你件認真的事”
“什麼事?子雅一定做到知道就說,不知道就蒙的態度”子雅嬌笑道。
李三生皺了皺眉頭說道“給說說慕容南音的事情”
聽到李三生要問慕容南音,子雅不禁有點意外,若有所思的問道“表哥,你怎麼問音音的事情?難道你對音音一見鍾情?這個?”
李三生知道這丫頭想歪了,沉聲道“小丫頭別亂想,我沒那個意思,只是慕容南音實在是太像我一個過逝的朋友了,你給我說她的具體情況”
子雅哦了聲,然後想了想說道“音音的爺爺和外公是老戰友,以前是中央黨校的老學究,小時候經常帶着音音去四合院玩,我是那個時候便認識了音音,從此變成了無話不說的閨蜜,音音現在在中央戲劇學院學表演,拍過不少電影和廣告,是個小有成就的小明星哦,說真的,表哥,你要對音音真有意思,我去給你撮合,讓這小丫頭給你當個小三小四的也不委屈,哼,省的被哪個男人玷污了”
李三生不禁頭冒黑線,罵道“你這丫頭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東西,去吃你的零食去”
子雅笑了笑並沒有離開,而是搖着嘴脣說道“表哥,其實我也有點事情想要給你說”
李三生疑惑道“什麼事?”
子雅看起來很是糾結,似乎想說又不想說,猶豫了很長時間之後這才緩緩說道“我戀愛了”
李三生愣了愣,很納悶戀愛了應該是好事,這丫頭怎麼看起來戀愛了卻很是煩惱的樣子,於是問道“和誰?”
子雅回道“蒙哲”
這次李三生沒有再說什麼,皺眉,沉思,良久之後才說道“家裡的事情你給他說過沒?”
子雅搖了搖頭哭喪着臉說道“沒有,我知道他不知道,怕嚇到他”
劉家的事情李三生自然也沒給老懞說道,雖然老懞也猜到了一些,但畢竟所能想象到的還是有極限的,畢竟所處的層次不一樣,對於一些人來說,就算是想破了天也可能想不到,李三生嘆了口氣說道“你真的喜歡上他了嗎?不要夾雜表哥的因素”
李三生很直白,生怕這丫頭是因爲自己的關係而喜歡上了老懞,以後受到了傷害,老懞很好,李三生也放心,兩邊都是親人,只是擔心以後真要出了問題,傷了彼此之間的感情。
子雅很認真很堅決的回到“真的喜歡上了他,我承認,剛開始也許是有表哥的原因,但後來就沒有了”
得到滿意的回答,李三生也算是放下了心,子雅這丫頭確實很漂亮也很有氣質,是個男人都想要娶回家當老婆,老懞長的也帥,智商也不低,是個潛力股,拋去家世問題是挺般配的,真要能走到一起,李三生打心眼裡高興,笑道“沒事,喜歡就去認真的談一場戀愛吧,轟轟烈烈點,其餘的事情有表哥給你操心”
子雅感動道“謝謝表哥”
李三生回到“沒談過戀愛的傻丫頭,跟表哥還要說謝?”
子雅紅着眼睛點頭不說話,李三生嘆了口氣,對於子雅這樣的孩子來說,談一場戀愛似乎都是奢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