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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夏晚露突然想起,莫凌天曾經說過的話。便問道:“那,莫凌天怎麼辦?”

他的父親聽信讒言,這個進讒言的人應該與大夫人有關聯。既然她想除掉莫凌天的母親,也就沒有理由放過莫凌天。

“你也看到了,莫凌天少爺和老爺長得不像。老爺可能一直懷疑他不是自己的兒子。而那天,他更是把這種想法公諸於世。當時,他對二夫人說的是:抱着你的野種滾出莫宅!”

果然如此,夏晚露不由皺緊了秀眉。“可是當時她並沒有把莫凌天抱走,對嗎?爲什麼?”

老人的表情很是感傷,她稍一停頓,才寫道”她是被老爺趕出家門的,不可能有什麼補償金。如果再帶個孩子怕是生活會很困難。”

“她,拋棄了莫凌天?”

“這是少爺一直不願意相信的事。可事實,就是這樣。她說,少爺是莫家的孩子,她沒有理由撫養。聽說前不久少爺找到了她,她,又回去做了本行,”

夏晚露沉默了。

“從那之後,少爺雖然留在了莫氏,可想而知,他的地位卻有多麼低下。老爺對他不聞不問,丟由傭人們撫養。而大夫人和兩個少爺更是動不動就找他的麻煩。因爲怕被老爺發現,他們不敢在少爺身上留下傷痕,卻變相的虐待折磨。他們經常不許他吃飯,把他關在潮溼黑暗的屋子裡兩三天,有好幾次少爺被放出來時,都已是奄奄一息。”

“他,當時那麼小,精神因此受了刺激。老爺應該是知道此事的,可他卻總是無動於衷地任由他們折磨他,”

夏晚露心中的震撼不言而喻。她萬萬沒有想到,莫凌天竟然有個這麼不堪回首的童年!

可是,莫凌天的父親對他的關心愛護明明是那麼真實,不像是裝模作樣,爲什麼前後會有這麼大的反差?

寫到這裡,老人止住了筆,眼角已然溼潤。穩定了一下情緒,她繼續寫道,“直到少爺十一歲那年,大夫人和兩個少爺在國外遊玩時,車子墜落懸崖身亡後,少爺的處境纔開始好轉。”

車子墜崖?記得,莫凌天好像說過,很多人都樂意以車禍爲藉口殺人。

難道,想到這,夏晚露突然自嘲的搖搖頭,自己真是想太多了,當時莫凌天才十一歲,怎麼可能有這個能力。

不過,他的父親爲什麼會突然改變對他的態度?這個老人知道的很多,而隱藏的似乎更多,

夏晚露收回思緒,突然問道:“你,爲什麼會少半根舌頭?”

老人似乎沒料到她會問這種問題,瞬間蒼白了臉色。看來那段痛苦的回憶對她影響至深。

夏晚露試探性地詢問,“是不是,莫凌天指使人乾的?”

老人枯瘦的身體在顫抖,她點了點頭,可隨即又搖了搖頭。在紙上寫道,“少爺是爲了救我,否則我早在12年前就死掉了。”

看到夏晚露滿臉的疑惑,老人又寫道,“少爺餓昏的時候我偷偷給過他東西吃,所以,那批傭人裡只有我活了下來!”

“爲什麼所有人都會被殺?是誰的命令?那個人又想隱瞞什麼?”

“我不能說……”老人的手開始劇烈抖動,幾乎握不住手中的筆。

夏晚露微一思索,冷不丁地問道:“莫凌天今年多大?”

老人不解地看着她,寫道,“23歲……”

夏晚露眼中隨即閃過一絲光亮,盯着老人渾濁的雙眼,說:“那批傭人該不會是在大夫人和兩個少爺死的時候被滅了口吧?”

老人倒抽口氣,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因夏晚露的敏銳而驚恐萬分。

老人的反應給了夏晚露答案,看來大夫人和兩個少爺的死沒有那麼簡單,雖然她在心裡暗暗吃驚,卻馬上轉開話題,說:“你爲什麼要冒這麼大的危險告訴我這些?”

老人驚慌的情緒慢慢平復後,便涌上綿綿不盡的傷感,她用乾枯的手重新展開紙,寫道,“這些秘密存我心裡這麼多年,幾乎要將我的心腐爛。把它說出來對我是種解脫。而且”

她擡起頭,似乎在仔細審視夏晚露,許久才寫道,“少爺在你面前的展露的那種依戀讓我心酸。他只是個缺失愛的孩子,哪怕只有幾天,請縱容他一次,給他一點溫暖……”

後來,這些寫滿字的紙被老人燒掉了。如果說之前是因爲身體狀況沒有精力去思考,那麼夏晚露現在就是有了精力卻又因爲知道了些片面而想不透徹,

“唉——”夏晚露痛苦地嘆口氣,睜開了眼睛。這裡是莫凌天的臥室,那個人從早晨出門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夏晚露和老人一起吃過晚飯,本以爲可以在小院歇息。卻被那兩個負責看守她的手下告知,少爺有吩咐,她可以在庭院隨意走動,不過晚上卻要回他的房間睡覺。

爲什麼,每次她都要以這種可笑的處境來了解這些男人?肖蒙是,莫凌天也是。

她常想,上天如果不是跟她開了個惡劣的玩笑,就一定是把她遺漏在了某個縫隙而不自知。

不知過了多久,夏晚露在一陣若有若無的小提琴旋律中醒來。久違的音律讓她情不自禁地起身,尋聲追去。

夜已深沉,明月當空,遍灑着銀輝,那個美到極致的男人立在水塘邊,亞麻色柔順的發,完美的側臉,手中古樸的小提琴,耳垂上的藍鑽耳釘,甚至全身都被鍍上了一層銀粉,散發着朦朧而憂鬱的光芒。

不知爲什麼,小提琴的旋律在夏晚露的腦海裡,一直都是悽美而柔婉的。而現在,這個男人演奏出的旋律,更讓她心中陣陣揪痛。

這個人,經歷過什麼樣的恐懼和痛苦才使精神造成如此大的創傷,纔會使他有如此極端的思想和行爲?

夏晚露默默地遙望着那個月下的孤單身影,靜靜地聆聽這幾乎將人溶化的悲傷旋律,做着天地間唯一的聽衆。

曲終,當男人放下手中的小提琴,夏晚露便悄然潛回房間,和衣躺下裝作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