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才發現錢學林其實沒有想象中笨,只是反應慢,後知後覺而已,我已經有點開始欣賞他,就算不爲別的,就衝這份勇氣,竟然敢那麼直接評價林影兒,分析那麼多事情,難道就不怕被揭發?然後原本就不遠的職業死刑會提早到來?或許這隻有一個原因吧,就是已經找好後路,不在乎。心裡想着,我嘴裡道:“我還是得說,你很瞭解林影兒,你更瞭解自己的處境,或者說我們的處境,但錢學林,你不要忘記,你不喜歡這樣,或者我喜歡這樣呢?我爲什麼非得和你合作?讓我猜一猜,是因爲有巨大的、足夠吸引我的利益是吧?另外就是,如果沒有我,可能這個利益就不會存在。”
錢學林笑的很牽強:“不得不承認,你猜對了,你真的聰明得令人髮指。”
這不是明擺了麼?如果不是有巨大的利益,我不覺得錢學林會來找我,而且還是以這種低聲下氣的姿態,不可能。有巨大的利益在裡面就另說了,錢學林這見風使陀的性格再正常不過,反正在他哪兒原則算個屁。就我比較有原則而已,事實上換了我,即便有一千萬利益都不會去求錢學林,這就是我們的分別,某種程度上性格決定命運是對的,錢學林一直輸給我,除了能力,其實還有性格。
現在,面對錢學林這個無法拒絕的態度,我表現一往如常的平靜:“說吧,什麼利益?”
錢學林把菸頭掐滅在紙杯裡,舒了一口氣道:“雖然這個利益巨大得令你很難拒絕,但你這人很難把握,我還是把話先說清楚吧,如果你不要這個利益,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然後我們一起等死,都不要揭發,告發,如何?”
“沒問題,如果我要整你,有的是辦法,我不需要你給我建立平臺,實話,不是故意擠兌你。”
“習慣了,我知道是實話,如果不是林副總,其實我們配合的非常好。我其實明白,如果不是因爲你桀驁不馴,又聰明,林副總不會把部門劃分,不會培養我制衡你,而是隻要一個部門,你當正,我當副,這應該是她的想法,偏偏你桀驁不馴。”
錢學林說的這個事情倒是很新鮮,我從來沒有想過。
錢學林說的對,林影兒真有可能那麼想,甚至如果她控制了勁霸集團,就會把兩個部門重新糅合起來。所以這是錢學林其中一個危機感,如果巨大的利益那邊無法靠岸,要留下來,以能力對比,他及不我,所以最好的方式是和解,平分利益。
錢學林深謀遠慮啊,近來的韜光養晦看來沒有白費時間,不過這是必然的,跟的林影兒越久就越能從林影兒身上學到許多東西。拿我來說,我在林影兒身上亦學了不少,陰謀詭計,演戲,挖陷阱,埋坑,各種各類在職場,甚至在人生都非常有用的東西。
我亦把自己的菸頭掐滅:“好吧,你說對了,就是說遲了,你應該早告訴我,不過這不可能,因爲早告訴我,我做出改變對你不利,況且我不可能改變性格,這是我的特點,我不是桀驁不馴,而是不人云亦云,不隨潑逐流,我有我自己的想
法和原則,而你恰恰沒有這些東西。”
“所以我永遠不是你,更不會,亦不想成爲你。”
“廢話就說到這吧,你說的我可以答應,說巨大的利益,是什麼?要下班了,趕緊說完走人。”
錢學林指了指被我接過來放在傍邊的文件道:“樓盤的案子,這是大案子,如果接下來,我們公司就打開了這一塊市場,而對方是很大的集團公司,不愁沒有項目,而且這還是全方位的項目,想想都很嚇人,要賺多少錢?當然前提是成功,畢竟兩個公司在競爭,以底蘊來說我們公司弱許多,只能靠創意取勝,這是我們的強項。”
“這是實話,然後呢?我不覺得這裡面有什麼利益,獎金?足夠令我不拒絕?廢話,這是正常工作,沒獎金我都必須努力做到做好,我和你不一樣,我很負責。”
錢學林有點鬱悶:“我沒說完,利益在另一個競爭公司,他們想挖我們過去,是一起過去,而不是我,或者是你,年薪是在勁霸的六倍,福利一樣是好多倍,合同期十年,給我們設定效益分紅,如果效益能增長百份之三十,我們的效益分紅不低於一百萬一年,所以如果弄的好,兩百萬年薪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我笑了:“錢學林你沒事吧?市場份額就那麼大,百份之三十的效益拿什麼增長?把北上廣拉到你白雲來?除非你整垮勁霸。”
“如果我們兩個部門一起走,你覺得勁霸會不會垮了一半?”
我有點冷汗,終於明白錢學林的意思,如果我們兩個部門走,勁霸確實很糟糕,至少一段時間會糟糕,而這段時間這些大項目,比如這個樓盤就要被對手搶去,對手最主要的目的在這兒吧?夠陰險,而且找到牆頭草,找上了爲了利益連自己都可以出賣的錢學林,情報做的很好啊!我道:“他們是想我們不出力做這個案子,然後和我們暗裡簽訂合同,這個案子他們一旦拿到,我們就全部跳槽是吧?”
錢學林點頭道:“就是這樣,而且方案我們來做,兩份都一樣,所以我給了你兩個創意,一個好的,一個不那麼好的,經過你策劃,高低立分。”
“對方公司原來的團隊呢?”
“他們經常出錯,已經被勁霸一步步追上,三年前他們是我們遙不可及的對手,現在我們明顯已經威脅到他們,我們的團隊好,至少他們這麼認爲。不過確實我們沒出過什麼問題,在商家哪兒都拿到全款,整個行業都知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林副總不知道被挖了多少次,林副總不走而已,她有自己的打算,她這人深謀遠慮,你給她幾百萬年薪她不一定放在眼裡,因爲她不窮,我和你,窮。”
錢學林又說對了,很顯然易見的事情,就林影兒那樣的能力誰不想挖?就拿我來說,李溪靈都不知道想挖我多少次,而且待遇一次次提高,這年代,將易求,帥難求啊!我道:“方案什麼時候交?”
“中秋過後,到對方公司總部,我和你和林副總都要去。”
“就是說還有時間讓我考慮。”
“這機會可遇不可求,你得在交方案前做出決定,不然不好實施。”錢學林從椅子裡起來,“兩百萬,按你的預測可能無法拿到,但一百萬以上絕對可以拿到,包括我們的團隊都會比在勁霸得利許多許多,希望你爲手下人想想,亦爲自己想想,我回去靜候你的佳音。”
我沒有說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慢走。”
錢學林走了出去,那會已經下班,我把文件鎖進抽屜裡,關閉電腦,鎖好辦公室門,走人。
到了停車場,把車開出去,在大街上閒開着,即便遇上下班高峰的大塞車,我都不顯得煩躁,因爲正好可以趁機想想剛剛錢學林說的事情。這太震撼了,當然不是因爲錢多而震撼,而是因爲這樣的機會悄然而至,人生都是這樣麼?是的,總能有掉餡餅的時候,但更多的時候掉的是鐵餅。
這次錢學林會不會挖了坑?我覺得不是,我能看出來,錢學林說的未必是全部,但卻是真實的,況且冒險說?但很明顯,我不會那麼做,還是那兩個字:原則。畢竟勁霸沒有對不起我,即便對不起都是林影兒或者蘇巴南對不起而已,不是勁霸,報復勁霸不對。
整個部門跳槽,那不是讓勁霸死嗎?這麼無恥的行爲會招來整個行業鄙視,不過亦有可能是羨慕,但無論如何鄙視的人肯定會有,忘恩負義啊,勁霸培養了你,而你卻狠狠地給勁霸一刀,割勁霸一脖子血,這和殺妻弒父好像沒有什麼分別,我沒有那麼殘酷和嗜血。我可以走,可以帶人走,比如帶上喬楠,但絕對不會以那樣的方式,那太卑鄙,錢不是那麼賺的,要以正常的辭職方式走人才能夠得到所有人的尊重。
除了原則,還有職業道德,偷龍轉鳳弄方案,要是傳出去不名譽掃地?當然傳出去的可能性很低,因爲競爭公司肯定不會說,否則會口碑盡失,可這世界上有不透風的牆嗎?沒,這面商業牆某種程度上和女人的薄紗裙一樣,能看見內容,不然怎麼說商場沒有秘密?
即便,沒有原則和沒有職業道德這兩個事情的束縛,我都不可能去卑鄙,因爲王諾諾,那可是勁霸的股東,那不等於給王諾諾一刀?甚至因爲林影兒,雙方的協議呢?難道讓林影兒和王諾諾去死?我做不出來。當然我做不出來,卻不會因此而去鄙視能做出來的錢學林,因爲很顯然錢學林的處境不一樣,如果沒有原則和道德的束縛,遭遇到錢學林相同的處境,我有可能賭一把,做出同樣的選擇。
畢竟年薪已經是一大誘惑,前途也有,十年合同啊,就算中途被解僱,違約金都笑死人。而且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趁勁霸病取勁霸命,把勁霸弄垮,百份之三十的效益是個夢?絕對不是。關鍵是我一直都相信只要願意努力,一切都能得到,那些整天抱怨命運不公,怨天尤人的人都是不夠努力,甚至不想努力的人,活該得不到。這個世界其實很公平,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不勞而獲大概只有在天堂和地獄可行,等待兒孫每年清明燒下來,別墅、汽車、美女以及動不動就十億一張的冥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