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東方紫嫣分開之後,李三生和柳伊然相依繼續往前走,一直來到清華園,將那些青春的往事全部拋給了回憶,他從來沒恨過東方紫嫣,愛的對立面不是恨,而是冷漠,對他來說,是隨風而散。錯過了,是因爲本就是錯的,所以才過了。
柳伊然一直沒說話,就是想讓李三生忘記那段過去,她不知道的是,在離開秦嶺的時候,李三生就已經忘記了那些,只是再遇見之後,總不能置之不理吧。
“小時候,我們那塊有個蘋果村,也不知道是不是風水和水土的問題,每年那個村子都能考上一個清華北大,有一年更是同時考上了兩三個,把我們村人羨慕的,於是老村長就跑到我爺爺面前問我爺爺,李老爺,什麼時候咱們村也能出個清華北大,光宗耀祖一番,爺爺總是說不急不急。村裡不乏學習好的,可是淳樸老實厚道慣了的孩子一上了高中就便被這個社會吞噬的一乾二淨”到了清華園之後,李三生終於開口,只是不知故意還是有意的說起一些小時候的往事,也是想告訴柳伊然,他沒事。
柳伊然不知覺中摟緊了李三生的胳膊,她比他只低那麼一點,輕輕地擡頭便能直視他的眼神,更是能清楚的看見他的胡茬,輕笑着說道“考上清華又能怎麼樣,不是有人說文憑不過是一張火車票,清華的軟臥,本科的硬臥,專科的硬座,民辦的站票,成教的在廁所擠着。火車到站,都下車找工作,才發現老闆並不太關心你是怎麼來的,只關心你會幹什麼”
李三生苦笑的搖了搖頭,真是這樣嗎,回道“大家都希望這樣,可人生的火車來了一輛又一輛,火車站的老闆多了去了,包工頭和掃大街的自然不會問你文憑,但cbd那些大佬們沒時間一個個的過問,他們會在他們的面前擺着一張只招清華北大的牌子”
“嗯”柳伊然點了點頭,她的話是理想狀態,李三生的話是現實狀態,有些工作老闆自然不需要你的文憑,可有些工作,你沒文憑,沒人相信你會,也沒人願意讓你試試,因爲你不缺的是時間,而他們最缺的便是時間。
“扯遠了”李三生笑了笑說道“到了秦嶺學院之後,我才發現,清華北大之類的重點大學對於他們來說,只不過是長輩們的一句話,我便想啊,村子裡的人要知道了會怎麼想,而村子裡的孩子還該不該繼續奮鬥他們的大學夢,他們奮鬥一輩子估計還沒有別人的起點高”
“那你覺得呢?”柳伊然問道。
“該啊,必須得奮鬥,不奮鬥你一輩子你兒子的一輩子你孫子的一輩子都只能面朝黃土背朝天,但你要奮鬥了,你兒子和你孫子也許便和他們一樣了,但村子裡面走出來的孩子們誰又有這麼大的理想和抱負,這不僅僅是一句話,而是一輩子的堅持,不是每個人都能當鳳凰男,對更多的孩子來說,將來娶個老婆,生個孩子,過的差不多就行了”李三生輕聲說道“這是現實,這是農村孩子們的現實,一起長大的一幫人,將來將會分成各個等級,早早的退學的,繼續窩在農村,生在那裡,死在那裡;上過學的,不甘於平凡的,多少奮鬥了點的便能進鄉進縣進市,補充進各個等級,只有那麼幾個人會擠破了腦袋想要打破世俗的枷鎖,成爲人上人”
“不是有句話叫,梟雄虎人大多出自屠狗輩,他們不瘋魔不成活”
不瘋魔不成活,柳伊然聽到這六個字多少有點震驚,似乎能想象到這個世界有那麼一羣人,佝僂着身子彎着腰,拼了命的往上爬,不瘋魔不成活。
只是他們的世界,普通人不懂……
“那你們村有沒有這樣的人?”柳伊然突然好奇的問道。
“有,他們就是我今天要帶你見的人,一個你當初在西禹高速路上你見過,叫老懞,是我一輩子的兄弟,一個你沒見過,比老懞都要狠的虎人,出自清華,叫郝庸德”李三生輕聲說道,老懞和郝庸德是他長這麼大以來最看好的兩個人,他們兩有個共同的特點,野心,只是一個赤裸裸的毫不掩飾,而另一個卻深埋在心底。
跟老懞郝庸德見面是李三生臨走前要做的最後一件事,和老懞自從去年一別之後已經有數個月沒有見過了,而郝庸德,李三生卻已經是一年多沒見了,這個小時候有點孤僻有點不合羣,長的更是有點黑的孩子給了他太多的驚喜,人不可貌相,果真應驗了爺爺說的那句話,再不起眼的小人物你也別輕視他,也許有一天踩在你頭上的那一位便是你最看不起的那個。
春節之旅完了之後,李三生便給老懞打過電話,問他什麼時候來,老懞說道今年過年回家他事比較多估計得要十五六號才能來,李三生想了想時間,跟自己離開北京的時間差不多,便對老懞說來的時候打電話,一起吃頓飯,不然再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長大之後的他們各自有都有各自的人生理想和目標,不可能像小時候那樣每天黏在一起,但真正的兄弟,絕不會是那種三天兩頭就在電話裡頭寒暄客套,只會是那種出了事就一聲不吭出現在你身後,就如他當初對二龍那樣,老懞也是如此。
本就要掛電話的時候,李三生卻突然想到了同一個村子裡面走出來的郝庸德,便說道,你看郝庸德什麼時候來,你和他一起,到時候我也見見他,問問他村子裡的事情。
誰知道,他一開郝庸德這個口子,老懞的話卻如同三峽打開了大壩,一發不可收拾,直接說道,三哥,我終於發現咱們渭北還有如此一個虎人,隱藏真夠深的,估計你想都沒想到。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便成了老懞講郝庸德的一些光榮事蹟的時間,李三生越聽眉頭越皺,到最後吐了口唾沫說道,不愧是咱關中的爺們。
李三生對於清華附近有什麼好的飯店不知道,便讓熟悉附近情況的柳伊然找了一家差不多的餐館,兩個人直接開車過去訂好了包間點好了菜,沒過多久,老懞便來了,直接按照地址推開了包間的門,看到坐在李三生旁邊的柳伊然之後,瞬間便愣住了,柳伊然淺笑着看着帥的可以讓李三生安樂死的老懞,而李三生卻無所顧忌的哈哈的笑了起來,遭來的卻是柳伊然的一個白眼,老懞看着毫不避諱的打情罵俏的兩個人,數秒之後,直接豎起大拇指對着李三生說道“高,高,高”
李三生直接笑罵道“高你一臉”
老懞和柳伊然早已經見過面,所以沒過幾分鐘便熟絡了,再看柳伊然的時候沒了當初在西禹高速上的趾高氣昂,好像老子天下第一誰也不鳥的態度,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笑呵呵的問道柳伊然“嫂子,說說,你是怎麼被我三哥拿下的”
柳伊然嫣然一笑,看向李三生說道“這個你要問他”
老懞轉過頭說道“說說唄”
“我說倒追的,你信不信”李三生早已經習慣了和老懞無所顧忌打屁,不分場合,在柳伊然面前自然也如此。
柳伊然毫不介意,她喜歡李三生這種在自己面前無所顧忌,在別的女人面前卻從不會如此的態度。
老懞毫不猶豫的,很是正色的狠狠的點了點頭說道“我信”
兩個人瞬時不約而同哈哈的笑了起來,柳伊然開了瓶自己選的只能算一般的西鳳,知道他們關中人喜歡喝西鳳,給老懞和李三生倒上,同時也給自己杯子裡倒滿,做足了一個已爲人婦的女人該做的事情。
大笑的李三生突然不笑了,喝了小口酒看着老懞平靜的說道“老懞,給你說件事”
老懞看見李三生認真的樣子,疑惑的問道“什麼事?”
李三生輕聲說道“二龍醒了”
老懞嗡的一下腦子就直接懵了,手舉着酒杯直接愣在半空中,眼睛中卻是各種眼神匯聚,過了足足有一分鐘分時間,眼睛已經微紅的老懞,猛的端起酒杯,將足有二兩酒的西鳳一乾而盡。
大叫了聲“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