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檸是被陳利鵬從戰局中抱了出來,她還保持着狐狸的形態,此時嘴角止不住的溢出鮮血。陳利鵬雖然不懂什麼七情六慾,但至少是知道,這青檸大概希望自己留在魏福達的身邊。
魏福達凌冽的眼神裡看不出絲毫波瀾,他靜靜地看着虛弱的快要死去的青檸,眼神裡閃過一絲疑惑。這樣的場面,他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見過。
他們以前真的認識嗎?或者如她所說的那樣,他們以前曾經是一對深愛着對方的情侶?
其實從青檸說起曾經的往事時,魏福達就很懷疑。他雖然不記得前塵往事,卻知道那是一段不願意回憶的過往,明明人妖殊途,卻還是喜歡上彼此,他怎麼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可爲什麼一想到那個叫做青檸的女孩會永遠死去,他就覺得心裡空空的呢?
青檸緩緩蜷縮成一個球,本來還好好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雨來。青檸把自己的腦袋深深的藏了起來,她忽然覺得好冷,好冷……
魏哥哥,你說人妖殊途。可現在你不再是人了,我們殊途同歸好不好?
魏哥哥,我不要你死。現在換我保護你,好不好?
記得還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一腳踩斷了她的狐狸尾巴。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一把將他推到了水裡去……
“魏福達,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要她還是要我?”
“青檸,人妖殊途,你走吧。”
“魏將軍,我死不死跟你有什麼關係!你走,我不要看見你……”
“誰敢要她的命,就從我的屍體踩過去。”
腦海中的畫面就像是斷裂的故事一樣,魏福達有些看不清了。他體會不了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也沒有畫面中生死相依的決心,就像是完全看待另外一個人的故事,只是那個故事的主人公,恰好也叫魏福達而已。
魏福達已經可以動彈了,可他現在並不想動。他的眼神始終落在青檸的身體,看着她的身下暈染出一圈血痕,被雨水沖刷的乾乾淨淨。蓬鬆的狐狸毛已經黏在了一起,她看起來狼狽不堪。陳利鵬扶着受傷的肩膀,艱難的靠近過來。
“我們認識多久了?”陳利鵬坐在魏福達的身邊,他們現在只能堪堪保持式神形態,暫時是沒有戰鬥能力了。
“幾百年了吧,不記得了。”魏福達終於動了,他緩緩伸手,一把將胸前的護胸鏡給扯了下來。
那護胸鏡上刀痕累累,好在依然明亮照人。約莫只有他兩個拳頭那麼大,卻救了他幾次性命。
“你做什麼?”陳利鵬有些驚訝。
魏福達淡淡看了看手中的護心鏡,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是了,他要做什麼來着?
“吱吱……”青檸在昏迷中,因爲疼痛而發出一聲呻。。吟。魏福達一時間愣住,然後不等自己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行一步,將那護心鏡遮擋在青檸的頭頂上。
雨水滴落在那護心鏡上,發出啪啪啪的響聲。魏福達就這麼一手撐着護心鏡給青檸遮擋這噼裡啪啦的大雨,卻始終不肯伸手將她護在懷裡。
看着眼前的一幕,陳利鵬兀自嘆了口氣。固執的人,還真多啊。
“你要做什麼?”魏福達皺了皺眉,看着陳利鵬忽然站起來,腳步虛浮地走向青檸。
而陳利鵬只是伸手,將魏福達手裡的護心鏡推開,把已經淹了半拉身體的小狐狸從水坑裡拖了出來。“皮毛不錯,等她死了,我就用她的皮做個圍脖好了。”
“她還沒死。”魏福達緊緊盯着陳利鵬手裡的小狐狸,猜想她如果被做成圍脖,一定很醜。
陳利鵬隨手拎着她的尾巴,眼光挑剔就像是在打量貨物一樣。“你錯了,她很快就會死了。”
“你隨意。”魏福達似乎不打算糾纏了,她的死,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以後少了條尾巴,少了個聒噪的女人,他不知道要多開心纔是。
陳利鵬眼睛一眯,薄薄的嘴脣揚起一抹弧度。“那真是太好了,以後,她歸我了!”
這魏福達還真是個傻子,陳利鵬心中暗自搖頭,臉上卻不動聲色。
倒是魏福達心情不知道爲什麼開始焦躁起來,耳邊響起那句:她歸我了!歸我了!我了!了!!!這句話正在腦海無限循環中,吵着他心煩意燥。
是啊,陳利鵬憑什麼說這狐狸就是他的了?不過是一隻狐狸精罷了……
誒,看着剛纔還一副鐵漢模樣的魏福達變成一根木頭人躺在那裡,陳利鵬眼睛不由抽了抽。還真是夠個性,居然直接變成木頭人蹲在這裡,是擔心自己做出什麼出乎意料的事情嗎?
幾百年沒有發現過有趣事情的陳利鵬,忽然心情大好起來。就在這時,剛纔還被自己拎在手裡的小狐狸,突然精神倍好的張開小嘴對準他的虎口位置咬了一口。
這一口雖然沒有全力,卻還是被咬出了兩個牙洞,陳利鵬下意識鬆開口,只見剛纔還虛弱的快要死掉的小狐狸,一溜煙的從眼前消失在叢林中。
媽蛋,難怪都說狐狸狡詐。就算是看起來再怎麼無害純良的狐狸,也都是有狡猾的一面。瞧瞧剛纔那隻,苦肉計使得多麼淋漓盡致。
陳利鵬如此想,還真是冤枉了青檸。她不過,是個求而不得、舍而不能的可憐蟲。
啪!青檸再次摔倒在泥濘中,一口血再次噴出,她的內丹很快就要玩去碎掉了。要死了嗎,只要不死在魏哥哥的面前,就好了。
她最後一搏逃開,只是不希望讓魏哥哥看着自己死而已。她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如果有下輩子,她寧願做一棵樹,安靜的生長,與世無爭。
“青丫頭。”一雙蒼老的手將她緩緩從泥濘裡撈出。
青檸緩緩睜開眼睛,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太爺爺……”
“想好了嗎?”胡爺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悲憫。
青檸的小臉緩緩貼在胡爺的手腕上,渾身上下沾滿了泥濘和鮮血,狼狽不堪。她緩緩睜開眼睛,聲音哽咽:“太爺爺,我想回家了。”
“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