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二這一拉,楊所長倒是猶豫了起來,三道村缺水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經常因爲截流糾紛和平莊起衝突的,其中就有三道村。
而且三道村的村長的確是姓吳,這何二說的有根有據,態度又是那麼堅決,楊所長頓時就信了七八分,如果對方心裡有鬼,敢拉着自己去對峙嗎?
“算了,何二,來收山貨就收山貨,可不準幹那些違法犯紀的事情啊。”
現在天色已晚,趕到三道村怕是都要七八點鐘了,楊所長肚子也餓得咕咕直叫,想着還要招待秦風等人,楊所長甩開了何二的胳膊,說道:“明兒我要從三道村過,見了老吳會問他,你不要抱有僥倖心理。”
“您儘管去問,楊所長,我不常來這邊,以後山貨這條路走熟了,您就認識我了。”
何二將胸脯拍的震天響,不過只有他自個兒才知道,他的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給浸透了,剛纔如果楊所長應承下來,他就準備要奪門而出了。
一旁的秦風見到楊所長沒有執意要去求證,笑着開口說道:“楊所長,其實他說的也沒錯,這東西是能探井,能打到地下幾十米呢。”
“我倒是第一次見,還是何教授見識廣啊。”楊所長聞言笑了起來,回頭說道:“大炮,走了,把東西拿上啊……”
“哎,少不了,你們前頭先走,我拿了東西就過去。”大炮答應了一聲,好歹何二等人也是他的客人,怎麼着也要給安置下才行。
唐村長的家還在上面一點,他有兩個兒子,一共蓋了三間瓦房,帶了秦風一行人到家後。讓大兒媳和二兒媳晚上住一間,給秦風等人騰出了一間房子。
過了差不多十多分鐘,大炮也帶着野味和兩斤白酒趕了過來。
山裡人可沒少吃這些東西,收拾起來很熟練,等唐村長到村口買了點花生米之類的下酒菜回來,大炮也整出了一燒兩燉的熱菜來。
鄉下吃飯不怎麼講究。大盆裝菜,大碗喝酒,大炮帶來的兩斤白酒喝完,唐村長又開了一罈五斤的老酒,不但楊所長喝多了,連着李天遠和冷雄飛都給灌翻掉了。
夏天農村的夜晚還是非常熱鬧的,蛙叫蟲鳴幾乎一夜都不絕於耳,不過九十點鐘過後,沒有路燈的小村莊裡就沒了人聲。家家戶戶都上牀睡了覺。
大炮也喝了不少,強撐着走回家倒頭就睡,沒多大會屋裡就響起了震天的鼾聲。
“咬住!”
在何二等人住的那間屋裡,此時卻是點亮了一盞煤油燈,昏暗的燈光下,何二一臉的猙獰,拿着一條毛巾遞給了一個長相有點酷似他的年輕人。
“二叔,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年輕人接過毛巾。臉上滿是懼色,可是又不敢違背何二的話。磨磨蹭蹭的將毛巾塞進了嘴裡。
“不敢?我讓你犯懶!”
何二壓低着嗓子吼了一聲,右手抓着一根棍子,對着年輕人的屁股就抽了下去,打得那年輕人渾身一顫,眼淚頓時在眼眶裡打起轉來。
“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老子我抽死你!”
何二將棍子一扔。眼睛冒出兇光,盯着面前的三個年輕人,說道:“早他媽就告訴你們要小心點,怎麼能把洛-陽鏟就擺在外面?要不是老子機警,今兒全他媽的玩兒完!”
何二是豫省人。吃這行飯差不多有十年了,最早是跟着他本家伯父入的行,兩人走單幫盜過豫省不少的大墓,只是這二人都不是正經倒鬥出身,對墓葬裡的寶貝並不識得。
十多年前的時候古玩熱還沒興起,他們多是將盜出的一些金銀融化了賣錢,像是一些玉器陶瓷之類的物件,都棄之不顧。
如此一來,他們盜墓所得的利潤並不是很豐厚,這也使得爺兒倆愈發的貪婪,曾經一個月連盜了豫省八座大墓。
俗話說夜路走多了終究會遇上鬼,這盜墓也是天怒人怨的事情,難免會遭報應。
在六年前何二與伯父在一次雨夜盜墓的時候,遇到了墓葬塌方,淤泥倒灌進了墓裡,當場將下去取東西的何二伯父,活埋在了墓裡。
這場驚變嚇得何二在家病了一個多月,只是習慣了從墓裡刨食吃,再讓他去老實過日子,何二適應不了,於是又加入到了同村的一個盜墓團伙裡。
在這個盜墓團伙裡,何二整整呆了三年,這三年裡,他也知道自己當年和伯父幹了多麼愚蠢的事情,那麼多價值連城的物件,居然都被他們之如敝屣,悔的何二腸子都青了。
認識到知識就是金錢的何二,三年前退出了那個盜墓團伙,自己跑到了京城潘家園,批發點東西做了個古玩販子。
俗話說吃一見長一智,何二也算是有理想有抱負有恆心的新一代盜墓賊了。
爲了搞明白那些墓葬品的珍貴,他在潘家園裡賣了一年多的“藝術品”,將古玩市場的門道摸得是一清二楚,並且結識了不少京城的買家,這才決定東山再起。
何二走的路子和當年的伯父一樣,他從本家堂兄弟中,找到了兩個機靈的侄子,帶着他們出了道。
盜墓者也有盜墓者的規矩,何二是從村子裡的團伙裡退出去的,按理說就能不能和那些老兄弟搶食吃,於是他帶着幾個侄子,流竄到了魯冀等省。
盜了十多年的墓,何二也修煉出了一副火眼金睛,雖然不懂得仰觀天象,俯察山川堪輿風水之術,但卻在那盜墓團伙裡,學得了一些風水經典《青囊經》中的皮毛。
《青囊經》乃是晉郭璞所得青囊九卷之後,根據其精要所著的相地術經典,雖然只是學得一些皮毛,也讓何二有了獨立門戶的資本。
這一年多來,何二本着盜大墓出精品的態度,只盜了魯省的一座明朝王爺墓葬,將所得的一些金銀玉器賣給了京城一家古玩店的老闆,獲利頗豐。
這也讓何二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他帶着幾個侄子以收山貨爲名,專門往靠山靠水的農村鑽。
而大炮的兒子,在城裡就是做野山貨的生意,無意中的一次閒聊,何二聽大炮兒子說起在他們村子裡種地的時候,經常會從土裡刨出一些破銅爛鐵碎瓷片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盜墓經驗豐富之極的何二一聽,就知道那地下準有墓葬,而且規模可能還不小。
何二當下在縣城裡和大炮的兒子套了好幾天的近乎,並且下了五百塊錢的訂金,要從大炮那裡訂上一批山貨,這纔有了此次的平莊之行。
可是何二怎麼都沒想到,下午纔到的平莊,甚至都沒來得及去墓葬所在的地方看一眼,就差點被那個什麼“何教授”給揭穿了身份。
想起傍晚的事兒,何二還是忍不住驚出一身的冷汗,他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也和警察玩兒過捉迷藏,但被人抓住把柄又短兵相接的情況,這還是第一次。
“二叔,我再也不敢了,咱們現在怎麼辦啊?”
被打了一棍子的年輕人眼巴巴的看着何二,在他們眼裡,二叔是有能耐的大人物,生怕因此被趕回家,那是很沒面子的事情。
“怎麼辦?我哪知道怎麼辦?”
何二一巴掌扇在了侄子的頭上,從桌子上拿過一個玉片,說道:“這地下肯定有好東西,看到沒有,這是唐朝玉步搖的碎片,這地下肯定有大墓!”
玉步搖是古代女子的一種髮簪,因爲走路時會搖來搖去而得其名,做工十分複雜,非是尋常百姓家能用的。
唐代還不像宋明清三朝時玉石氾濫,它秉承了一些漢玉的特點,也是以玉爲貴,所以墓葬中能陪葬玉飾的,一定不是簡單人物。
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年輕人開口說道:“二叔,要不然,咱們今晚連夜把那墓給盜了,然後遠走高飛?”
“小四,來不及的,咱們一沒踩點,二沒準備,這墓不是隨便就能下的。”
何二搖了搖頭,當年跟着伯父和盜墓團伙,他也下過不少大墓,知道越是生前身份高貴之人的墓葬,裡面越是兇險。
如果這裡真是個帝王將相的墓,說不得地下會有多少機關暗器,就是他也要一點點的破解,沒個十天半月的,怕是都很難得手。
“媽的,哪裡來的教授?竟然壞了我的好事!”
想起那個何姓本家,何二恨得是咬牙切齒,如果不是因爲那人,他原本可以住在大炮家安心等他進山採集山貨,有足夠的時間去盜取那座墓葬的。
“二叔,剛纔大炮說那幾個人都喝多了,咱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捱打的年輕人聽到何二的話後,眼中露出一絲戾色,剛纔那一棍子打得他的屁股到現在還火辣辣的疼,不禁將恨意轉到了秦風的身上。
“你他媽的想死,我還沒活夠呢!”
何二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的親侄子,這盜墓被抓住,頂多判個三五年的有期徒刑。
但是殺人是什麼罪?逮住就要槍斃的,他何二要是有這膽子,乾脆直接就去搶銀行了,那樣死也死的痛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