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迎春跟着傅辰安順着長街一路走,看到各種純手工製作的大大小小的燈籠,心中要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這個時代,工業還很落後,沒有電,燈是要一個一個扎、一盞一盞點的。
要準備這樣一條燈河,物力且不說,卻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
傅忠海爲了節約,宮中的人都薅了一半放進鋪子當掌櫃和師傅,卻爲了自己一個尚未過門的兒媳婦,叫人弄了這樣盛大的燈河……
傅辰安買了兩個最尋常的白兔燈籠,肖迎春手中一個,他手中一個。
“吶,我們一人一個?”傅辰安笑得憨憨的,肖迎春也忍不住笑。
賣燈籠的商販腿腳明顯在哆嗦,看着太子身旁隨從遞過來的明晃晃的銀錠,竟不敢伸手去接。
那侍衛一把塞過去:“給你就拿着!我們太子殿下還能佔你這倆燈籠的便宜?”
侍衛聲音略大,賣燈籠的商販腿腳一軟就跪下了:“草……草……草民不敢……”
傅辰安聲音溫潤:“拿着吧,今日過節,大家都高興。”
肖迎春也笑了起來:“對,大家都高興,你也高興高興。”
“多……多……多謝太子殿下……”
等商販艱難起身,才發現太子殿下和那位漂亮的姑娘已經走遠了。
他恍若做夢地低頭去看手裡的小銀錠。
是真的,銀子做不得假。
想起太子和那位姑娘的聲音,商販一陣恍惚。
那位就是準太子妃嗎?
她笑得好好聽……
傅辰安和肖迎春拎着兔子燈,剛走出去沒多遠,前方就一陣騷亂。
兩個男子爲了爭奪一個輕紗燈籠,竟然爭搶了起來,其中一個奮力往後一拉扯,竟正好打在身後一個女子頭頂上。
燈籠中的蠟燭瞬間就歪了,竟瞬間點燃了燈籠!
那燈籠爆燃起來,女子的頭肩上也被落了燈籠的火焰,頭髮竟瞬間有一縷被點燃!
眼看着就要被點了天燈,她嚇得慘叫起來!
“啊!”
隨着她一聲慘叫,周圍的人開始亂竄着往後躲閃。
兩個爭搶燈籠的男子一看到燈籠居然落在了後面人的頭上,頓時嚇得轉頭就跑,竟是根本沒打算負責!
有侍衛斷喝一聲:“潛火軍何在?”
早有準備的潛火軍趕忙上前,一盆水兜頭澆下。
“噗”地一聲輕響,女子被澆了個透心涼。
火苗沒了,她的尖叫也戛然而止。
一頭墨發被燒掉些許後,溼噠噠地耷拉在腦袋上,無比狼狽。
縱然天冷衣裳厚,這一頭一身的狼狽,在這一刻也將她的難堪達到了頂峰!
“嗚嗚嗚,我的頭髮……”女子無助地哭了起來。
危機解除,有人高喊一聲:“沒事了沒事了!有潛火隊呢!”
“人救下來了……”
人救下來了?!
民衆的恐慌情緒瞬間得到了緩解,逃跑的人腳步也慢了下來,紛紛回頭去看。
可也還有一些人驚恐地四處亂跑。
一個世家小姐瞄準了傅辰安的方向,朝着這邊飛奔,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殿下救命啊……”
傅辰安早有安排,護衛瞬間將那世家小姐攔下。
傅辰安在那女子遇險後的第一反應是:將肖迎春護在懷中,同時警惕地看向周圍。
這些人莫不是衝着自己跟迎迎來的?!
肖迎春一開始還乖乖的,等聽人喊“人救下來了”後,肖迎春就不幹了。
尤其是有女子矯揉造作喊“殿下救命”時,她執着且堅定地將腦袋從傅辰安懷中探出來。
別攔着我,我要看八卦!
傅辰安無奈地鬆了手。
肖迎春剛探頭出來,就看到一個侍衛從潛水隊手中搶過滿滿當當一盆水,對着衝過來的女子當頭澆下!
“噗……”
女子:……
精心打扮的妝容和髮型瞬間被衝了個乾淨,原地只剩下一個水鬼一般的落拓女子。
“呀……”女子眼疾手快地伸手捂臉。
搶了潛水隊手中水盆的親衛語氣嚴肅:“既然小姐怕危險,在下就給小姐也預防一下。”
“這下小姐應該不會被燈火殃及,也不會滿大街男子卻只奔着太子殿下去了。”
就差直接說她覬覦太子殿下了。
所有人看向那女子的眼神一下都變了。
是啊,滿大街都是男子,她自己也帶了家僕,爲何直奔十米開外的太子殿下而去?!
這可不就是覬覦太子殿下麼?
“嗚嗚嗚……”被戳破心事,女子捂着臉憋屈地哭。
她不敢反駁,更不敢讓太子殿下看自己滿臉狼狽的模樣。
一個婢女拿了備用大氅,慌慌張張上前:“小姐……”
大氅兜頭罩下,婢女扶着她就要往自家的馬車方向走去。
那個被燒了頭髮的女子也同樣被大氅蓋住,準備送去自家馬車上。
“等等!”一個聲音略微沙啞的女子聲音響起,所有人都看向那個女子。
說話的女子並不是特別漂亮,可那圓臉彎眉和高挑挺拔的身形,卻讓人莫名想到“國泰民安”四個字。
“是苗小姐!”
“苗小姐來了!”
語氣中竟然滿是尊敬。
肖迎春愕然擡頭,看向傅辰安:苗小姐是誰?
這些人怎麼一副很敬仰的樣子?
“裴霽月,你叫人傷了我二表妹,就想這麼離開?”
苗小姐語氣不緊不慢,卻有不怒而威的氣勢。
“你胡說!”裴霽月就是剛剛衝着傅辰安而去的女子,她的語氣急促尖利,卻帶着莫名的心虛。
“是不是我胡說,問問剛剛那兩個搶燈籠的人就知道了!”
“那人都跑了,怎麼問?!”裴霽月立刻接話。
“誰說他們跑掉了?”
“傷了我二表妹妹,我能叫他們跑掉?!”
人羣后面喊了一嗓子:“讓一讓……”
人羣讓出一條道,幾個家僕押着兩個男子走了進來。
竟是剛纔那兩個搶燈籠的男子。
他們居然又被抓了回來?!
兩個都縮着脖子低着頭,衣裳也凌亂了,一副心虛的模樣。
國泰民安臉看向傅辰安,先行了個禮,這纔不緊不慢地開口:“太子殿下,小女乃是弘文書院院長苗文源之女,苗望月。”
“剛剛受傷的是我二表妹呼延嬌。”
“裴霽月嫉妒我表妹頭髮好,故意叫人點了她的頭髮,她還想順勢博得太子的青眼……”
“這一箭雙鵰的火災,手段不高,心腸卻狠。”
“如今我妹妹受了傷,這始作俑者卻想全身而退,我不答應。”
“還請太子殿下做主。”
“你胡說!我什麼時候指使了他們二人?!”裴霽月變色怒斥。
“是不是你指使的,想來這二人進了城防司,自然會將事情始末說個明明白白。”
城防司三個字,頓時讓被抓回來的兩個男子都變了臉色。
進了城防司,誰能逃得掉那十八般酷刑?
其中一個立刻就吐口了:“我說!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