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田卻不這麼看:“學識是裝在腦子裡,理解之後爲人服務的。”
“若是因爲少看了兩遍考試的四書五經就考不過,只能證明我沒學透。”
“我覺得抄書不會影響什麼。我想抄書。”
魏大儒心中暗贊,面上卻什麼也沒說,只點點頭。
“需要的學子可以找他報名,現在先休息一刻鐘……”
陳揚祖看了看魏大儒,又看看許秋田,再看向窗外,神思恍惚。
剛剛自己等人在辯論的時候,原來太子爺和肖姑娘就在窗外呀!
不知道肖姑娘聽到自己的辯論,是如何看自己的?
她會不會也覺得自己的所思所想是鏡花水月、空中樓閣?
覆盤了一下剛剛的辯論,陳揚祖不得不承認:那些貧寒學子對於農耕確實比自己懂得多。
他突然有了強烈的求知慾望。
或許自己應該在書院休沐的時候,去莊子上真正體驗一下真正的農人是如何生活勞作的……
眼看着許秋田已經去找管事報名抄書,他突然也站了起來:“我也想報名抄書!”
他這話一出口,世家子都呆住了。
陳家的嫡幼子什麼時候差那仨瓜倆棗的抄書錢了?!
“揚祖?”同伴以爲他腦子抽了,忙拉了拉他的袖子。
陳揚祖居高臨下看着坐在一旁的同伴:“我想抄書。我今年不想科考,我想抄書。”
這話一說,所有人又是一呆。
陳揚祖的學識,就是在弘文書院,也是老師們都認可的。
他也是十幾歲就中了秀才的,屬於鳳毛麟角。
若是今年參加科舉,能中舉,那可就是年紀最小的舉人了!
他居然要主動放棄科考?!
“揚祖?!”同伴的聲音大了一些,似乎想喊醒“走火入魔”的陳揚祖。
陳揚祖卻格外堅定起來:“我要抄書,我報名!”
陳揚祖今年不參加科考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很快在京城的世家子中間傳開。
各家都很好奇:陳家家主如何看待這件事?又會如何決定。
誰都知道陳揚祖參加不參加科考,陳家家主可以一言而決。
“那是自然不會答應他今年罷考。”
“就是,年紀最小的舉人呢!多大的誘惑?!”
“是啊是啊,若是試都不去試,陳家能甘心丟了這麼個大出風頭的機會?”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當陳揚祖回到家,跟父親說起自己的決定時,陳家家主卻只是問了他一句爲什麼。
陳揚祖說起當天的辯論賽,說起太子和肖姑娘的旁聽,說起自己的想法。
“……我對農桑確實不懂,我想趁着科考放假那段時間,去莊子上一段時間。”
“我想親自跟着下田種地,感受一下百姓的生活……”
陳家家主越聽,神情越嚴肅:“可。”
陳揚祖反而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親?您答應了?”
陳家家主面色這才和煦下來:“你能開始自己想事,有自己的看法,有自己的章程,這是好事。爲父自然支持。”
等陳揚祖告退,陳家家主臉上這才緩緩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最後竟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
孺子可教!
這個最小的兒子,不過十五歲,竟如此優秀?!
這樣年輕竟然肯主動去吃這樣的苦?!
前途無量!
前途無量啊!
今年不參加科考算什麼?
他才十五歲,若是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和思考,有了長足的進益,晚幾年也完全來得及!
過三年他也才十八歲呢!
不晚!
完全不晚!
厚積薄發,纔是真正的穩穩當當!
長隨謹言看在眼裡,心中也暗暗震撼:家主如此高興,可見小公子此舉大大地合了家主的心意!
誰能想得到呢,穩重的大公子竟然在這麼快的時間被比下去了?!
陳家家主指尖在桌面上敲打了半晌,突然喊了一聲:“謹言?”
謹言忙上前躬身答應:“家主有何吩咐?”
“把小公子的書房窗戶換了,全部換成雙面琉璃的窗戶。”
“喏!”
小公子書房的窗戶可不小,全換了可是要不少銀子呢!
畢竟雙面琉璃窗戶,只有準太子妃的琉璃鋪子可以預定。
“你去黃山筆墨鋪,以陳家的名義買十套文房四寶。挑最貴的買。”
既然揚祖如此推崇那位肖姑娘,自己就給小兒子做個面子又如何?!
不過是錢的事情,陳家不差這點錢,也不差這點事。
“喏!”
“以後他院子裡的一應開支,明面上跟大公子一樣,若是超支了,你悄悄兒地處理了便是,走我的賬,不必讓旁人知曉。”
“喏!”長隨謹言答應着去吩咐下面管事了,心中卻像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明面上跟大公子一樣就已經很是出格了,如今竟然不設限額?
超支了能從家主賬上走?!
那豈不是定下來要將小公子培養成未來的家主了?!
那大公子怎麼辦?
大公子這些年謹言慎行,可是時刻將自己當做未來的陳家家主要求的!
這……算了,這不是自己一個小小長隨能操心的。
肖迎春渾然不知自己擁有了一個小迷弟,跟傅辰安回了皇宮後,得到了最新消息。
苗望月那邊說,邀請太子爺和肖姑娘明日就去他們家做客。
苗家掃榻相迎。
那是自然要去的。
傅辰安讓人準備東西,同時將情況彙報給了親爹。
傅忠海聽完後想了想,屏退左右,跟傅辰安單獨說話。
“安兒,明日你過去,若是那苗家老頭兒想讓你娶了苗望月,你又當如何?”
傅辰安愕然:“苗小姐不是明說了不會嫁人嗎?”
傅忠海搖搖頭:“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你是天武朝唯一的太子爺。”
“那苗家小姐……若論本事、論心胸格局,確是能母儀天下之人。”
傅辰安驚恐起來:“爹,你要這麼說,我明天可不敢去了!”
傅忠海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
“我只是事先跟你推演一番,免得你明日措手不及,再讓肖姑娘難做……”
傅忠海現在可是時刻將肖迎春這個未來兒媳婦的感受放在心上的。
傅辰安心中略微定了定:“只要你不是想讓我娶她,我就不慌……”
就怕父子不齊心,起了分歧。
知道親爹沒那個意思,傅辰安鬆弛下來,甚至開始貧嘴。
“那您說怎麼辦?若她真想當皇后,不如您娶了她?”
“我看戰將軍爲了躲你,都跑去敖家軍去了,可見你是沒希望了……”
話還沒說完,傅忠海一本摺子就砸了過去:“逆子!”
傅辰安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