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之間,戎國的士兵,已經很快地將此地包圍了起來,合齊王子這時候的表情,也是一個大寫的懵逼,傻愣着看着受降臺。
尤其那先前看起來,就已經病入膏肓的戎國君主,在洛肅封被抓了之後,驟然就神采奕奕起來,抹了一把臉,氣色都紅潤了幾分。
洛子夜卻被鳳無儔這個問題,給問到了。
她的腦子飛速的運轉,盯着臺上臺下的人。面色也越發冷肅,開口道:“如果洛肅封死了,會怎麼樣?”
這個人對她,半點父女之情都沒有,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她的命,對方此刻若是死了,她自然也不會因此覺得惋惜,但是她要很快地考慮後續影響。
她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後,他魔瞳微微一凜,便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魔魅的聲,帶着幾分審度。緩沉道:“戎國皇室之人,一個都不能活!即便是孤能輕縱,墨天子也不會輕縱。而天曜的國威,也不會允許他們活!”
所以,這就意味着,合齊也會死!
洛子夜深呼吸了一口氣,又問了一句:“那如果洛肅封不死呢?”
眼下戎國都已經犯了劫持強國君主的大事,就算是洛肅封不死,他們怕也是……但以鳳無儔的能耐,也許……
“洛肅封不死,即便他重傷,孤也確有辦法保住合齊!”他直接便這麼說了一句,心中已是明白,她的顧慮是什麼。
凝眸看向她的頭頂,她這時候想的第一件事,不是倘若洛肅封死了,她就這麼登上皇位,是否會被人懷疑這一場帝王遇刺,她也參與其中,留下罵名。也不是登上帝位之後,能如何呼風喚雨,那些旁人加諸在她身上的威脅,當如何回敬。
這時候她想的第一件事,只是以真心待她的合齊。
說吃醋嗎?其實並不醋,合齊王子對他而言,在感情之路上,毫無威脅可言。合齊沒有嬴燼的美貌,沒有軒蒼墨塵的聰明,也遠不及他鳳無儔的實力。更無絲毫與洛子夜日久生情的基礎,這樣一個人,他並無絲毫介懷的必要。
只是……
洛子夜沒回頭,眼神盯在受降臺上,輕聲道:“所以,你應該明白我的選擇了!”
處在太子的位置上,會經常面對腥風血雨,甚至還有一次一次來自於洛肅封的謀算,並且要擔心暗中的神秘人,拿她性別的事再一次威脅她。如此多的不利,如此多的危險。
可是,她要爲了給自己求一個安身立命,就要他人的命爲她做祭?若是不相干的路人,她心一狠,怕是真的肯。可這裡麪包括一個合齊,包括一個會因爲擔心她的安全而尋找一整夜、會爲了幫她設計龍傲翟等人將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會冒着性命之險爲她銷燬犯罪證據的人。
她自認她做不到!所以,不行的話,就先讓洛肅封重傷好了?他去養傷了,也能少煩自己啊!
他低頭,掃了她一眼。魔魅的瞳孔冷凝,問了她一句:“不後悔?”
這也許是她離帝位,離登上皇位最近的一次。此刻的事情,換在任何人的身上,恐怕都不會做出洛子夜這樣的選擇,因爲眼下洛子夜面臨的,不僅僅是至高皇位的誘惑,還有她今後的安危。
洛子夜搖搖頭:“不後悔!人常想着自己給過旁人什麼恩惠,可也不能忘記旁人對自己點滴的好。合齊是真的拿我當兄弟,爺爲了當上皇帝,讓自己以後安全度日,用他的人頭鋪路,這樣的事我不做!也許這是心軟,也許爺這樣的人,註定在這亂世,死在權力傾軋爭奪之下,但我不會後悔。人即便無愧的死,也好過心懷虧欠的活!”
她說完這話,似乎聽到一聲嘆。
是他的無可奈何,也是他的心憐心惜。他伸手揉過她的發,動作很輕,這女人心軟且傻,怕也只能他多費幾分心思護着了。魔瞳掃了一眼高臺之上,那刺客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點頭。
他冷醇磁性的聲,自她耳畔緩沉道:“亂世之中,人都在求活求權。你卻還求無愧自己的良心!可,當終有一日,逼到你無路可退的時候。那些良心,那些人性,你還能守得住嗎?”
他見過太多太多傲骨不折的人,最終都爲了一個活字,爲了顧忌,折了自己的堅持。這時候也擔心起她來,人在不得已折斷傲骨的時候,其實是痛的,比死還要難忍。
他這話問出來,洛子夜卻是驟然回過頭。
盯着他那張俊美堪比神魔的面孔,眨眨眼,帶着幾分開玩笑的意思,還有幾分綿軟的味道:“豈會無路可退?爺可不是還有你嗎?”
這話雖是她在開玩笑,卻無疑取悅了他。
他頷首,傲慢道:“不錯!有孤!”
既是這般,那今日之事中,就讓洛肅封從此躺在病榻上,不能再起來作威作福,動輒爲難洛子夜,便罷了。
皇帝病危,太子監國,其實也不錯。
這兩人在蜜裡調油,閻烈卻忍不住,在他們身後提了一句:“王!這事……”今日這一步謀劃,雖是順水推舟,但也是王準備了數日的一步棋!
帝拓的局勢將要穩定,只要王將太子推上天曜的王位,並穩住天曜的局勢,太子的安危,基本就不必再操心。他們便可以放手回帝拓,放心的去處理王自己的事了。可這時候,太子爲了合齊的性命,說不當皇帝就不當!洛肅封就算是重傷了,也還能發號施令啊。
這……
他這才說了三個字,鳳無儔便微微擡了手,示意他閉嘴。
閻烈眉梢皺了皺,雖然不情願,但到底還是閉了口,沒再吭聲。
然而隨着他這幾個字吐出來,洛子夜卻意識到了什麼,回眸看了他一眼。正想問,這時候戎國的君主,倒是開口了,話是對着鳳無儔說的:“攝政王殿下,我戎國此舉,並無冒犯您之意!本王只是覺得,洛肅封無才無德,根本沒有絲毫當皇帝的資格,只要殺了他,您成爲天曜的君主,那就是實至名歸!故而,本王也希望攝政王殿下,不要因此惱怒!”
他此言,顯然就是心裡明白跟洛肅封,他或者還能硬着頭皮叫板,但是跟鳳無儔,他卻該是一毛錢的勝算都沒有。所以這時候先抱了鳳無儔的大腿,表示他的目的只是對着洛肅封,來讓鳳無儔在這時候保持沉默!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又立即看向洛肅封,道:“當然,如果天曜的皇帝陛下,這時候下旨,立即退出戎國,日後天曜永遠不對我戎國動兵,今日所謂受降之事,也就此作罷。本王也能立即命這殺手放人!”
他這話說得大氣恢弘,信誓旦旦,表情更是自信滿滿,一看這德行,顯然他就不知道這刺客其實是鳳無儔安插的人。
這時候,整個場面就完全譁然了。
大漠的諸王們,都在議論紛紛,他們當真是誰都沒想到,出來觀摩個儀式,順便看看天曜是不是真的有傳聞中的那麼厲害,結果最後見着這麼一出,尤其他們這時候也都一起被包圍着呢。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盯着那受降臺。
申屠焱更是直接就冷笑了一聲:“我說!戎國的老頭,你弄了這麼多人,將我們給圍着。你這到底是打算威脅天曜皇帝,還是想將我們也一起威脅了?怎麼,當我們都是吃素的?”
他這話一出,一腳就踩上了桌案,驟然拔出腰間鑲着寶石的匕首,直接就插在在桌案之上!
申屠焱一開口,大漠諸王立即唯他馬首是瞻,表情也相繼兇狠起來。
戎國皇帝立即開口道:“申屠王子不必生氣,諸王也不必生氣!本王今日的舉動,只是針對天曜皇帝而已,與諸位無關。諸位只要好好看着便是,今日之事,不論我戎國成敗,也都不幹諸位的事!”
他這話一出,申屠焱立即道:“那就好!可別到時候你打算把我們一鍋端了,扭頭說是我們部落的諸王欲對天曜皇帝不利,這個黑鍋,我們可背不起!”
“申屠王子說得是!”大漠諸王立即開口應和。
他們這是吵得熱熱鬧鬧的,洛肅封的眼神,卻是一直放在洛子夜的身上。而且他的神情,很有幾分緊張!
他心裡太明白了,這時候龍傲翟重傷,沒有從軍營裡頭出來。
這時候自己被挾持,除了鳳無儔,沒人能救得了他!而倘若此時,洛子夜忽然起了做皇帝的心思,只要自己死了,她作爲儲君,就能名正言順地登上皇位,故而眼下洛子夜的態度,十分重要!
軒蒼墨塵這時候,卻算得上是別具一格的淡定。
只有他一個人,還在悠閒地給自己倒茶,彷彿眼前的事情,跟他都沒有什麼關係,時而不時地還舉起酒杯,對着洛子夜遙遙敬一杯酒。
可眼下,倒是申屠苗開口了:“天曜皇帝被劫持,天曜太子卻神情淡定,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也不知道天曜太子心中到底在想什麼,這莫不是很贊同戎國君主的行爲,希望天曜皇帝出事,想着……”
話說到這裡,她不說了。
但洛子夜的眸色卻驟然冷了,申屠苗這話只要傳出去,那麼最終不管洛肅封是有事還是沒有事,她洛子夜也定然會背上一個同戎國合謀,殺父弒君的名聲!
這女人還真的閒着沒事找事!
倒是對面坐着,沉默着一直沒吭聲的雲筱鬧,開了口:“我們太子不出聲,那自然是想着應對之策!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碎嘴的小蹄子,沒完沒了,嘰嘰喳喳個不停,亂潑髒水,吵得人頭疼!”
“怕是沒有存在感,想出名想瘋了,所以出來多嘴多舌,炒作自己來了!”這話竟是蕭疏影接的。
上官冰立即嗤了一聲:“誰注意得到她啊,真當自己是天仙呢,我看不單單是想出名,還在想男人!”
長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這女人在覬覦攝政王好吧?
“你們!”申屠焱倒是先怒了,他一國公主被羞辱,損得當然是國體!
卻沒想到,申屠苗竟然開口道:“王兄!罷了,不必與她們計較。幾個潑婦毫無素質之言,就憑她們,也得我們掛心?與她們爭論,倒折了我們的身份氣度,使人以爲我們仗勢欺人!由始至終,我可沒有說過天曜太子一句不是,不過是好奇便問了問,也不知道她們這樣激動是爲什麼,莫不是心虛?這般厚顏貼上來辱罵本公主,也真是好笑!”
被人都罵成這樣了,這女人還在含笑裝大度,剛纔分明是她先挑事,把羣衆的目光,都引導到洛子夜殺父弒君上去,回頭又說自己從來沒提過洛子夜一句不是!眼下她這樣一說,其他人還覺得是她有氣度,雲筱鬧等人是在無理取鬧了。
洛子夜聽到這裡,倒是笑了:“請問這位公主,你是魚嗎?”
“什麼?”申屠苗倒是愣了。
洛子夜冷笑了一聲:“傳聞中只有魚的記憶,僅有七秒,就如同公主方纔剛意指完本太子希望父皇出事,扭頭又說從未提過本太子一句。而爲本太子辯駁之人,在你眼中也成了無理取鬧,不講道理,厚顏貼上去找你的事。這位公主,黑的白的,紅的綠色全給你一個人說了,你這麼屌,你咋不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