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弟,就衝您祖上的名聲,按理說您開了價,我是不應該還的,可是這價格實在是有點太高了吧?”
苗六指用拄着的柺杖在地上頓了頓,說道:“老弟您也知道,現在京城的房價也就是千兒八百的一平方,而且小崽子們都喜歡住有暖氣的樓房,錯非是我這老頭子,否則還真沒幾個願意住四合院的……”
苗六指說的是實話,九八年這會,正處於房產開革的初期,人們住公家房的觀念和意識還沒有轉變過來,只要是上班,甭管宿舍還是統一分配,國家總要給間房子住的。
在這種情況下,是沒人願意自個兒花錢買房子的,而且單位的公房賣給私人,可以折算工齡,一套百十平方的房子,只需要花幾千塊錢就能買下來。
當然,那一部分先富裕起來的人,也是有購房消費能力的,不過那幫子暴發戶買房,首選自然是別墅,哪裡會看得上這些年久破舊的四合院呢?
所以別看馬躍天這套院子不錯,但還真的是非常難賣,因爲喜歡住的人買不起,而買得起的人又看不上,要不然他也不會託周立洪幫着介紹買家了。
按照市場的價格,四合院比樓房甚至還要稍微便宜一點兒,馬躍天的這套房子到頂也就是一百二三十萬的樣子,他開價200萬元,的確是有點兒高了。
聽到苗六指的話後,馬躍天苦笑着搖了搖頭,開口說道:“老哥。您說的這些都在理,不過這房子,低於200萬我是不賣的。”
如果不是爲了兒子,馬躍天豈能將祖宅給賣掉啊?他這次賣掉宅子出國。也沒打算再回來了,因爲實在是無顏去見九泉之下的先祖們。
馬躍天的態度如此堅決,苗六指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知道兩百萬遠遠超出了市場價格。自然也是不肯答應,場面一時有點僵持住了。
看到苗六指和馬躍天各不相讓,秦風走到了長案旁邊,笑道:“馬老,您這平時愛寫個字?”
“我是國家書法協會的……”
馬躍天看了一眼秦風,言語間有點兒愛答不理,他的性格有點孤僻,要不然活到這歲數,書法協會也不乏有錢人。也不至於爲了兩三百萬就賣房子了。
秦風全當是沒看到馬躍天的不耐煩。圍着長案轉悠了好一會。忽然眼睛一亮,指着長案上的一方硯臺說道:“馬老,您這硯臺不錯啊。石龍紋博,好一方端硯。怕是有年頭的物件。”
“哦?年輕人,你還懂得硯臺?”馬躍天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秦風,說道:“你說說看,什麼叫做端硯啊?”
“馬老您這是考我啊?”
秦風聞言笑道:“端硯其料取於粵省市東南端溪之爛河山,因其“體重而輕,質剛而柔,摸之寂寞無纖響”,自唐代問世以來,便頗受文人學士青睞。
加上端硯之石紋理綺麗,各具名目,加工技藝亦愈紛繁,地位越來越高,故而升到我國石硯之首。
馬老您這方端硯,古樸大方,龍形順着紋理而雕,恐怕是宋朝的物件,現在硯臺的價格雖然不是很高,但也能值個三五萬塊錢的。”
“咦?年輕人,懂得不少啊,說的沒錯,這的確是端硯中的精品……”
馬躍天眼中露出一絲得色,說道:“這玩意是我六年前從潘家園裡淘來的,當初沒幾個人認識,眼下再想買,可是有價無市了……”
這喜好書畫的人,基本上都是文房四寶的藏家,這方端硯是馬躍天花了五十塊錢買來的,算是撿了個大漏,平時也最喜歡和人吹噓。
當然,有撿漏自然也有打眼的時候,這長案上一共擺了二三十方古硯,其中絕大部分卻都是清末仿製的,算起來他也沒佔多少便宜。
“馬老好眼力,這石龍端硯造型簡單,一般人還真是不認識。”馬屁又不值錢,秦風可勁了拍了起來。
“那當然,現在老於他們都後悔死了。”
秦風的這番話果然撓到了馬躍天的癢處,再看向秦風的時候,也變得順眼了許多,開口說道:“你和別的年輕人不一樣,還知道學習,現在的年輕人,都一心鑽到錢眼裡去了。”
“那當然,馬老,我風哥可是齊功大師的弟子。”
一旁的謝軒到底還是年輕,心裡經不住事,他早看不慣馬躍天那副倚老賣老的樣子了,開口將秦風是齊功弟子的身份給說了出來。
“齊老先生的弟子?”
馬躍天聽到這話,頓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前段時間聽說齊老又收了個弟子,就是你嗎?”
要說齊功在國內的影響力,首推就是他在書法上的造詣,雖然由於有求必應導致他的書法流傳甚廣,價格不是很高,但老先生在書法藝術上的成就,卻是有目共睹的。
馬躍天雖然爲人孤傲,但對在書法界猶如泰山北斗般人物的齊老,那還是高山仰止的,得知秦風這個身份後,原先的那一絲輕慢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得蒙老師不棄,前段時間才拜在他老人家門下。”秦風一臉的謙遜,說道:“馬老,小子只是後學晚進,和您老比差遠了。”
“哈哈,那說來都不是外人。”
聽到秦風的話後,馬躍天的臉上頓時如沐春風,笑道:“我以前也曾經得到過齊先生的指點,咱們還算是有些淵源啊。”
馬躍天這話,其實是在往自個兒臉上貼金。
要知道,齊功以前當的是老師,所教的學生何止千萬,只要聽過他的課的人,都能說受到過指點,但那與真正的弟子可就差遠了。
“真的?那我豈不是還要叫上一聲師兄嗎?”
秦風打蛇隨棍上,一聲師兄喊的馬躍天喜笑顏開,說道:“既然都不是外人,這樣吧,秦風,這套宅子我再降二十萬,就一百百十萬賣給你們,如何?”
在書法界混了一輩子,馬躍天也就混了個不上不小,這臨出國之際,卻是想結個善緣,有秦風這麼個師弟,他不是也自然而然的就升級成爲齊老的徒弟了嗎?
“別介啊,馬師兄,既然是熟人,就更不能讓您吃虧了。”
秦風連連擺手,說道:“這樣吧,師兄,您知道我也是練習書法的,要不……將您的這套筆墨紙硯當做搭頭吧,就兩百萬,我們也不降價了。”
“這個……”
馬躍天聞言猶豫了一下,說老實話,他還真是很喜愛那方端硯,原準備出國帶着的,心中着實是有些捨不得。
“馬師兄,俗話說君子不奪人所好,這端硯太名貴,我是不敢要的。”
秦風察言觀色,一看馬躍天的模樣,當下就改口道:“端硯師兄您拿走,這其餘的幾個硯臺和紙筆就送給小弟如何?”
“哦,秦老弟,你端硯你不要?”
馬躍天愣了一下,他這些物件裡,雖然宣紙是徽省最好的,但一刀不過是六七百塊錢,其中最值錢的,還就是那方端硯。
“師兄喜歡的物件,小弟哪好意思要?”秦風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師兄您要出國,這其餘的東西估計也不帶走吧?也省的我再去購買了。”
“好,那就按秦老弟說的,除了這方端硯,其餘的就都送給老弟了。”
馬躍天再沒有猶豫,這套院子他也賣了三個多月了,一直沒人願意買,眼下兩百萬能賣出去,只添加一些價值幾千塊錢的文房四寶,他算是佔了天大便宜了。
只是馬躍天沒有看到,在他答應之後,秦風身邊的苗六指和謝軒,眼神似乎都有些奇怪,而且時不時的會往那長案上瞄過去一眼。
“行,馬師兄,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秦風笑着站起身,說道:“馬師兄,我明日就要去豫省出差,估計要一個星期才能回來,要不您看,咱們這手續等等再辦?”
“一個星期?”馬躍天愣了一下,苦笑道:“秦老弟,一個星期只會,我可能已經在美國了。”
馬躍天倒是沒有說謊,雖然沒湊夠錢,但生怕兒子出事的馬躍天已經訂好了機票,而且他將這宅子也交給了房產中介去處理,準備自己先去照顧兒子的。
“那這樣吧,馬師兄,今兒去辦理過戶顯然來不及了。”
秦風想了一下,說道:“要不這樣吧,明兒讓苗老陪您去辦過戶手續,您看怎麼樣?”
雖然比馬躍天小了幾十歲,但論起人情世故和買賣,秦風比他強出幾條大街去,這越是想買,就越要表現的淡然一些,否則那就是給把柄讓人拿捏了。
“行,就按秦老弟所說的辦。”馬躍天現在也知道了,雖然跟來了個老人,但出錢的,應該還是秦風這位齊功的弟子。
“那我們就告辭了,馬師兄,等我回來您可能就已經去美國了,先祝您一路平安!”
秦風說着話站起身來,眼睛看都沒往那長案上多看一眼,等苗六指和馬躍天交換了聯繫方式後,在馬躍天的相送下出了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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