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一段時間,太子一直都很忙,他回寢宮的時候越來越短,有時剛剛回來,就會累得睡着了,我知道大王日漸蒼老,身體很差,已經將更多的國事交由他來處理,而他也要時刻提防那個不安份的睿王爺,運籌帷幄,努力發展着自己的勢力。
國公回朝後不久,由於邊繮蠻夷屢屢侵擾,又率領大軍趕去邊繮增緩,臨行的時候與賢妃曾會過一面,對於朝中的動盪局勢深感擔憂。
那天我正扶着墨兒在花園裡曬太陽,由於所帶的藥物不多了,我的肺症落下了病根,經常會不停的咳喘,我和墨兒都成爲非常需要陽光的人。對於沒有藥物的時候,陽光是最好的消毒免疫源。
墨兒的肚子已經顯得很大,她瘦小的身體撐着那麼大的肚子,讓人直擔心會將她壓垮,而她也陷入了一個做母親的喜悅之中,每天熱烈的跟我討論着,什麼時候寶寶又踢了她一下,什麼時候寶寶會在裡面翻身了。
樂然公主就是在那個時候走到我們身邊的,她呼了一口氣,笑道:“太子妃,這裡的花真香,陽光真好,你們可真會享受啊。”
我們二人站起身來,彼此行了禮,墨兒心無誠府的讚道:“六公主,你今天這身大紅紗裙,真是漂亮。”
樂然公主嬌美的一笑:“謝謝睿王妃的誇獎,這身衣服不算什麼,我的嫁衣才叫好看呢,二位姐姐想不想去看一下。”
嫁衣?我心中似乎悟到什麼,一陣咳喘襲來,我急忙拿出自己的藥包,捂上了口鼻。
樂然公主假意攙扶了我一下:“阿九,才幾個月不見,你的身體怎麼差到了這種地步,聽大哥說,你經常咳血,大哥在全國遍尋名醫,折騰得天翻地覆,舉國皆知。”
我淡淡的道:“多謝公主關心,我沒什麼大礙。”
“那就好,這次特意來找你們,是請你們參加我的大婚之禮的,在宇終於同意了婚期,父王很高興,許他在大婚之後,就加封爲大將軍。”樂然公主興高采烈的說着,臉上一幅炫耀的神色。
大將軍。是所有將軍的首領,僅次於國公執掌的兵馬大元帥。
如果這也是一步棋的話,那麼,這步棋真的很高明。
不過,沒人去問問棋子的感受。
墨兒開心的笑道:“恭喜公主,終於得償所願了。聽說靖宇將軍,不禁人長得俊美,而且能力非凡,你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公主在微笑,只是目光還灼灼的盯着我看,我收斂了心神,正色道:“公主,大婚那天,我和墨兒一定準時參加,到時候,睿王爺也會去吧。”我摸了摸墨兒的肚子,喃喃的道:“他們夫妻也很久沒有團圓了。”
墨兒聽我如是說,臉上露出嚮往期待的神色來。
這天晚上,太子破天荒的回來的特別早,陪我吃過晚飯以後,攜着我的手,雙雙坐在窗前,靜靜的看着外面的朗月。
“聽說,今天樂然來過了。”
“恩。”我點頭。
“九兒,你都知道了。”
“殿下,我想,你是想瞞着我吧。”
他輕嘆一聲:“就算是想瞞,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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瞞得了多久呢,你是我的正妃,公主大婚,你又豈會不知呢?”
他憐惜的撫了撫我的頭髮:“只是想讓你少難過一時,便也是好的。”
我把臉頰貼在他的手背上:“殿下,我心裡又是難過,又是輕鬆,我和沈大哥,都有了各自的歸宿。可是,我比他幸運的是,你是深愛於我的,那公主卻......”
“你是擔心,公主的惡名。”他想起樂然公主的殘忍成性,想起她府內的俊男面首,不禁悵然:“這個提議,我本是不同意的,可是在宇執意如此。重新官復原職,固然是好的,可是僅僅爲了警示老四,這樣的犧牲未免太大。”
我從他懷裡擡起頭來,幽幽的望着外面:“他總是這樣,總是在爲別人着想,永遠把所有的苦,咽在自己的肚子裡。”
樂然公主的大婚典禮辦得很隆重,因爲最近王室很不平靜,太久沒有喜訊傳出了,大王和王后都想借着公主大婚,讓人人自危的王室兄妹,重新回到以前的親密和睦。
雖然這注定又是一個空想。
鼓樂聲整整響了一個早晨,公主府內,到處都是驚天動地的紅,我和墨兒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旁邊還跟着那個如形隨形的嫣然小公主。
她只是拉着我的手:“阿九姐姐這裡最清靜,外面好鬧,我就喜歡待在這裡。”
天知道,我必須選擇這樣的清靜,這裡所有快樂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每一聲鼓樂,都似乎在撞擊着心底深處那個傷口。
原來傷口並沒有痊癒,只是突然被撕開,竟然是這樣的痛。
在衆人的簇擁之中,他走進府內,一身鮮豔的紅衣,襯得他越發的臉孔雪白,玉樹臨風,嫣然公主細細的看了兩眼,不無羨慕的說:“姐姐好福氣啊,在宇哥哥長得真好看。穿着這樣的紅衣服,更是美得不得了,簡直要比姐姐比下去了,你說是嗎,阿九姐姐。”
“是的。”我由衷的附合了她的話。
今天的他,比每一天的他都不同,他每一次出現,都是不同的味道,他俊美的臉上有着滄桑後的從容,面對衆的恭賀之聲,一派風淡雲輕的微笑。
我拿着絲帕,輕輕捂着嘴在咳嗽。
他在向衆位親戚,王妃,公主一一行禮,一一招呼,禮貌而周到的寒暄,雖然大多都是舊相識,但這卻是必要的過程,然後在等待司禮官的吉時,與公主交拜天地。
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即使我躲在最裡面的角落裡,他也會慢慢的走進來,他會站在我的面前,一身紅衣,丰神如玉。
他是別人的新郎。
我是他的王嫂。
墨兒不放心的扶住了我,不解的問道:“阿九,你自己不就是大夫嗎,怎麼醫得了別人,卻醫不了自己,我瞧你這咳症,越發厲害了。”
又是一陣急咳,我感覺手裡的絲帕被血已經浸透了,我匆匆忙忙的對墨兒說:“一會駙馬過來行禮,只說我把酒灑在衣服上了,先去更衣,幫我遮掩一下。”
墨兒點點頭,我揉着痛楚的胸口向一旁的偏院走去,圓形的院落門口叢叢翠竹掩映,這裡似乎更安靜些。
“阿九,你怎麼了?”
我回轉頭來,竟然是睿王爺在竹林裡探出頭來,沒想到他來尋墨兒,發現我離開,竟然跟我來到這裡。
手裡的絲帕來不及藏起,上面的鮮紅刺目。
他的眼神頓時糾結了:“阿九,原來,你的心裡竟然這麼痛苦。”
他衝動的上前一步,握着我的手:“幫我吧,幫我吧,幫我稱王,我讓你和沈在宇雙宿雙棲。”
“王爺。”我甩掉他的手,厲聲喝道:“你忘記和阿九的約定了嗎,墨兒和孩子。”
他嘆息了一聲:“對不起,原諒我一時忘情,看到你痛苦,我心裡也不好受,你應該知道,我心裡一直有你。”
“四王爺,太子妃,原來你們在這裡。”院落外面又走進來一人,紅衣刺目,雙眼中有掩飾不住的關懷之情,不是他,又是誰。
睿王爺笑道:“駙馬爺,迎娶當朝公主,加封大將軍。可喜可賀啊。”
沈在宇淡淡笑道:“多謝王爺。”
嘴上說着“謝謝”,他的眼睛卻緊緊盯着我手中的絲帕,我慌忙將它藏於身後,心裡一陣激動,竟然又咳了起來。
面前的兩個男人都動了一下,似乎都想讓前扶着我,又都停住了。
我扶着一個欄杆,咳了一陣,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沈在宇飛身上前,將我緊緊的抱於懷中。
睿王爺不懷好意的說道:“大將軍,你在做什麼?”
“王爺,我先扶太子妃去偏廳休息,失陪了。”他冷冷的說道,再也沒有看他一眼,只是抱起我,向裡面的偏廳走去。
睿王爺還待上前,後面卻有一個欣喜的聲音叫道:“王爺。”
他回頭一看,正是前來尋我的墨兒,她眼含熱淚:“王爺,墨兒好想你。”
他抱住墨兒,心裡登時軟了下來,笑道:“墨兒,我也天天在掛念着你們母子。”
“沈大哥,你該出去了,外面還有好多客人要招待,我在這裡休息一下就好。”
他將我的手握在自己的雙手裡:“小阿九,你救了我的命,但是卻醫不好自己,如果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也沒必要珍惜這條撿回來的命了。”
“不,不要。”我掩上他的嘴:“我答應你,一定好好活着。”
我憐惜的撫着他的臉龐,“我只是,突然體會到了當年,你將我嫁給太子的心情了。”
“沈大哥,我終於體會到你心裡的痛苦了,可是,會不會爲時太晚。”
“一點都不晚。”他從懷裡取出一玫珍珠耳環,放在手心:“阿九,你看,你就在我的心裡,縱然我們不能在一起,此生能這樣愛過一次,雖死無憾。”
我重複了一句他的話:“這樣愛過,雖死無憾。”心裡百轉千折,翻騰不已。
後來......。。
後來的典禮,我並沒有參加,太子聽說我咳症復發,忙叫人接我回了太子宮,他參加完婚禮以後,便匆匆趕回,我服了藥,閉着雙眼睡得昏昏沉沉,他卻整夜抱着我,每次咳起來,他便輕輕的拍着我的背,一直睜着眼睛到天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