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栽贓不成
夜幕像一張巨大的網,從四面八方慢慢的將整個天空拉攏,潑墨般的寂靜如水。四周持崗的侍衛或宮人都小心翼翼的服侍着,生怕一個不留神就讓腦袋搬了家。
祁昱還未走到自己的營帳就被前來的宮人叫走了。路上的他眼皮跳個不停,一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在心頭。
沿途路過幾個帳子,來到中心地帶。這個帳子是旁的帳子的三倍有餘,宮人打開帳簾,示意祁昱進去。
寧央央透過袖間的一點點縫隙向外看去,這一看,可嚇壞她了。這是搞什麼,裡面黑壓壓一片都是人,還聽見有人說什麼“皇上已無大礙”,“需要調養”等等。
原來這是皇帝的寢帳啊,怪不得如此華麗奢侈,那鎏金獸爐中的香縈繞不絕,紅木長椅和雕花屏風九疊雲錦美輪美奐,都要閃瞎了寧央央的眼。
等會!這老皇帝該不會是生病了吧!可是生病了把男主叫過來幹嘛?侍疾?不可能,皇上其他的皇子還有好幾位呢,單憑地位都輪不到祁昱侍疾。
未等寧央央想出個所以然,便聽見前面一個衣着華貴高高在上的女人說道:“七皇子爲何現在纔回來,你父皇遭到猛獸襲擊時,你在哪裡?”
祁昱突然跪在地上,滿臉委屈,又一副自責的語氣說道,“回母后,當時、當時兒臣在林子的另一頭狩獵,與父皇相隔甚遠。”他頓了頓,又道,“未能替父皇擋下猛獸的襲擊,是兒臣的不是,還請母后責罰。”
說着說着一旁圍觀的人都要聽不下去了,就連皇后臉上的面子都快掛不住了。
這說的是什麼話,堂堂皇帝狩獵時遇到猛獸,需要兒子特地在一旁等着挺身相救嗎!這要是傳到皇上耳朵裡,怕是她也要吃掛落。
寧央央倒是沒想到,男主居然這麼會演戲,這要是擱她那個時代,妥妥的戲精,加上他逆天的顏值,還有那當紅小鮮肉什麼事兒!
皇后臉色有些難看,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又不好發火,便道:“那我問你,這個是否是你的東西?”
身旁的宮女很有眼色的呈上了一件物事,待將那蓋着的紅綢掀開,赫然是一個花紋繁複的香包。
祁昱一瞧便猜到了是怎麼回事,敢情這是要讓他替別人背鍋?呵,他看起來就那麼蠢嗎?
“是、是我的。”他顫巍巍的站起來說道,“可是,這香包一個月前就被、被、”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都聽不見了。
這香包是他身爲宮女的生母留給他的唯一東西,他怎麼會不認識!他縮在衣袖裡的手握緊了又鬆開,沒再開口。
見此,皇后有點不耐煩的道:“可是什麼?”
祁昱偷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瑜貴妃,想說卻又有些害怕的低下了頭。衆人都看出來了貓膩,原來這七皇子是害怕瑜貴妃不敢說呢。
皇后自然也看到了,畢竟剛剛祁昱的那一眼表現的實在太過明顯。在別人看來,七皇子就是一個懦弱受人欺凌的形象,反倒沒有人會懷疑他是故意的。
“你放心大膽的說,母后爲你做主。”
聽見這話,祁昱心裡冷笑了一聲,但面上還是那副小心翼翼膽小害怕的樣子,羞紅了臉道:“這玉佩一個月前就、就被三哥搶走了。”
雖然最後幾個字是從嘴裡嘟囔出來的,但是那聲音剛好最夠在場的人聽到。
這下子可炸開了鍋,畢竟七皇子這話要是真的,那這事情可就複雜了……
那玉佩可是在皇上受傷的不遠處找到的,七皇子的話不就恰恰說明了那是三皇子的物件嗎?本來單憑一個香包其實也證明不了什麼,但壞就壞在,皇上受傷是因爲有人將那猛獸從圈起來的獵場外面引進來的,而那香包上塗了一種很特別的香料,且是那猛獸最喜歡的,其用心顯而易見。
可是大家親眼所見是三皇子替皇上擋下了一擊,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祁昱其實已經猜到了怎麼回事,瑜貴妃是三皇子的生母,想用此計一箭雙鵰,既讓自己的兒子在皇上面前表了孝心刷了好感,又能將這件事嫁禍給他,藉此機會除了他。
她想要拿祁昱當墊背的,祁昱可不會那麼傻。她果然還是不放心他,想要斬草除根。
一直以來,皇上子嗣不豐,幾位皇子接連意外死亡。如今只餘皇后膝下的五皇子和瑜貴妃膝下的三皇子,以及他這位一直不招人待見被遺忘在角落裡的七皇子,其他的都是公主。
祁昱就相當於皇宮裡的一個小透明。沒有母家支持,又不受皇帝喜愛,自然不是東宮人選,大臣們也沒考慮過他。可是瑜貴妃始終不太放心,怕和皇后爭得兩敗俱傷被祁昱撿了漏。
正當大家猜測着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時,只聽撲通一聲,七皇子直接倒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衆人趕緊叫來隨行的御醫前來診治,雖然是個不受寵的,但好歹人家也是個皇子,衆目睽睽下不敢怠慢,只好盡心盡力的醫治。
祁昱昏倒前可是將三皇子牽扯了進來,皇后怎麼會放過這個整治瑜貴妃的絕佳機會,畢竟皇上年事已高,皇子中只有皇后膝下養着的五皇子和瑜貴妃生的三皇子是皇位的最佳繼承人。
大燕朝並不是立嫡立長,況且五皇子並非是皇后親生,這讓深得皇上寵愛的瑜貴妃很是得意。皇后早就想懲治她了,可惜這瑜貴妃做事滴水不漏,又仗着皇上的寵愛,讓她抓不到把柄。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在眼前,她怎麼可能會放過!
祁昱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自己住的地方了,他已經退了燒,只是臉上還有一抹淡淡的潮紅,看起來臉色沒有那麼差了。
寧央央“唧唧唧唧”的叫個不停,在地上亂竄,跳跳這裡看看那裡,不禁唏噓。這和老皇帝的營帳簡直天差地別。
這個小營帳條件很差,裡面的佈置根本不像是一個皇子該有的待遇。一張方凳,一張牀,一張小桌子,上面並着一壺開水和幾個水杯。還真是簡陋至極啊,這萬一有個訪客到來,連個地方都沒得坐。不過也是,誰沒事會來這裡坐呢?
“唧唧”,你醒啦!寧央央爬到祁昱的牀頭關心的看着他。
祁昱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一陣恍惚,原來他不是做夢啊!
他剛要開口,門口處帳簾一挑,有光照透過來遮住了視線,然後一個身影隨着進來,放下了帳簾。
“殿下可覺得好些了?”來人身着一件深藍色太監服,一副厚重的公鴨嗓讓寧央央突然有些不適應。
“不必擔心,好多了。”
“殿下先把藥喝了吧,奴才聽說明日皇上就要啓程回京了,若是不喝藥怕是路上要受苦呢!”祁昱很爽快的喝了藥後李叔便拿着藥碗出去了。
寧央央很奇怪,祁昱看起來對此人很親厚,不是說他誰都不信嗎?那人端來的藥,他居然想都不想就喝下去了。
祁昱看寧央央還在朝着門口看,以爲它是在擔心他,便說道,“你不用擔心,李叔是我孃的舊相識,伺候了我多年,不會害我的。”
寧央央一聽這話,整隻雞都要跳起來了。
姓李,那個宮女的舊相識,跟在祁昱身邊多年……她想起來了,這個太監可不就是後來被祁昱處以極刑的那個嗎?這個太監可是害的男主差點喪命,不行,她得找機會提醒他不能相信那個老太監。
可是這老太監如今在祁昱身邊貼身伺候,她又說不了人話,該怎麼告訴他呢?算了算了,還是等回了皇宮再說吧,反正祁昱現在也死不了,那老太監還指望跟着祁昱回去呢!
祁昱很乏,又睡了過去,等到醒來,已經是下午了。寧央央趁他睡覺時溜了出去,回來時又打聽到一個消息。聽說皇上着急回宮是因爲此次受傷的事情,三皇子因他受了傷,他內心感動,決定提前回宮,一來是爲了讓三皇子好好養傷,二來是當着文武朝臣的面嘉獎他一番。
也不知瑜貴妃是怎麼做的,竟是讓皇上這般信任,彷彿皇后做了什麼根本沒有起到一點作用,老皇帝根本就沒有懷疑是瑜貴妃和三皇子自導自演的把戲,反而被三皇子的孝心所感動。寧央央不得佩服這瑜貴妃的手段,深宮裡的女人果然惹不起。
還好這件事已經落下了帷幕,祁昱也沒有再受到波及,他還真得感謝他這病,病的真是時候。
宣帝四十二年九月初一,宣帝秋彌圍獵徹底結束,帶着御林軍和隨行的人員啓程回了燕京皇城。
燕京城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幾位皇帝的都朝都定在這裡,如今已是十分的繁華。兩邊商鋪林立,青磚綠瓦,裝飾的簡約大方,處處透露着一種古樸的氣息。怪不得這皇子們那麼想坐上皇帝的位子,那可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手中若有天下,要什麼沒有。
寧央央在祁昱的肩膀上蹲着透過側面的小簾口向外張望着,她興奮極了,以前只是在電視裡見過此等萬人空巷的壯觀場面,這現實中還是第一次見到。若是她穿越而來爲人的話說不定就不會想着回去了。
寧央央突然焉了,可惜沒有如果。
不過……罷了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她都要到皇宮了,一定要讓男主當上皇帝然後幫她找回家的路。
祁昱看着小傢伙一會開心一會焉焉的,向來涼薄的他脣角居然勾起了一抹輕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