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卑賤,混血兒的存在,是神族的恥辱。
藍羽族原本已經瀕臨滅族,是華羽以一人之力,把藍羽的血統繁衍了下去。
面對子孫,她無疑是一個好母親。作爲首領,她是個最仁慈最開明的女王。
混血兒的不堪,她從來不提,爲的是不讓這些孩子們承擔和她當年一樣的苦痛。
在她制下,如今的藍羽族族人,彷彿是這個世界上最快樂的一羣人。他們不想明天,不想未來,只是抓緊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享樂。
作爲混血兒……他們很可能,根本就沒有明天。
華羽所做的一切,是爲了報恩。
終有一日,部族的寧靜被打破,篡位失敗的佞臣闖入了這個寧靜的部族,帶來了華羽最不想聽到的那個消息。
千萬年來啊……她都在害怕着這一天,結果這一天,果然來了。
雲染說,皇朝開始滌盪,鐵血鎮壓妖奴,混血兒淪落到了被屠殺的境地。
這個時候,雲染提出了和他們合作。
華羽做好了爲部族犧牲的準備,安置了族中的婦孺和孩童。
臨出行,她就告訴了那些被選中的族人,這一趟,是去赴死。
他們甚至是開開心心的上路了。快樂是藍羽族人的天性,哪怕下一秒就要死去,這一秒,他們也是快樂的。
一個女人,能教養出這樣一羣孩子,不管她是不是天生媚骨,都是非常動人的吧?
生下孩子以後,華羽抱着赴死的決心出發了。
可是她的決心……在月和看來,只是個笑話。
鬼拷爐。
原本冷冽的玄鐵爐身,此時已經完全成了熾熱的血色,爐身上蜃獸的首級也露出了滿足的神色。
白奴飛快地把得到的神識,全數記錄在玉簡裡,然後交給月和。
月和接過,用神識掃了掃,冷笑,道:“狗東西……”
木柯的夢境竟和其他單純的藍羽族人,截然不同。
多年前他和他那幾個兄弟騙了華羽爲他們繁衍子嗣。而如今,他已經不僅僅滿足於此了。
他最大的願望竟是……殺光其他幾個兄弟,然後獨佔華羽。
這趟跟着華羽上京的神族一共有兩個,剩下的一個帶着族人逃走了。雲染許諾,會幫他把那個兄弟也處理掉,然後想辦法把他和華羽帶出去。
只沒有想到風情萬種的華羽一戰就敗……
月和慢慢讀了下去,臉色開始漸漸變得難看。
因月和在,白奴是沒有先讀過這俘虜的神識,此時看月和微微色變,不禁也微微皺眉。
“陛下?”
“把另一個也融了。”月和最終道。
然後他就帶人浩浩蕩蕩地走出了囚龍淵。
一路深思,可是直回到地面……
被陽光一刺激,他突然反應過來,隨即有些懊惱。
“吩咐井相去凌霄宮等孤。”
“是。”
然後就又折回了深淵,尋到了耳房裡正在發呆的雲喜。
雲喜當然不知道偉大的陛下竟然把她給忘了……
此時她的心情很不好,蔫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珍珠臨走之前的話還在耳畔:“她被人騙成這樣,也怪可憐的。說到底也不曾真的害你,就剩一丁點兒元神了,你不如在元神裡養着她好不好?她記恩,養大一點點,她都會報答你的。”
那個木柯真噁心……被融了真是活該!
明明是神族,卻不如一個被拋棄的混血兒有血性!
“喜兒?”
“嗯……”
月和道:“該歸了。”
“哦。”
雲喜蔫蔫地站了起來。
聞到她身上有輕微的水妖的氣息,陛下皺了皺眉,可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拉着她的手,把她帶出了囚龍淵。
“陛下,這個地方,我不想再來了。”
月和道:“哦。”
別人的悲歡,說白了和她沒有什麼關係。聰明的話,應該明哲保身。陛下的絕對強勢,可以預見,皇朝將繼續榮盛。如今陛下也還算縱容她,應該要抱緊陛下的大腿好好過日子纔是。
可是看見了,還是多少會有點傷感……
“這次鬼拷,有結果麼?”雲喜問。
月和低頭看了她一眼,道:“知道藍羽族遺部往哪裡逃去了,雲染的人可能會跟他們走同一個方向。”
雲染答應了木柯會替他處理掉那個僅存的兄弟。可是月和更相信,他會追上去把藍羽族遺部滅口。
“那華羽進京都的目的,難道就只是爲了**陛下麼?”
這個問題,月和卻沒有回答,他只是又摸了摸雲喜的頭。
雲喜終究沒忍住,又問了一句:“陛下打算派兵去追藍羽族人,若是追上了……”
她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月和一眼。
月和板着臉!
他果然板着臉了!
雲喜沮喪地低下了頭,可憐兮兮地道:“我不問了,陛下請不要罵我。”
月和一頓,然後哭笑不得。
“孤雖厭棄混血兒,卻從不曾想過要將天下混血兒都趕盡殺絕。可是藍羽族人,其首領與佞臣勾結謀逆,理當連坐。”
雖是解釋了……可是“理當連坐”四個字又讓雲喜的心往下沉了沉。
月和又摸了一下她的頭,算是安撫。
陛下委實是個油鹽不進的人,若是要勸,不但根本沒法勸,還會惹火燒身。
雲喜只好在心裡不停地默唸:不要多管閒事不要多管閒事不要多管閒事……
回到正陽宮,直奔後院,找到小七,然後用力摟住了它越來越胖的身軀。
“嚒嚒。”小七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情緒,輕輕叫了兩聲。
“沒事啊,小七,沒事啊……”她輕聲道,“就是想跟你待一會兒。”
“嚒。”
……
而此時此刻,鮫人已經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天池,扒拉着天池邊緣開始往下看。
明明是眼巴巴地望着那玉階的方向,嘴裡卻喃喃念着:“老子不是想那個死女人了,只是療傷的時間到了,她療傷比較厲害罷了……”
“老子是不想回來的。”
“恩,只是回來治傷的。”
然而白玉階下卻遲遲沒有走來那個削瘦的身影。以白奴對珍珠那個大氣性的瞭解,她真以爲他不出去浪個幾天是不會回來的!
“死女人,竟然敢不來給老子療傷!”
珍珠憤怒地用又細又尖的牙齒,把天池的玉壁咬下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