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品就是贗品,無論你模擬得多像也絕不是龍屬。”雲崕眼皮都懶得睜開,“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我。知道你是假的,再逆推就容易了。”
“你本身是金屬,這一點不能改變。因此幻化出來的每種妖怪,身上都佩帶金屬。”
馮妙君輕咦一聲,想了想還真是。
河神廟裡的塑像都帶着武器,與魏國修行者交戰的妖怪都帶着劍戟,就連偷襲衆人的白蛟也有一口大銀牙。現在想來,這位河神無論變化出什麼形象,最後還是得憑自己的本體傷敵。所以它化出來的一切生物都是假的,徒有質感,真正操控一切的是鱷妖的刀、刺客的匕首、白蛟的銀牙……這些,都是液金妖怪本體。
這樣做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對手只會攻擊虛像要害,卻忽略了自己真正的敵人乃是不起眼的區區一把武器!
弄清了這其中關鍵,馮妙君對雲崕是更加佩服了。這其中許多細節,她就串聯不起來,雲崕卻憑蛛絲馬跡就能發現端倪。一個大男人心細成這樣,怎不教她這心裡揣着小秘密的女人惴惴不安?
“所以,我們這趟最大的收穫就是一隻液金妖怪?”她作了個總結。
“融合了蜃珠的液金妖怪,可以算作是兩件寶物。”雲崕撫着下巴道,“但我總覺得,還遺漏了點什麼。”
她也覺得,曹莊之行有些兒意猶未盡。
液金妖怪滿面艾怨:“有我還不夠嗎?”
它化成的小貂皮毛細軟,沒有一絲雜色,馮妙君撫着也是愛不釋手,難怪曹卿河喜歡成天抱着它。
“液金妖怪雖有靈性,卻未見過你這樣聒噪的。”雲崕望着它的眼神帶着深思,“從前可有奇遇?”開啓靈竅是修行的第一步,普通野獸想要做到都不容易,何況金屬、石頭之流?但是液金妖怪存世的數量本就稀少,他也不確定這一頭是不是特例。
“我不記得了。”液金妖怪甕聲甕氣,“從我有靈識能記事開始,就懂得這麼多了。”
生命個體之間的差異,的確很大。或許這一頭液金妖怪就很特別呢?
雲崕的指尖輕點桌面:“液金難得,該用它做個什麼法器纔好呢?”
他說的是“做”,不是“變”。馮妙君立刻心領神會:“不如打一把軟鞭?”
“也成。”這確實是個好想法,“液金的韌性和延展性遠好於其他,剛柔有度。”
馮妙君撫着小貂的濃密的絨毛,語帶惋惜:“只可惜這好不容易養出來的靈性。”哪怕知道這是假的,然而手感一流啊。
液金妖怪越聽越不對味兒,趕忙道:“等下,等一下,我不想死!”
馮妙君大奇:“液金生命也有‘生死’的概念麼?”
雲崕老神在在:“放心吧,抹去靈識之後,它依舊有液金的特性,可以鍛造神兵。”
小貂聽到這裡,渾身軟毛都塌貼下去,顯得很頹唐:“好了,我認輸,我認兩位爲主,莫要殺我!”這兩人若真想用它錘鍊神兵,只怕早就動手抹去它的靈識了,何必與它廢這許多話?
它乖乖上道兒,還能免去許多遭罪。
“你也能認主?”她只聽說法器認主,智慧生靈想這麼幹是件很難的事。
“能。”它又變回液金本體,那是水銀一般流動的液體金屬。它示意兩人伸手,在掌心各滴下一顆水銀。
液體見風即幹,顏色也變得赤金透亮。
這是……金豆子?
“這是我的投名狀。”液金妖怪看起來有些萎蘼,想必凝出這兩顆金豆子不太容易,“從我的核心分出,對它的傷害都會反映在我本體……啊——!”
話未說完,雲崕掌心燃起一小撮真火,把金豆燒得通紅。
液金噌地彈了起來,周身同樣放出紅光,還能嗤嗤作響。它大聲哀嚎:“別燒了別燒了,我要化了!”
它突然變得滾燙,一下把皮榻都燒出個大洞,連一邊的馮妙君都感覺到熱力四射,彷彿偎在火爐邊上,趕緊道:“住手,別把車燒爛了。”順手端起桌上茶水,將皮榻上的火苗澆滅。
雲崕這才收了真火,液金妖怪也被澆得滿頭滿臉。好在它溫度高,茶水瞬間蒸發成水汽。
液金妖怪:“……”這主人也太兇殘了,以後的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雲崕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貼上標籤,只把液金抓在手裡仔細打量:“倒是有效。”這便相當於液金妖怪的命門被捏在他們手裡,今後唯俯首貼耳。液金雖是鑄造神兵的好材料,但一隻比人還狡猾的液金卻是世間孤本,就這麼抹去靈識實在太可惜了。
“能變首飾?”
“能。”
“變一對兒耳環,要龍形的,莫再化蛟。”他皺眉,“蛟太醜。”
“……”
審美品味被質疑的液金還是把自己一分爲二,乖乖變成了兩隻耳環,吊墜取銀龍在雲間隱現之形,殊爲精巧。
“角太尖了,你變的是龍,不是山羊。”
“鼻子短一些。”
馮妙君、液金妖怪:“……”一隻耳環比蚯蚓還細小,有必要這麼挑剔麼?
……
就在馮妙君津津有味地坐看雲崕將吹毛求疵的個性發揮到極致,他取了四顆細小的紅寶石按到龍眼上,而後對她道:“擡頭。”
咦?
她心裡念頭還未轉完,身體已經跟着他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了,螓首擡起,還順便將秀髮捋到耳後去。
他小心替她佩戴耳環,難得動作有兩分笨拙。她的耳垂小巧紅潤,是可愛的水滴型,雲崕視線順勢往下,能望見曲線優美的脖頸,衣襟內精巧的鎖骨。再往下麼,就被衣物遮擋得很嚴了,不過那片丘陵似乎隆起了一點點。
唔,從什麼時候開始長大了呢,他好像一直沒注意呵。
“好了麼?”馮妙君不自在地動了動。他離得太近,男子的氣息撲在她敏感的耳廓上,癢得要命。
他手指離開那一片溫熱,而後垂首與她視線齊平,仔細端詳。
他盯得那麼認真,馮妙君臉上微微有些發燙,小聲道:“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