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五 對不起,還是打不過
“你很危險。”
體能幾乎沒有任何消耗的鐵虎向着羅慎走去,也許是在喃喃自語,因爲聲音並不算大,所以還有可能是在故意給羅慎聽。
如果這句話發生在男女之間,差不多就是一段感情開始的宣言,而如果發生在兩個男人之間……好吧,那也大概有一半左右的可能照樣是一段感情開始的宣言,不過現在鐵虎顯然沒有這種意思。
但可以確認的是,這其中多少帶着一點點稱讚,儘管這種稱讚不帶有任何的善意與好意。
“這話……你說出來……真沒……呼……說服力……”
羅慎依然趴在地上,夾着艱難喘息的每一個字幾乎無法連貫起來,在剛纔又一瞬間的失神之後,現在全身上下除了痛苦以外幾乎沒有殘餘什麼,甚至連活在世上的存在感都找不到。
不僅僅是手臂,每一塊骨頭彷彿都搖搖欲墜,整個身體完全變成了豆腐渣工程。
“即使是現在,你依然在醞釀着反擊。”
鐵虎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事情的真相,羅慎在心中暗自“切”了一聲,沒有迴應。
身體上的痛苦沒有磨滅羅慎反擊的想法,相反,卻將羅慎不願服輸的意志刺激到了一個極限。
耳朵裡鐵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直保持着均勻的速度,假如能在這段時間內多少再回復一點的話……
“咯!”
沉着臉的鐵虎終於走到了羅慎身前,擡高了腳,向着羅慎的左臂用力地踏了上去。
“啊啊啊啊!”
骨折的聲音極其響亮,幾乎掩蓋了羅慎痛苦的喊叫聲,看似堅不可摧的臂甲沒有一次能夠抵擋鐵虎的攻擊,然而至今爲止臂甲的外表卻依然完好無損。
“咯!”
只相隔了彈指之間,第二聲骨折的脆響隨之響起,羅慎的兩隻手臂都被鐵虎踩斷了骨頭,身體像跳上岸邊垂死的魚一樣徒勞地掙扎。
恨不得現在就把兩條胳膊砍下來的劇痛毫不留情地摧殘着羅慎的精神,然而真正令人恐懼的……卻是這毫無反抗能力的現實。手臂上的疼痛可以忍耐,像一座大山壓在羅慎身上的是無助與屈辱,但是……
鐵虎踏出了第三腳,雙臂斷掉的羅慎依然在痛苦當中保留着自己的意識,甚至現在的意志還要比剛纔更清楚些。
第三腳正踩在了羅慎的頭頂,假如鐵虎真正用上力氣,哪怕是像剛纔一樣的力道,此時此刻的羅慎即使不死,大約離天國的距離也要近上一步。
可是鐵虎沒有用力,也許他只是想這樣做而已。
“你……嗚……竟敢……弄亂我的……頭髮……”
羅慎的臉被後腦的壓力壓進了枯草與泥土當中,但是卻沒有一秒放棄掙脫的可能,緊緊頂着鐵虎的鞋底對抗着。
同樣,想要讓羅慎從口中吐出什麼示弱的臺詞,那也是絕不可能的事。
“頭髮……你在想什麼詭計……”
鐵虎跟不上羅慎的思維方式,滿臉疑惑地打量着腳下匍匐着的人,兩條手臂都已經斷掉的羅慎很顯然不足爲懼,但是鐵虎多年來養成的敏銳感覺總是在警告他有什麼不對之處。
“頭髮是嗎?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老鐵,幹得好。”
在數十個圍過來的腳步聲中,響起了豐鷹那極其爽朗清澈,同樣也極其高傲的大笑。
“少主。”
鐵虎畢恭畢敬地應了一聲,認定羅慎已經沒有威脅,將鞋子從羅慎的頭上拿了開,總算讓羅慎覺得自己的頭部輕鬆了些,但是同時心裡卻重了不止幾十倍。
僅僅一個鐵虎就看不到半點勝算,再加上奇獸山的其餘武者,還有不知道究竟多強的少主豐鷹,這已經不僅僅是雪上加霜,直接說雪崩降臨都不算誇張。
但是這些覺得已經勝券在握的武者們,沒有一個人察覺羅慎的斷臂在不知不覺當中開始自動組合,恢復。
羅慎像已經沒有半點力氣一般在地面上伏着,連根手指也沒有挪動,體內卻在持續不斷地運行着潛藏的力量。
時間,現在需要時間。
斷骨的痊癒至少需要兩分鐘,儘管豐鷹與奇獸山的武者們出現得比預料中還早,但是從豐鷹那得意洋洋的笑聲中來看,他應該不會馬上出手。
“剛纔的餘興節目很不錯,至少對於你們來說已經盡力了,我似乎應該表現出一點敬意。”
這本身就不是一句帶有敬意或誠意的話,豐鷹踱着輕聲平穩的步子走到鐵虎身旁,後面好多鏗鏘有力但顯得雜亂的腳步隨之跟上,始終與中央的豐鷹保持着一定的範圍。
羅慎沒有回答,生怕裝死裝得不像,因爲從來沒裝過。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固然不是什麼好事,但是唯獨有一點還算值得慶幸,那就是狗兒附近沒有武者出現,大約已經把那一邊給無視了。
事態的發展稍稍超過了預料,但總體看來仍然在可控範圍之內,羅慎一面努力回覆着身體,一面快速轉動着大腦,考慮最佳的出手時機。
“怎麼樣?”
豐鷹揚了下頭,就算是用揚頭之時帶起的空氣指了地上的羅慎下。
“不會死,只是兩隻手斷了,但是這個人可能很危險,少主還是不要靠近。另一個人雖然服用了丹藥,但是傷勢至少需要三天才能恢復,不必擔心。”
鐵虎低聲說道,不需要豐鷹問得多詳細,他就能完全回答出豐鷹所想知道的事情。
只不過其中的判斷與正確相差甚遠,身爲外人,自然不會明白羅慎的秘密,也不會知曉狗兒有着比羅慎還要強大的自我恢復能力,更不會知道剛纔吃下的是多麼強力的丹藥。
羅慎在心中已經罵了鐵虎列祖列宗一直到單細胞動物的那一輩,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婆婆媽媽到這種地步,都已經這樣子了還不能放心。
“是嗎……好,這位不知名的機關師,你應該聽得見我在說話吧,雖然看上去很令人遺憾,但是我想你不至於就這樣倒下。”
豐鷹真的就沒再接近羅慎,而是在原來的位置笑着出聲問道,鐵虎的身體很自然地挪到了豐鷹前方,在不至於擋住他的視線而又能夠隨時出手的地方站立着。
“有……大姨媽……快放……”
羅慎知道這時候已經不能裝死了,但是出於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身體依然僵硬地擱置在地面上一動不動,只是從喉嚨裡面斷斷續續地擠出微微的聲音。
“姨媽?算了,你們這些機關師我十年前就明白一般人跟不上你們的思路,你應該不會埋怨我聽不懂吧?好,那我長話短說,我們奇獸山呢,沒有怎麼擅長機關術的人,而你一個機關師卻如此執着地想要得到這隻魔獸,想必你對它有更多的瞭解吧?”
豐鷹並不着急,每個字都說的很清楚,也不算快,期間偶爾還夾着短暫的停頓,像是在組織詞語,無意中時間就一點點地過去了。
“嗯……”
沒有回答是或者不是,羅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這豐鷹倒也算個合格的少主,至少在本職業務方面沒有落下,想知道的居然是關於納斯卡的資料。
衆武者面面相覷,顯然有些不太相信的樣子,雖然奇獸山遠在邊州,在那邊也不算什麼特別厲害的大門派,但在魔獸方面的知識還是比較過硬的,這也就養成了一種說不好是自豪感還是自大感的想法。
“那麼……你選擇自己告訴我呢,還是選擇我們讓你說出來?”
雖然羅慎看不見,但豐鷹顯然是在越發燦爛的笑容當中說出這句話的,燦爛得甚至連個條件都沒提出來。
羅慎突然意識到等待已久的機會似乎就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招手,雖然是賭博,而且是勝負未卜的賭博,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那是……從古代就……有的魔獸……僅僅是殘骸……就有……效果……”
這本來就是一段不完整的話,同樣也是一個謊言,羅慎的聲音依然很輕,而且越來越輕,在“效果”兩個字的前面故意嚥了一下唾沫做出了含糊不清的樣子,就好像在模模糊糊地說了什麼字。
“他說什麼?哈,說到底機關師就是機關師,你們,誰去給他顆丹藥,至少別這麼上氣不接下氣的。”
能夠的到羅慎“老老實實的協助”令豐鷹的滿足感得到了充實,然而關鍵的字眼聽不到無疑也很讓人不爽,在這種情況下,聽不清楚的字就會在主觀腦補的情況下變得越來越重要,一直沉着的豐鷹也顯得有一點心急。
“我這兒有,少主稍等。”
其中一名武者走出陣列,豐鷹略一點頭,那武者便向着羅慎走去。
“有……的效果……”
羅慎的聲音突然大了幾分,像是在垂死掙扎一般,然而卻依舊模糊了關鍵點。
“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武者三步並作兩步過去,不耐煩地嘀咕道。
“我說……能給你們當棺材的效果!”
地上的羅慎猛地大吼一聲,骨節都快要僵硬了的身體向着空中高高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