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天,寶寶在肚子裡折騰得大家團團轉,幾次鬧騰得厲害,大家都以爲要生了,猛按牀頭鈴叫醫生來。可每次做胎監又只是假性宮縮,一會兒又平靜下來。池小淺身心俱疲,越來越沉默下去。陸媽雖然不敢表現出太擔憂,但是大家都知道,每過一小時,陸少勳生還的可能性就越小……
捱到第三天,池小淺表面上看着還好,其實精神幾乎要崩潰了。這時候陸媽去買飯了,病房裡就她一個人,醫生說她可以適當走動,於是她捧着肚子走出病房,一個人走到了陽光明媚的院子裡。產科門診大廳外頭,不少產婦挺着大肚子來就診,可是人家身邊,大多都有個男人小心翼翼地陪着……池小淺不敢多看,捧着肚子坐在一邊花臺上。纔剛坐下,肚子裡又開始動彈,這幾天老這樣,池小淺都習慣了,也不是很慌張,只是安靜坐着,想等胎動消停點兒,再起來回病房。
可是坐了二十多分鐘,小腹緊縮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宮縮的強度也很大,她有點兒慌神了,忙扶着花臺站起來,想趕緊走回護士站去問問。可是隻走了幾步,痛覺就一層層疊加過來,和之前的完全不同。池小淺猛吸着氣,堅持往回走。這時候正好是午飯時間,在住院部花園裡曬太陽的人極少,邊上也沒人過來搭把手,她一個人走回到住院部大門的時候,已經疼得抽氣了。
寶寶,我們加油。她的心裡是堅定而勇敢的,可是淚水卻不可抑制地模糊了雙眼,奔涌而出。卻也不是因爲疼,只是,陸少勳,你到底在哪裡?
“哎呀,您怎麼了?”有護士從過道上經過,看到了池小淺這樣子,忙過來扶住她,“是肚子疼嗎?”
“這次……可能真的要生了。”池小淺扶着她直喘氣,那種拉扯着五臟六腑的痛,怎麼來得這樣猛這樣快。
她迅速地被護士送進觀察室,各種設備一番檢測,果然是出現規律性的宮縮了。她躺在牀上,覺得現在這種痛還是能忍的,但是眼淚卻像開了閘,怎麼也止不住。醫生們都知道這是陸太太,又以爲她是忍不住疼,紛紛出言安慰,可是越是安慰,她的眼淚奔涌得越厲害,很快打溼了兩側的髮際。
有觀察了半個小時,池小淺被送進了待產室,此時她已經疼得開始用力抓身下的牀單。這時陸媽也找來了,剛纔她買了飯回來,到處找不到小淺可嚇壞了。還是護士瞧見了,才領着她過來。
“陸團呢?”這時護士才納悶地問。之前池小淺做產檢,辦入院,都沒見着陸少勳,她們以爲陸少勳太忙纔沒來,可是都到了這會兒了還不露面,那也太不把老婆孩子當回事兒了吧。
“他,他會回來的,會回來……會回來……”池小淺固執地重複這一句,她信,她和她的孩子都信,他一定會回來,回來陪着她們的女兒長大,把她從一個肉滾滾的小嬰兒,養成一個漂漂亮亮的大姑娘,然後牽着她走紅毯,將她交給一個能讓她幸福的人,就像她的媽媽這樣幸福。池小淺的眼淚沒有停止過,但她的心裡,竟然還是堅定地認爲,她是幸福的,嫁給陸少勳,是幸福的氤。
陸媽看着小淺那眼淚,比誰都明瞭她從身到心有多痛,她也啪嗒啪嗒掉眼淚,“孩子,疼得厲害的話就拽着媽媽的手,可千萬別出聲喊啊,喊了一會兒沒力氣生,要遭兩道罪呢!”
“嗯……”又一陣劇痛襲來,池小淺咬住了下脣。
這種能忍受的疼痛只維持到傍晚,太陽漸漸下山,隨着黑暗一同來的,還有更劇烈更難耐的疼痛。池小淺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來,但謹記着婆婆說的不能叫喊,又趕緊咬住牙關,生生把那種痛帶來的衝擊力關回自己身體裡。她兩隻手抓住待產牀兩邊的鐵欄杆,全身顫抖,身子已經被汗水溼透。她疼得出現了幻覺,竟然隱隱聽見陸少勳的聲音,他在急促地喊着她。
“陸少勳……陸少勳!”她無意識地喊着他的名字,不論你現在身在何處,請你記得,我在爲你生孩子,你別偷懶無賴,把孩子丟給我一個人養大,所以你必須活着,一天也不許少我的。你說過,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就是爬,也得爬到我面前來……陸少勳……
“小淺!”一聲嘶啞,闖進待產室裡,那些雜亂的聲響似乎全部停止,只有他的呼喊聲激盪迴旋,最後落在她眼前,落在他們兩人對視的目光裡。池小淺看着眼前一身迷彩的身影,心裡一緊,完了,都疼出幻覺了,這樣我還能扛多久?難不成真的只有去剖了?
“你誰呀!”護士一下子跳起來!這陸團夫人正在生孩子呢,男人不方便進來的,這哪兒來的野漢子,一身拉茬地就闖進來馮!
“少勳!我的兒啊,少勳啊!你可嚇死你老媽我了啊!你可回來了!”陸媽剛纔一陣愣怔,現在終於反應過來,一下子撲過去抱住了兒子就嚎啕大哭,連日來的擔憂,和死死忍住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這……是……陸團?”醫生護士們都愣了,這男人全身髒得沒一塊看得出衣服本來的眼色,鬍子也滿臉。但陸媽這一哭,大家也都不得不認出來,真是陸團!只不過是個犀利哥造型的陸團!
這一屋子,楞的楞,哭的哭,還有沒有人管產婦!還有沒有人留點機會給小兩口久別重逢!池小淺疼得滾,卻還是手腳並用地往牀位挪去。
“小淺……”陸少勳此時哪裡還有空安慰老媽的情緒,連滾帶爬撲過來,“我回來了,回來了……”
------------------------
晚上再來。又要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