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98

一百五米寬,十里長的朱雀大街,都覆蓋着厚厚的積雪,大雪像是朱雀大街鋪上層白被子,看上去軟軟的,但卻耀得人頭暈。

長安和萬年兩個縣的縣令已經組織了幾百名長安百姓,正在用木銑剷雪。

隨着李承乾帶着百官到來,兩邊坊裡還很多官員的家人陸陸續續出來參加剷雪,一時間朱雀大街上人聲鼎沸,幹那是一個熱火朝天。

只是李承乾這邊早就被左右監門率的人隔開了,他們一千人也拿着木銑往牛車上裝雪,主要目的是把李承乾和百官與百姓隔開。

李承乾從老鬼手裡拿過木銑,手指着遠處道:“讓那些百姓往這邊鏟,這樣我們就能湊到一起了。”

說罷低頭鏟一銑雪裝到旁邊的牛車上,擡頭髮現吳王李恪、蜀王李愔,還有杜荷、趙節等人都都驚訝地看着他沒有動。

李承乾怒道:“讓你們來剷雪,怎麼都不動手啊?”

“太子殿下您別幹了,我們幹就行了。”吳王李恪一臉真誠地道。

李承乾知道他們想說什麼,低下頭一邊剷雪,一邊道:“既來了都得幹,你們要是多幹點兒,我自然就少乾點兒。”

說着不理衆人,只是一銑一銑往車上裝雪,每往前走一步,腳都點一下,行動極其不便。

薛仁貴看紅了眼睛,拿起一把木銑“刷刷刷……”幾下把周圍的雪都鏟完了。

“你有勁,你就到那邊多鏟點兒。”李承乾翻個白眼拿着木銑往前走,不料薛仁貴幹活粗糙,有一點雪沒鏟乾淨,還被他的木銑給磨的溜滑,李承乾一腳踩上去,一出溜就摔成個四仰八叉。

這一下子動靜大了,周圍一幫大臣都荒忙跑過來,請太子殿下回宮/

李承乾頭有些暈,“嗯”了一聲還沒有說話,扶着他的吳王李恪看他臉色不對,伸手模一把李承乾的額頭嚇了一跳。

“太子殿下病了,額頭滾燙。”吳王李恪慌忙把李承乾扶到車上,李承乾覺得腳下一輕,就不知什麼了。

周圍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衆臣心裡都不輕鬆,在這個感冒發燒都能要人命的時代,李承乾這一病萬一有個好歹,這些人怎麼跟李世民交待?

“快快送太子殿下回東宮,傳御醫。”李世績說着,薛仁貴已經駕起馬車揚長而去,兩千名左右監門率也迅速集合,跑步跟在車後。

衆人再看那匆匆而去的馬車和悠長、整齊隊伍心裡就更加複雜了。

“哎喲,太子殿下你從下雪前就天天都不閒着,到處去救濟這個救濟那個,出了雪災又天天憂心災情,還到大街上來剷雪,到底把自己給折騰病了。讓我怎麼向娘娘交待,我死了怎麼有臉去見娘娘啊啊!”卻j 老鬼從李承乾摔倒他就坐地上,東宮的人都憂心李承乾,沒有人顧及到他,現在才反應過來。

李靖走到他身邊,碰碰他道:“柏內侍,太子殿下已回東宮去了,你還是快回去照顧太子殿下吧。”老鬼也就是柏舟,是從四品的內侍,在貞觀年間只有四個,原本都應該在李世民身邊,柏舟是長孫皇后撥給李承乾的。

只不過李承乾穿越過來怕露出馬腳從來沒有問過,這些他都不知道,李靖、蕭禹這樣的老牌宰相卻是知道的。

柏舟聞言一驚,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出溜一下竄上旁邊一匹馬,猛一揮鞭子,就飛一般回東宮去了。

東宮一人行人走了,餘下的大臣心情沉重,都默默地拿起木銑去剷雪,不時還有人嘆口氣。

只有李恪一直怔怔地站在那裡想着,前日李承乾在魏徵家裡說的話,心情比別人還要沉重,不自覺地感嘆道:“太子這都是被逼的啊!”

話說出口突然覺得不對勁,一回頭看見李世績就在他身後正平靜地看着他。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就見李世績朝他深深輯道:“吳王殿下,太子殿下病了陛下又不在京城,還請吳王殿下念在兄弟的份去東宮照顧太子殿下。”

“我?”李恪一怔就明白過來,東宮有太子妃,有李承乾的一衆心腹,要說兄弟魏王李泰就在東宮,那可是真正的親兄弟。哪裡用得他去照顧李承乾,讓他此時去東宮,不過是讓他在這場儲位之爭中表明立場而已。

吳王李恪定定地看着李世績不說話,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可惜的是他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吳王殿下臣這是一心爲大唐,也是爲了太子和殿下你啊!還請殿下三思!”李世績說完轉身走了。

吳王李恪站了良久才下定決心,叫上蜀王李愔,也騎馬往東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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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醒過來的時候還是感覺渾身痠痛知道燒還沒有退乾淨。

艱難地轉頭看見太子妃趴在牀邊睡着了,伸手拍醒她溫聲道:“困了你就到牀上來睡了,天這麼冷你要是也病了,誰照我?”

太子聞言臉上紅道:“臣妾剛一趴就睡着了。吳王、蜀王還有高相公和楊相公都在正殿裡候着,要不要請他們進來?”

“我好多了讓他們回去吧,倒是讓老鬼進來!”李承乾感覺有些累。

“這三更半夜宮門都關了,殿下還是見見他們,也好讓兩位相公放心去歇着。”太子妃溫宛地道。

“嗯”

一時四人進來看李承乾果然醒了都長鬆一口氣,李承乾要是東宮自己病了,高仕廉和楊師道不知道也就不來了,可這一次李承乾是在救災現場倒下的,他們做爲李世民託付的留守大臣又都是李承乾的長輩不來就說不過去了。

一到東宮看見李承乾昏迷不醒,也就沒法走了,所以一直等到半夜。

李承乾看見四人都很疲憊,吩咐給他們準備夜宵,吃了再讓他們去休息。

待四人出去,李承乾就把提練酒精方法告訴了老鬼,讓他快去提練一碗高度酒精來。

這時代的中醫沒有特效的退燒藥,不能退燒光吃清熱解毒的草藥效果也會打折扣,所以李承乾準備用物理退燒。

李承乾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對好利索,這期間吳王李恪和蜀王李愔一直在東宮,李承乾好些的時候就把他們叫進去聊天。

“我知道你胸懷大志,也確實有些才能可是現在卻沒有地方發揮。就算是以後父皇萬歲了,只要不是你登基朝廷都會防着你。”李承乾看着李恪真誠地道。

李恪點點頭表示理解。

“但是終究會不一樣的,因過幾年我準備重啓分封。”李承乾十分肯定地道。

李恪沉默了,李世民的分封已經於去年以失敗告終,李承乾更不可把他的天下分給自己。

“父皇沒有理解周公分封制的精髓的所在,所以他做錯了,他現在改正是對,不然大唐必將付出更大的代價。”李承乾毫不避諱地說李世民錯了。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李恪忍不住問道。

“分封就往國外分封,周公當年分封的地方都不是西周的,像姜太公的齊國、燕召公的燕國,周公兒子的魯國等等這些都不在西周境內。

所以大唐要分封也應該把你們分封到大唐境外去。”

“大漠?”李恪兩眼冒光,大唐男兒誰不想馳騁疆場。

“不,那裡不適合耕種,你帶不去人難以立國,而且那些地方我還有用,你們都去海外,像日本、林邑、婆利、陀洹等等南方海上諸國土地易於耕種極爲富庶,回頭我都封給你們。”李承乾認真道。

“太子殿下說笑了,那些地方都是有國的啊?”李恪是真心失望,說了半天就是哄我高興的。

“這就是你們讀書不精,你去看看《史記.齊太公世家》姜太公到了營丘第一件事就是把當地的一個土國給滅了,纔在那裡建立起齊國的。

到時候我自然給你派兵滅了,然後讓你把百姓帶出去在海外建國。”

“太子殿下捨得把百姓送出去?”李恪一臉的不相信,百姓在這個時候可是重要的資源啊。

“一片土地能養活多少人是固定的,我們能做只有兩件事,一是努力提高糧食產量,二是獲得更多的土地。

如果土地產出的糧食養不活那麼多人時,就會出現東漢那樣的農民起義,所以大唐要想長治久安必須不斷地把人送出去。”

李恪已經聽愣了,張大了嘴巴根本合攏,他本來就十分聰明,自然一點就透,所以他能邊聽李承乾講,邊提出自己的疑問,但是當他聽到人口增加到一定程度就會國家大亂時,他一下就想通了。

李承乾的話徹底爲他打開了一個新的世界,一些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都豁然開朗。

“不錯不錯我都不懂那麼多”何歡笑着說道口裡吃着口香糖;給李承乾了一個。

李承乾正要解釋但是聽到何歡的話之後也就不擔心了。'

李承乾病好的第二天就不顧衆人的勸阻出宮巡視振災情況,劉洎這個人他已經忍了很久了,這次讓他在長安城主持救災,就是要讓他原形畢露,然後藉機除去。

李承乾本來計劃昨天出手的,突然病了他也沒有辦法。

李承乾這次出行沒有擺儀仗,一輛馬車由薛仁貴親自駕車,車前有五百名東宮左右清道率開路,車後五百名東宮左右內率府隨駕。

李恪,許敬宗、郝處俊、裴行儉、丘神績、張士衡還有幾十個崇賢館的學士書吏等皆騎馬隨護左右。

李承乾這次幾乎把東宮所有的心腹都帶出來,算是給足劉洎這個宰相面子了。

浩浩蕩蕩的車隊經過皇宮和皇城時,在裡面辦公的很多官吏聽說皇太子病一好就再次出宮巡視災情,一面被感動,一面也爲皇太子的身體擔心。

也有一小部分人認李承乾就是刁買人心,李承乾出宮於否於救災毫無益處。

不管其他人怎麼想李承乾的車隊都一直朝李承乾既定的目標行駛。

因爲李承乾親自帶百官在朱雀大街剷雪且當衆病倒,長安城上下對於清除路上積雪都是非常上心,據說在李承乾當天離開後,其他在朱雀大街剷雪的人一直鏟到半夜,直到把整個朱雀大街上的雪鏟乾淨衆人才回家。

第二天,各坊又把挨着坊牆的道路上積雪都鏟乾淨,聽說今天各坊都在剷除坊內的道路的積雪。

路面凍的硬邦邦的,馬車走的很快,李承乾坐在車裡面除了有些顛簸其它都很好。

“你們是幹什麼的?”

“太子殿下駕到快快讓開!”

李承乾在車裡遠遠聽見前面護衛與人交涉的聲音,拉開車簾一看,只見到了一處大門口,門前有很多手持長槍硬弩的士兵把守,可以是說戒備森嚴,聽說是太子殿下來了才讓開門口。

一進門口馬車就停下了,李承乾一下車就看到一幕讓終生難忘的畫面,一大堆凍僵的屍體,擋住了馬車的去路。

屍體橫本豎八地堆成一座小山,少說也有幾百人。裡面大多數都是老人、婦女和孩子,有些孩子身上一件衣服都沒有渾身被凍青一片紫一片,看着十分猙狩。

李承乾慢慢地繞過這堆屍體,看到正面有一個破舊的唐式院落,院落門前也有重兵把守。

往西看一片巨大的空地,無數衣衫襤褸的人,擁擠地坐在一處處火堆旁邊的乾草上,離火堆近些的人可能稍好一點,而火堆外圍的人凍的縮成一團,拼命往裡擠。

李承乾帶着這麼多進來,除了少數幾個人擡頭看一眼,大部分人都沒有任何反應。

對於這堆屍體更是沒有一個人看上一眼。

就在此時李承乾聽見有沉重腳步的聲,擡頭一看見是兩個扛着屍體的士兵從院子裡出來。

其中一個士兵扛的是個全身赤=裸的婦人,旁邊一個身量瘦小的孩子,那孩子身上披着一件拖到地上破裙子,神情呆滯地跟着那個士兵。

李承乾待那兩個士兵走到面前,指那堆屍體厲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士兵被李承乾這來歷不明的人一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太子殿下問你話呢!”丘神績出聲提醒道。

聽見是太子殿下,扛着婦人屍體的士兵忙小心地將屍體放在地上,然後單腠跪下向李承乾行禮。

“微臣巡街右使任雅相參見太子殿下。”

“快說怎麼回事?”李承乾現在一肚子火氣哪有心思理他。

“回太子殿下,這些都是昨天凍死的人。”

“什麼!一天一夜就凍死這麼多人?”李承乾還以是所有凍死的沒有往外送呢。

“不,昨天凍死的微臣還沒有扛完。”任雅相低聲道。

“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就你們兩個人?再怎麼說你也是巡街右使怎麼還親自扛屍體?”許敬宗是官場老手立即找出幾個不合理的地方。

“微臣是帶一百人來的,但微臣看他們凍的實在可憐,所以就讓人去給他們找些樹枝生火取暖,所以只能微臣自己扛這些屍體。”任雅相說話聲音充滿了悲憤。

李承乾看着那些坐在火堆邊上的人問道:“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讓你的人帶着那些災民一起找柴火呢?”

“劉相公下令不準災民出去。”任雅相咬着牙道。

“這是爲什麼?”李承乾大是不解,本來他準備讓這些災民自救的,比如把被壓塌的房子裡東西搶救出來,凍死家禽家畜找出來,東西雖然不多,但也聊勝於無啊。

“劉相公說現在寒冬臘月山裡地裡都沒有吃的,這些人出去要想找吃的只能去偷去搶,所以不讓他們出去,每天只給兩碗稀粥,省得他們吃飽了鬧事。”任雅相說着眼淚都流出來了。

“任雅相你起來吧。”李承乾心裡很後悔爲了算計劉洎害了災民,又隱隱透出興奮,因爲這次劉洎完了。

就在這時聽見院裡響起三下鑼聲,李承乾還不知道是什麼事呢,就見那些坐在地上的災民都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院門前跑,很多人同時往一個地方跑,很快就變成人擠人跑不動了。

門前的幾個士兵見他們一直往前擠,拿起大棒就往人頭上抽,前面的人被後面的人推着,退不回去,只能捱打,後面的人擔心吃不到,還一直往前擠。

“他們這是幹什麼?”李恪不明所以。

“施粥了!”任雅相恨聲道。

李承乾沉着臉繼續往前走,帶來的護衛忙上前去強行分開一條道路,讓李承乾一行人過去。

李承乾走到最前面時,已經從院落裡擡出兩口大鍋。

李承乾往鍋裡一看,清水一樣,鍋底沉着些‘紅了吧唧’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最重要是鍋裡連點熱氣都沒有。

“萬年縣主薄參見太子殿下。”萬年縣主薄一個矮胖矮胖的小老頭匆匆出來。

“這就是你給災民們吃的東西?”李承乾寒聲問道。

“回太子殿下,這是高梁粥啊,災民吃了也是很好……!”

矮胖的主薄把李承乾當成傻子了,不過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李承乾大聲怒斥道:“高梁都是用來釀酒和喂牲口的,什麼時候人可以吃了,你把孤王當傻子嗎?”李承乾憤怒已極,說着舉起手杖就沒頭沒臉地往那個主薄頭身上狂抽。

“太子殿下您息怒,當心閃了您的手,要打也讓他們打……”老鬼和李恪忙一左一右把李承乾攔住。

矮胖主薄連挨幾早趴在地上了,李承乾還不解恨,咬着牙道:“你們給我打,往死裡打,丘神績去帶兵把他的家給我抄了。”李承乾氣的呼呼出氣。

衆護衛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旁邊老鬼忙大聲道:“你們聾了嗎,把太子殿下氣成這樣還不拖出打。”

經他一提醒,衆人忙轟然應諾,把趴地上矮胖主薄拎了出去教訓。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慢慢平靜下來,看一眼低眉順眼老鬼,轉頭對裴行儉和郝處俊道:“郝處俊你去把劉洎給孤王帶來,裴行儉去把戶部尚書唐儉給孤王找來。”

“微臣尊旨。”郝處俊和裴行儉領命匆匆而去。

李承乾對許敬宗道:“你去看看這裡有什麼人吃的東西,再給他們做點稠的,這些都是清水,吃了頂什麼用啊?”

“微臣尊旨。”

“太子殿下院子裡面都婦孺。”任雅相低聲對李承乾道。

李承乾沒有明白什麼意思,“嗯”了一聲直接往裡走。

“太子殿下仁德!”外面災民堆裡不知誰喊了一嗓子。

不錯不錯嘛?”何歡走在道路兩旁說道。'

白鬍子等人也是連忙跟上這一時刻所有的人都是看到了他們但是何歡卻把他們的記憶修改了一下這樣好不那麼奇怪。'

李承乾笑了笑沒有說什麼看着身後的白鬍子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李承乾聽見這話差點沒摔倒,心想這一定是諷刺。他不敢回過頭來看,因爲那是一羣快被凍餓而死的人,只有讓他們吃一口飽飯,李承乾纔敢面對他們(這就像作者更新少的時候不敢查看推薦與收藏一樣的心理)。

李承乾匆匆走進院子,看見裡面房檐下幾個衙役正給災民打粥,看着一羣穿的破破爛爛,一陣風都能吹走的婦女和孩子,站在雪地裡瑟瑟發抖,伸長了脖子向鍋的方向看。

而打粥的幾個衙役每打起一勺清湯寡水的東西都把勺子高高揚起,再慢慢倒入災民雙手捧着的碗裡,似是顯示他們高高在上一樣。

李承乾看得眼圈都紅了,正要上前收拾這幫東西,卻見許敬宗走過來道:“太子殿下,這裡已經沒有糧食了,這裡的書吏說:要過了午時才能送來糧食。”

李承乾聞言嘆口氣道:“你馬上回東宮調五百石大米和臘肉,一半讓人送到這裡來,一半你帶了人親自押去長安縣的災民安置地。”

“給災民吃臘肉?這有幾萬災民呢?”許敬宗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先按每人每天二兩臘肉算,吃臘肉可以不吃鹽了,這樣也方便。”

“太子殿下,兩處加起來可是有好幾萬人呢,一天就是幾千斤,東宮供的起嗎?”許敬宗不確定地問道。

“你回去找周志要,不夠就讓他去內府要,父皇曾經下旨孤王從內府領東西不受限制。”李承乾不耐煩地道。

許敬宗不敢多說急忙出去。

李承乾知道沒有糧食就沒有辦法改變,所以也沒有上前打擾災民打粥,只在四處看看。

突然想到只叫了劉洎和唐儉來,以他們倆人臉皮厚度被罵一頓不會當成一回事的。

如果把百官叫來,也未必都支持自已,畢竟官員的心思複雜,怎麼辦呢?

一眼看見張士衡,想到了讀書人。

“張先生,你拿着孤王的諭令的去往國子監、太學和四門學把裡面的學生都叫來讓他們來看我大唐的宰相是怎麼救災的。”李承乾說着眼裡寒光閃現。

“微臣遵旨!”張士衡答應一句也匆匆出去了。

“老三你去找兵部借些帳篷、木炭還有鐵銑什麼的分送兩處。”

李承乾看着災民想給他們找些舊衣服,但是他知道這個時代的人沒有舊衣服,不管窮富一件衣服都是大的穿了小的穿,主人穿過給僕人穿。

“太子殿下,您要的人和東西一時半會兒也來不了,您還是先上車裡暖一暖,在這雪地裡凍了半天了。”老鬼低聲道。

李承乾左右看看,一時也找不到事情做,總站在雪地裡也不是辦法。就轉身往外走,他的馬車還在屍體堆外面。

李承乾走出院子,外面的人正在給粥鍋加熱,站在鍋前的災民神情則又恢復成麻木不仁的樣子,看見李承乾出來直接外走,也沒有往鍋里加一把米,人羣裡響幾聲刺耳的“太子殿下仁德!”

跟在李承乾身邊的人都驚怒地向災民羣裡看,想找出是誰這麼大膽子。

李承乾腳下不停,低聲道:“不要管!”衆人才忍氣跟着。

李承乾帶着衆人過近屍體堆時,看見剛纔那個跟着任雅相的小孩還在屍體堆旁蹲着。

李承乾示意其他人不要上前驚他,自己悄悄走近一看,只見那孩子雙手還牽着那赤=裸婦人的屍體,不哭也不鬧就是那麼靜靜地看那個婦人。

李承乾猜想這個婦人應該就是他的母親,把身上的斗篷解下來,蓋住那個婦的屍體,然後把那個孩子抱起來繼續往外走。

那個孩子就任由他那麼抱着,既不親近也不掙扎,依然安靜地看着他。

老鬼慌忙上前道:“太子殿下還是給老奴抱吧。”

李承乾不理他,抱着孩子直接往前走,老鬼怕他們摔了,一直在旁邊扶持着他倆。

上了馬車李承乾把那孩子放在馬車上的小炭爐旁,吩咐把車駕到院外,再派人給這個孩子找些吃的,然後就坐在車上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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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不知道自己在車裡呆了多久,其間劉洎,唐儉來了他沒有下車,只是安排裡面的人照顧他們。

丘神績回來帶來了非常好的消息,他也沒有下車,直到車外有人回說,國子監、太學和四門學的學子都來了,李承乾才從車上下來。

在貞觀年間,這個三個學府有三千二百多人,國子監只招收三品以上官員家的子弟,太學招收五品以上官員家的子弟,四門學招收七品以上官員家的子弟。

衆學子都站在車外,見李承乾下車,都忙躬身向李承乾行禮。

站在前面的好多人都是見過李承乾的,有的還直朝李承乾打眼色,顯然曾經一起玩過,只是此時的李承乾一個都不認識。

李承乾看着面前這些年輕的官宦子弟,面無表情地道:“諸位平身,今日孤王招你們過來,是想跟切磋一下作詩的事,不知諸位可願意?”

“太子殿下乃是詩詞大家我等能聆聽太子殿下教悔,實乃三生有幸。”一個教諭搶答道,其他人也紛紛點頭應是。

“那好你們都我跟着我進去看看。”李承乾說罷當先走進去。

後面衆學子一進院子迎面看見一坐屍山都嚇得不敢往前走,李承乾回頭招手道:“快過來!”然後一點一點繞過屍山。

劉洎和唐儉已經在裡面凍了半天,李承乾讓人強行他們每人灌了一碗高糧粥,就涼在雪地裡凍着。

二人一見李承乾進來臉色都變了,唐儉還懂點事,知道這麼多人凍死不是小事。

劉洎是以爲是宰相之尊,李承乾不過是個太子,竟然敢對他堂堂宰相強行灌給災民喝的污穢之物,還讓人壓着在雪地裡受凍,如此奇恥大辱豈能放過。

只見他臉色鐵青,兩眼怨毒地盯着李承乾道:“太子殿下你可知臣位列參政,也是大唐的宰相,不是你可以隨意侮辱作踐的人。今日你不給老臣一個說法,老臣必要到陛下面前參你!”劉洎這些話幾乎是吼出來的,跟在李承乾身後的學子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一臉驚愕地看着他。

劉洎說完站在那裡胸口一起一伏,等着李承乾給他答覆,眼裡怒火能把李承乾燒化。

“作踐你,孤王怎麼作踐你啦?”李承乾緩緩往前走着,臉上掛着淡淡地笑意道。

“你強行給老臣灌-灌給災民喝的東西,還讓老臣在這裡凍着。你對臣子如此殘暴不仁,將來怎麼能繼承我大唐的江山社稷?你頑劣不甚,你視臣子如草芥,臣子視你如仇寇,你不配做大唐的太了……”劉洎真是氣盛言宜。

李承乾看劉洎一直不住口,直接一揮手輕輕道:“讓他住嘴。”

兩個護衛上前強行堵住劉洎的嘴,劉洎怒氣不消,不斷地爭扎,只是一把老骨頭怎麼也爭不脫兩個年輕力壯軍漢。

“太子殿下,怎麼能如此對待當朝宰相呢?”一個年輕的教諭看見李承乾欺負老年人忍不住質問道。

李承乾頭也不回地道:“讓你來是讓你聽的,不是讓你說的!”

那個教諭還要再辯,卻被旁邊的一個教諭死死地拉住,在他耳邊低聲道:“宰相尚且如此,何況你我?”

“丘將軍都問清了嗎?”李承乾回頭對丘神績道。

“回太子殿下,都問清了。”

“講!”

“事情要從當日芙蓉園裡的詩會說起,當日下雪太子殿下看出要有雪災,所以讓在場的官員捐米以備雪後救災,當日劉參政和民部倉部郎中蕭珏都在場,他們兩個人都認捐了糧食。兩個人因爲想着太子殿下要他們雪災過後就到江南買米,所以就先把義倉裡撥出的救災米給貪了,然後勾結長安和萬年兩縣的主薄,買些陳年的高梁用以振濟災民。”

“他們貪的米都找到了嗎?”

“找到了,都藏在劉參政的兒子劉沅的外宅裡。劉沅和蕭珏也都拿下了已經交到刑部審理去了。”

“嗯”李承乾一點頭,丘神績退下。

李承乾轉過身看着三個學府的人,語重心長地道:“當朝宰相啊!一向以清正廉明標榜自己,誰知道暗地裡竟是這麼個下流無恥的人?

劉洎沒有做過地方大員,也沒有領過兵,可以說是武不能馬上安天下,文不能提筆定乾坤,全靠着一張嘴做到宰相,大唐待他可謂是恩深似海啊!

可是他呢?剛有了一點權力就如此膽大妄爲,不顧百姓死活,不顧天下安危,只是一心往腰裡摟錢。

這裡是昨天一晚上凍死的六百多人,前天和長安縣那邊的還不算。

剛纔你們也聽到了,他還一心想着把孤王趕出東宮,換一個他滿意的人入主東宮,然後讓他們家公侯萬代,一代一代這麼摟下去。”

三個學府的學子聽了李承乾演講,全都張大了嘴吧不敢相信,大唐的宰相竟然幹出這樣毫無廉恥的事。

李承乾示意人把劉洎放開,劉洎一得自由,指着李承乾就大聲道:“這是假的,是你污衊老臣。”然後又對衆學子道:”你們別信他的鬼話,這都是他編造來污衊老夫的。”

“劉洎!”李承乾大喝一聲,震住全場的人,然後指屍堆厲聲道:“孤王讓你主持長安城的救災,爲什麼餓死那麼多人?”

“災年本來就會餓死人,難道餓死幾個平民百姓就讓我這個宰相償命不成嗎?”劉洎梗着脖子道。

劉洎此言一出現場所有人看他眼神都變了,幾千的人性命,竟然不如他一個,這還是人嗎?

“劉洎你是餓死了幾千人,救災的糧食被運到兒子家去了才餓死這麼多人的,跟天災沒有關係。

當日孤王就跟你說過‘爾奉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因爲你貪心不足餓死了幾千人,你還覺得你沒有事?

你劉洎還是人嗎?”

劉洎聽得張大嘴吧幾次想說話,但看着幾千個學子看他眼神有憤恨、有鄙視甚至有人想吃了他,他的心徹底涼了。

“官倉老鼠大如鬥,

見人開倉亦不走。

健兒無糧百姓飢,

誰遣朝朝入君口。”

李承乾吟完這首詩,看着劉洎道:“你死了以後,這首詩會刻在你的墓碑上,你以後就叫官倉鼠。”

“好”

“好詩”衆人轟然叫好。

劉洎睜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李承乾說的話,手指着李承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李承乾不理他,轉頭對着三府學子道:“今天找你們來是讓你們作詩的,孤王的詩已經作出來了,你們也每有作一首詩或寫一篇文章對今天的事或是對劉洎這個人的都發表一下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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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學子聞言一擁而把劉洎圍在覈就一頓狂噴。

劉洎看着一張張憤怒的臉,不停地圍着他轉,而耳朵全是嗡嗡聲,只覺得頭沉胸悶,最後一口老血噴出,當場昏倒。

李承乾還要安排救災的事,也不理他,只讓人先把他送回家看管着。

劉洎回到家剛剛醒來,他的妻子就向他哭訴兒子的事情,聽到一向看重的兒子,竟然揹着他幹出這種事,心裡一痛再次噴出一血倒下了。

劉洎最後一次醒來是半夜,暈暈的他一低頭就看見牀前立着一塊墓碑,上面刻着李承乾白日吟的詩句,大叫一聲“官倉鼠”就一命嗚呼了。

牛逼克拉斯。'何歡看到這裡笑了。

劉洎的死李承乾沒有在意,他認爲劉洎的名聲已經臭了,不會再有人明目張膽地爲他鳴冤。

這顯然是他把對手理想化了。

劉洎在萬年縣災民安置點的遭遇當天晚上就傳遍長安城了,想想三千多官宦子弟的傳播能量有多大,刑部那邊也沒有隱瞞抓捕劉洎兒子的事情。

一時間劉洎爲了私利置災民生死於不顧,致使兩天就餓死幾千人的事情。僅僅半天就在長安城傳的沸沸揚揚,加上幾千人寫詩寫文批評,確實達到了李承乾要的效果。

但是第二天早上劉洎的死訊傳出,長安城的百官一下子集體失語了,所有官員對此事都不提了,哪怕是已經寫好彈劾劉洎奏疏的人也默默地把奏疏藏起來,閉口不談此事。

一個宰相,沒有皇帝的詔書,貪污的案子還沒有審理,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這讓很多官員感到不安。

百官再想想當時劉洎被強行灌高梁湯,被留在災民安點羞辱,最後更是幾千寫詩文批判,尤其太子殿下寫的那首《官倉鼠》可以說是句句誅伐,而語句淺顯,極容易在民間傳唱,很可能會流傳千古。

很多官員都清楚李承乾爲什麼針對劉洎,但是看着劉洎的下場,還是給李承乾下了‘苛刻寡恩’這樣的評價。

大部分官員的沉默,使得羣龍無首的魏王一黨看到了希望。

崔仁師挑頭叫上杜楚客和韋挺一起去給劉洎弔喪,三人來到劉府看見劉洎靈前只有一個老管家和哭的也快要死的劉洎的夫人在靈前照應。

三人一見此情此景,想着一向和劉洎交好,如今劉洎死了他兒子還關在刑部大牢裡,喪禮上連個孝子都沒有,不禁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三人在靈前哭了一會兒,劉洎的老管家上來勸說道:“三位老爺和我們老爺都是多年知交好友,如今我們老爺被奸人害死,剩下的孤兒寡母可還要勞煩三位老爺看在我們的份上照看一二,嗚嗚……”

三人哭罷被請到旁邊的耳室喝茶,待劉府下人都出去,杜楚客問其他兩個人道:“如今魏王殿下被困在東宮,劉相公又被人奸害死,我們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哼!”韋挺重重地哼一聲,就沉默了,顯然他心情很不好,但是沒有辦法。

崔仁師看看二人意味悠長地道:“現在看來咱們之前都小看這位太子殿下。”

杜楚客聞嘆口氣,心想這不是廢話嗎?

崔仁師看着二人,眼裡閃過一抹得意,慢悠悠地接着道:“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太子殿下這次固然佔了上風,但是他刻薄寡恩殘害宰相,也讓百官心生懼意啊。

二位難道沒有看出來,今天百官都不議論這件事了嗎?連昨天吵的最兇的人,今天也閉口不談此事。”

“難道百官不言就能幫助我們?”杜楚客有些激動地道。

韋挺也擡起頭來眼神閃爍,但是沒有說話。

崔仁師看一眼他二人,臉上顯出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道:“東宮這回可謂是佔盡上風,陛下不在京中因爲一場雪災,他不但無緣無故扣住魏王殿下不放,京城裡的王公大臣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家裡的家將、家下全被他調出長安城去,這些人會怎麼想?”

“這?”

崔仁師不待他們答話,就接着道:“這才隔了一天他就又把宰輔重臣給逼死了,你們說陛下會怎麼想?”

杜楚客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便接着道:“陛下回來肯定不高興,只是他做這些事陛下也未必就認爲他做錯了,畢竟在陛下與京城消息隔斷的時候,他能牢牢地掌握着京城也是陛下想看到的。”

崔仁師聞言只是微微一笑,緩緩搖搖頭道:“若是陛從來沒動過易儲的念頭或者文德皇后還在,他這麼做自然沒事,說不定陛下認爲他能幹給他些獎勵也都不在話下。

只是現在陛下的心思我們都清楚,而宮裡又沒有人替他轉還一二,只要我們壓力給施加上去,陛下也就順水推舟……”

“對,要立即把人都招來給劉參政弔喪,能來的都要來。

告訴他們東宮的手段和心胸都看到了,如果東宮得勢,他們一個也逃不掉!”韋挺一句話說出來,崔仁師頓時有一種被人打斷房事的感覺。

半個時辰後,劉洎府上熱鬧起來,魏王一黨的全都前來弔喪,一些厚道的中立官員想着一朝宰相突然暴斃,心裡多少有些傷感也前來拜祭一翻。

這些官員回去,跟其他官員說起:劉洎靈前連個孝子都沒有,衆人也都覺着一個宰相落得這麼個淒涼下場,激起一些同情也有因此來拜祭一翻的。

到了下午時分傳出消息,長安城到驪山的道路上的積雪已經剷除乾淨,李世民明日午起駕回宮。

前往劉府弔喪的車馬,一下子就在劉府門前排起了長隊,從酉時開始劉洎門前的車馬絡繹不絕直到深夜。

但是所有前來劉府弔喪的人都絕口不提劉洎的死因和劉洎兒子劉沅,當然也沒有人敢與東宮有關的任何事情。

劉洎家的事情,李承乾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聽說杜楚客三人去劉府弔喪,憑李承乾前世看電視劇和小說的經驗就知道他們一定會拿死人做文章。

但這些事前人的經驗太多了,李承乾心裡冷笑,本來劉洎死了就想放過他了,既然你們敢用死人做文章,那我就讓死人也定罪。

李承乾做好安排,就又去指揮災民自救的事情。

但是躺在病牀上的魏徵卻很生氣,他劉洎算什麼東西?劉洎雖然已經死了,但是老夫我也快死了,我比他劉洎強多,所以我快死的時候就得有人來看我。

於是長安城的百官大部分都收到了魏徵的請柬,這份請柬跟正常請柬都不一樣。

因爲他的理由太奇葩了,人家過壽,結婚,中進士、升官、生小孩請客吃飯。

魏徵的這份請柬卻是因爲我要死了,所以我請客吃飯,不但要請客請吃飯還請你們看新排的戲《仁壽宮》。

這是我魏徵最後一次請客吃飯,如果不來就是看不起我,我死了你們也別來。

以魏徵在貞朝的地位和李世民對他的信任,他這樣請客誰敢不來,所有接到請柬的人都答應明晚準時赴宴。

躺在病牀上的魏徵聽消息後枯瘦的老臉上也露出一絲自得的笑容。

老傢伙。'何歡看着這個大功臣淡淡的說了一句正想要做些什麼但是笑了笑離開了他可不能水邊就讓什麼人帶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