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一個小小的部落。
零零散散地分佈着幾十間磚瓦小屋,大人小孩穿梭其中,卻毫不忙碌,而是滿臉悠閒,全無此時這個星球其它生物那種‘爲生存而努力掙扎’帶來的艱辛。
沙沙的藤條碰撞聲之中,一個女孩滿臉幸福地將手中編好的藤框放到地上,然後抓起一條肉絲遞到身旁的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嘴邊。
但小動物看起來心情很不好,只是無力地動了動可愛的小鼻子,然後就毫不領情地偏過頭去,無視了女孩惱怒的眼神。
但似乎認識到自己的行爲不好,小動物又敷衍性地搖了搖尾巴,這才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傳出了平緩地呼嚕聲。
無奈地垂下腦袋,女孩哼了一聲,將肉絲直接扔到自己嘴裡,還重重地嚼了幾口。
然後,女孩背起一個藤框,惡作劇般地拎起小動物脖子後的皮毛,重重地一下扔進背後的藤框之中,然後封閉開口,不顧小傢伙不滿的嘶叫和掙扎,就這樣得意洋洋地哼着充滿韻律地曲調,蹦蹦跳跳地出門,向小部落中間的一間大房子跑去。
“白敏,又去看白農嗎?”
行走在部落房屋間的平整土路之上,一個友好的聲音吸引了女孩的注意。
她微笑着向對方點了點頭,然後用力鞠躬,渾然不顧背後因爲自己的大動作,而被搖晃地頭暈眼花的小動物,展開了她輕靈的嗓音。
“是啊,爺爺,他已經結繭四十多天了,最近應該要破繭了吧。”
“呵呵,真想看看小白他揹着兩對翅膀的樣子了。他可是說過等蛹化之後,就帶我從天上看看咱們的部落了。”
說道這裡,女孩露出嚮往的表情。
而前方的老人,此時則滿臉慈愛地看了看女孩,又轉向女孩背後藤框內似乎在發泄的小動物,忍不住笑了笑:“算起來也快成功了吧,他恐怕是我們這裡最年輕的蛹化體了吧。不過,說了多少次,你要叫他哥哥,怎麼就是不改呢?”
看着老人責怪的眼神,女孩驕傲的昂着頭,還在自己的耳邊比了比,這才說道:“哼,那還不是小白自己弄出來的。而且我們明明是一個時候生的,也是一個媽媽,但我卻比他還高些,他應該叫我姐姐纔對,更別說他還是最後一個破殼的,哼哼。”
“你啊。”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雙眼冒火的小女孩,老人搖了搖頭,似乎從中看到了一些影子,隨即神情黯淡起來:“哎,要是那個丫頭還活着就好了。”
似乎想起了什麼悲傷的事,老人揉了揉乾澀的雙眼,然後指了指女孩身後。
“你還是對毛球好點吧,不然白農醒了後可能會說你哦。好了,我這把老骨頭也做不了什麼事了,過段時間大家又都要忙了,就先去休息休息,積累點力氣。”
說完,老人錘了錘有些微陀的後背,揹着雙手一步一步向身後的小屋走去。
“知道了,爺爺。”
複雜地看着老人的身影,女孩似乎也想起了什麼,神情有些哀傷。
但背後傳來的震動很快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力,將藤框從後背取了下來,女孩看着對自己呲牙裂嘴的小動物,可愛的眨了眨眼睛。
“毛球,你是不是想出來啊?”
很有靈性地點了點頭,小動物似乎能聽懂女孩的語言,只是不能說話。
在女孩問話之前,它還在沿着藤框的縫隙向開口處攀爬着,可惜那裡已經被女孩用藤條封閉,小動物根本出不來。
“呵呵,誰叫你不聽話呢?”
帶着可愛的笑容,女孩小心地看了看四周。
確定四周無人,女孩突然露出恐怖的表情,盯着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動物說道:“誰讓你居然和我搶小白,嘎嘎。”
“等着吧,只要小白不喜歡你了,我就把你用我最擅長的燉湯技巧,先把你的皮拔掉!內臟清洗乾淨!再在裡面加一點豆子!鍋裡放上穀米!再添上辣椒、六葉草、綠谷菜等等,哦,當然,鹽是絕對不能少的了。最後嘛,一定是用小火慢燉……然後,哦吼吼吼。”
女孩每說一句,小動物就顫抖一下,似乎正在曾受極大的精神壓力。
當女孩的輕笑聲傳出之時,小動物已經眩暈着倒在了藤框中,下肢還不自然地抽動着。
不過,這種行爲女孩已經做過很多次了,對此毫無所覺。
只不過輕輕地搖了搖藤框,小動物就無奈地再次清醒過來,然後在女孩的注視之下,安分地蹲在藤框一角,用可憐中帶着一絲反抗的眼神盯着女孩。
而這時,恢復可愛、清純善良小女生外貌的白敏,很是俏皮地向小動物眨了眨眼睛。
然後,她就無視被嚇得全身發抖的毛球,輕輕一甩,將藤框重新背上後背,在美好純真的音樂聲中,向着部落中心前去。
小毛球啊小毛球
可愛的白毛一根根掉
掉到整個身子都禿了
去了皮啊,做衣袍
剔了骨啊,架小橋
留下肉啦,烹製佳餚
……
※※※
“白谷大叔,今天小白有什麼動靜嗎?”
很是禮貌地對着正在忙碌的蛹化體點了點頭,女孩靜靜地站在院門,但眼睛卻不時地望向屋門。
伸手拍了拍自己正在餵養的駝龍,蛹化體稍稍扇了扇因爲有一會兒沒動而變得僵硬的四翼,微笑着向女孩方向走去。
對於爲什麼這些動物每次見到女孩進來,就會突然安靜下來,部落中人們,已經像‘明明可愛純真的小女孩,卻總喜歡唱恐怖的歌’這種事一樣,見怪不怪了。
就像她的哥哥白農,做了那麼多讓這裡所有部落都能過得更好的事,卻就是不吃肉一樣,小女孩的一些奇異行爲,也被認爲是理所當然,更多時候還是歸結於他們的母親那調皮的性子影響了她倆吧。
而對於禮貌可愛的小女孩,和她善良溫和的哥哥,大家都非常喜愛。
“今天也沒什麼動靜,不過應該快了。大叔我當初蛹化的時候也才三十多天而已,也許是白農年齡小,所以花的時間稍長一些吧。”微微笑了笑,這位蛹化體將手中的雜草扔到了一旁的草堆,然後看着一臉期待的小女孩,這才拍了拍手,向屋門指了指。
“進去吧,不過還是要說一下……”
“不許亂碰。”
雖然被打斷,但小女孩溫和的聲音,卻讓蛹化體一點不滿也無法產生。
微笑着點了點頭,小女孩歡呼一聲,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不過還沒等蛹化體轉身去做其它的事,從還未落下來的門簾中就突然飛出一個物體。
敏捷地伸手接住,蛹化體疑惑地一看,發覺正是裝着搖搖晃晃的毛球的藤框,無奈的笑了笑。
“毛球就麻煩大叔了。”
吱吱!
看着藤框中不滿的毛球,蛹化體苦笑了一下,將其放到之前所喂的駝龍旁邊。
於是,小傢伙立刻安靜了下來。
不過,這可不是因爲害怕哦。
此刻,只有手臂大小的毛球,和兩米多高、四米多長的駝龍,卻正如同患難兄弟般對視着,然後同時打了個響鼻。
難友啊
日進中午,高高的太陽照耀着部落中心的小屋。
蛹化體白谷小心翼翼地將幾頭脾氣暴躁的駝龍,拉到擁有茅草屋頂的獸欄之中,數次確認已經綁好之後,這才提着裝有毛球的藤框向小屋走去。
他有些奇怪,女孩進去了這麼久,怎麼還沒出來。
掀開門簾,他正好看到正靠着巨繭,將耳朵抵向巨繭外殼的女孩。
“白敏,你在幹什麼!”
聲音中帶着有些許責備,因爲相比給大家帶來歡樂和平靜的小女孩,身爲頭領的他,卻更緊張帶給大家穩定和未來的白農,以至於一時之間居然有些急躁。
但很快,他還是平復了下來。
“啊,大叔,那個,我只是聽到裡面好像有動靜,想聽清楚一點。”白敏的小動作被人發現,很快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做出一副誠懇認錯的表情,低頭站在蛹化體面前。
但以往成功率百分百的動作,此時卻沒有任何作用,這讓她有些奇怪。
小心翼翼地擡頭一看,她卻囧然地發現,那位剛剛還責怪自己的大叔,居然自己也湊了上去。
嗯,這麼說,是不是我其實也可以呢?
如是想着,白敏再次將小腦袋湊了上去,卻很快被那位大叔按住。
盯~~
白敏的表情,顯然是在控訴大叔的不公平行爲。
但此時這位大叔卻滿臉欣喜,白敏的百分百成功率的商業表情再一次失敗。
“哈哈,快,我們快把它搬出去,白農要成功了!”
顧不上說明什麼,白敏被慌慌張張的大叔催促着衝了上去,和蛹化體大叔一左一右地擡着龐大的巨繭走出了小屋。
陽光的照耀之下,巨繭正散發着越來越明亮的光芒,似乎是內部的蛹化體正向世界宣告着自己的新生。
“快走,我們散開!”
似乎很有經驗,蛹化體大叔在放好巨繭之後,就拉着茫然無措的小女孩,迅速躲到了院牆外,然後才小心翼翼地躲藏着觀察前方巨繭的反應。
神情專注的女孩,同樣期待地注視着前方的巨繭。
而因爲過於專注,他們兩人完全沒有注意到,在視線邊緣的天空之中,那正不斷變大的小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