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城西北兩百里,乃是皇家林苑。方圓百里內,盡是綿延山川,高險雄奇,煞是壯觀。林苑中各種珍稀樹種隨處可見,珍奇異獸遍地開花。皇家林苑禁止外人進入,各個入口有着精銳軍士把守。每到祭天狩獵季節,封不平便會帶着王族子弟,文武百官前來狩獵。
然而在皇家林苑的深處,卻有着一處禁地!即便是以封不平的實力和膽色也不願進去,因爲其中住着聞名天下的珍獸騶吾獸。
騶吾,一種傳說中的珍獸。有人說,其和老虎有些相像,因爲無人得見,是以這種傳聞也無從考證。然而它卻兇名遠播,因爲凡是去尋找他的人,再也沒有一人回來過。
十日之後,西陵城萬人空巷。國主封不平和天下武道會的選手以及貴賓清一色乘馬,沿着寬闊的街道向西門而去。百姓們夾道相送,似乎是告別出征的親人。他們之所以這樣熱情,全因楊昊天和屈侯這兩個天下最優秀的年輕人,將前往皇家林苑降服珍獸騶吾。
所有人都知道騶吾意味着什麼,它幾乎和死亡畫上了等號。也正是如此,百姓們才佩服這兩個年輕人的膽色。
封不平雖然年近八十,身子依然硬朗,穿着威風凜凜的戰甲,腰掛長劍,騎一頭純白駿馬,昂然於隊伍之前。在其之後,浩浩蕩蕩的隊伍,如同一條長蛇,蜿蜒盤旋。馬隊行的不緊不慢,然而馬上之人卻心思各異。
封不平朝着身旁的封平看了一眼,只見他面帶微笑,氣度從容向着歡呼的百姓致意。封不平明白,這個和自己反目成仇的兒子,已經深入民心。無論他是否將王位傳給他,他已經註定是西陵國的王。
他撇回過頭去,卻是自己的二子封回。說實話,他其實愛封回更多,而對於封平是深深的愧疚。封回從小很懂事,文治武功,無論哪方面都是治國之才。本來他是打算要將王位傳與封回的,可是封平回來了,自然一切都變了。
“哎。”封不平長嘆一口氣,暗道,看來形勢無法逆轉,只求他極爲不要爲難你吧。這時封回彷彿是注意到了父親的目光,忽的衝其會心一笑。
封不平微微一笑,忽的轉過頭去,臉上盡是不捨與慈愛。
“怎麼,捨不得你的王位了?”只見封平依舊保持着笑容想,小聲道。
“沒什麼好不捨的。”封不平淡然道,“這一切遲早都是你們兄弟的。”
封平輕笑道,“不捨我們,是我的。”
封不平嘆道,“不錯是你的。放心,等解決了楊昊天,你取得了魁首,我便將王位傳與你。不過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諾,絕對不能傷害你弟弟。”
“放心,這麼好的弟弟我哪裡捨得?我不但不會傷害他,還會讓他過得無比快樂幸福。”封平以詭異的聲音道。
“哎,罷了。”封不平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只得到,“隨你吧。不過,我想告訴你,雖然我和顓頊帝爭奪天下,但是我從沒有忘了自己是軒轅黃帝的兒子!我希望你也不要忘記自己是黃帝的孫子,身上流淌着軒轅氏的血脈!”
他雙目灼灼,面容堅定,顯然不是做作之言。事實上,封不平雖然一直怨恨父子沒有公平對待幾個兒子,但是卻也覺得爭奪天下是軒轅氏自己的事,絕不能讓外人插手。
封平忽的冷道,“你的話是否太多了!”
父子沉默,再也無言。
楊昊天處於二人之後,一直觀察着這父子倆的一舉一動。他越來越覺得,這父子二人貌合神離,只怕隱藏着什
麼秘密。反倒是封回,一直都是不喜不怒,面無表情的看着遠方。
就在楊昊天注意着一切的似乎,風諾忽的從後面拍馬上來,問道,“楊兄弟,你在想什麼?”
楊昊天這纔回神,微笑道,“沒什麼,觀察這奇怪的父子。”
風諾經過蘇琳兒的精心治療,加上自己一身雄渾的修爲,十天之內已經基本痊癒。只見他神采奕奕道,“我就覺得這父子三人都見得是什麼善男信女,你還是小心爲妙。”
楊昊天嘿然一笑,不可置否。
“楊兄弟,你想好對策了麼?”風諾又道。
楊昊天淡然道,“需要什麼對策?”
風諾愕然道,“不會真的想把騶吾獸馴服吧?”
楊昊天灑然道,“有何不可?”
“你可知道凡是想馴服騶吾獸的人都有去無回?”風諾驚駭無比,彷彿看瘋子一般盯着楊昊天,繼續道,“封不平如此安排,明顯是要你去送死,你竟渾然不知麼?”
楊昊天正色道,“我當然知道。但是世間萬事,總須得有人去做,纔有成功的可能。我沒有選擇,我更不會退縮!無論任何事物,也不能動搖楊某決心!我自信,他要殺我,也得付出慘重的代價!”
一番豪言壯語,擲地有聲,顯現出一個霸者的真正霸氣!
風諾渾身一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半晌之後才頹然道,“和你比起來,我確實差的太遠。我現在終於明白,你不到二十歲便有如今成就,絕不是靠着外界傳言的天資和運氣。”
楊昊天道,“我不想死,卻無懼生死!但是,我尚有一事相求。”
“請講。”風諾道。
楊昊天瞥了一眼身旁的海兒,這才正色道,“如果我此去不會,請風兄一定將海兒安全帶到彭城。”
風諾正色道,“楊兄弟放心,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除非我死了,否則沒人能傷害海兒姑娘!”
“如此我就放心了!”楊昊天感激道。
二人緘默,隨着浩蕩馬隊,漸行漸遠。
馬隊在百姓們的歡送中,出的城去。方出西門,衆人忽的策馬狂奔!萬馬崩騰,塵土激揚如龍!蹄聲似奔雷,急促密集,直教人心神皆震!馬兒似利箭,奔馳如風。只聽得耳邊勁風呼嘯,道旁的事物飛快向後退……
如此速度,百里不過是兩個多時辰罷了!轉過幾個山道,忽的就見前方遠遠地一枚巨石,石上刻着“皇家林苑”四個大字。字如龍蛇,蜿蜒蒼勁。
擡頭望去,遠方忽的奇峰突起。蒼山翠翠,幽幽而深!間或聞山間猛獸咆哮,百鳥爭鳴,流水潺潺……而前方卻是一方原野,如今正值夏季,碧草蔥翠,又開滿了淡黃色的不知名小花。如同一枚枚點綴其中的寶石,光芒璀璨,說不出的明豔動人。
原野上,修建了一座行宮。行宮被翠草簇擁,百花擁戴,如衆星捧月般傲然屹立。金磚碧瓦,氣勢恢宏,雖然僅僅是一座行宮,但是也顯示出王者之氣。
楊昊天將這一切繁華收於眼底,心中卻長嘆道,“僅僅爲了一個人的奢侈欲便在荒山野嶺修建如此豪華的行宮,卻不知這須得耗費多少百姓的血汗錢。”
海兒見楊昊天臉色不悅,問道,“小哥哥,你怎麼了?”
楊昊天嘆道,“我是感慨封不平太過奢侈,揮霍民脂民膏啊。”
一旁的風諾卻滿不在乎道,“管他那麼多呢,反正是西陵國人的錢,與我等何干?”
楊昊天搖頭道,“雖然是西陵國人,但他們更同樣是九州人!但凡真正心懷天下的人,絕不會因爲是敵國便毫不憐憫百姓。”
風諾一驚,卻想不到楊昊天還有如此廣博的胸懷。他黯然失色道,“楊兄弟胸襟之偉,絕不是我所能及。”他忽的心念一動,觀楊昊天言行種種,莫不是想要一統九州,問鼎中原?
楊昊天眺目遠方,不再言語。而海兒彷彿是看穿了風諾的心思,言道,“小哥哥雖然胸懷天下,但是他卻絕不願登臨帝位。他只要看到天下安定,那麼也心滿意足,自己也將隱退。”
楊昊天驀然回首,朝着海兒淡淡一笑,彷彿是再說,還是你最懂我。而風諾卻被徹底正震撼,再也不知說什麼好了。
便在此時,封不平的護衛隊過來請三人入行宮。
走進行宮,才見四方城牆站滿了軍士。行宮之中一塵不染,僕從宮女來回穿梭,當是這些人常年打掃。厚重的宮門嘎吱一聲大開,從內中奔出百餘名帶甲之士,甚是威武。
“參加陛下!”所有軍士,僕從,宮女齊齊跪地拜服,高呼如山!
“平身!”封不平威嚴的聲音響徹行宮,衆人這纔敢起來。
封不平勒緊馬繮,馬兒吃痛,奔入宮門。身後衛士高聲歡呼,似乎是在讚揚主人的威武,怪叫着衝了進去。剩下的皆不是西陵國人,他們面面相覷,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衆人進的行宮,行出百餘丈,忽的來到一處氣勢恢宏的廣場之中。封不平立馬當前,長劍指着身後的一座高達十餘丈的樓宇,大笑道,“諸位遠道而來,孤王今夜便在這摘星樓上設宴,以洗風塵。明日,咱們就看犬子封平和楊城主的表演。”
“但憑國主吩咐。”衆人齊聲應道。
一切安排妥當,竟然已經到了傍晚時分。休息片刻,便有僕從來請楊昊天和海兒二人赴宴。
楊昊天支走僕從,這才冷笑道,“宴無好宴,老狐狸怕是要攤牌了。”
海兒疑惑道,“他想幹什麼?”
楊昊天道,“明日便是我和封平對決之時,是時候讓一些牆頭草表明立場了。他今日耀武揚威,無非是要顯示西陵國的國力和氣勢,以此震懾衆人。如我所料不錯,他定會讓衆人選擇支持我還是封平。”
果不其然,當歌舞昇平的酒宴之後,封不平忽的笑道,“諸位,不如咱們來賭一賭?”
衆人譁然,顯然不知其所指。
封不平環視衆人,笑道,“咱們就賭犬子和楊城主,誰勝誰負。猜中者,每人賞一顆上等夜明珠。”
衆人驚駭,顯然明白這便是要自己決定到底是支持西陵國,還是隨着楊昊天滅亡了。這些人無一不是狡猾如狐,片刻便想好了對策,紛紛言道,“國主此賭甚是有趣,我等已經有了計較。”
封不平笑道,“那好,咱們就來簡單點。支持犬子的坐在他那一方,支持楊城主的坐楊城主一方。”
衆人如同針扎屁股,忽的跳將起來,紛紛涌向封不平一方。片刻間,所有人都選定了自己陣營。寥寥十餘人,除了風神教楊昊天一方竟然再無旁人。反觀封不平一方,數以百計,幾乎所有諸侯國都投靠與他。
楊昊天暗自冷笑,卻不動聲色。
“看來,楊城主的好遠將到此爲止了。”封不平似笑非笑道。
就在此時,突然間一聲猛虎咆哮,比雷聲還要響亮,震懾天地!
衆人齊齊色變,驚呼道,“騶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