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韓婉婷悄然回國的消息,在她那篇著名的戰地報道在刊物上連載發表,引起巨大反響之後,終於被上海的親朋所獲悉。

其實,她在進入雜誌社工作的時候,考慮到自己身份背景的特殊,爲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也爲更方便的開展工作,所以她在賀偉傑的幫助下,隱姓埋名,一直使用“韓菲”這個身份生活,連發表文章使用的也是“非我”的筆名。

她本以爲這樣做可以瞞得長久些,哪裡想到,她實在是把一羣人的存在給結結實實的忽略了——堂姑父手下的軍統局。以前,她一直沒有切實的感受到這羣人的存在,儘管因爲工作需要,她聽說過這個名稱,也在採訪新聞的時候,見過一些相關的頭腦。但,在她的印象中,他們大多看起來普通平凡,有些更是乏善可陳,與一般軍隊官員並無什麼太大的區別。

說來可笑,她曾經真的以爲這羣爲“軍統局”工作的人,成天負責的工作就是如“軍統”二字所言,不過負責統計軍事方面的相關數據。在她沒有被一些衣着普通、長相平凡的男人彬彬有禮的“請”去軍統局裡喝咖啡之前,她實在不曉得,原來,在堂姑父這裡,不,應該說,在國民政府裡,軍統局的意義早已不是簡單字面上的理解,而是要理解成是一羣爲特殊任務而服務的“秘密警察”部門。

以前阿芬常常都愛說她在美國呆的時間太長,連腦袋瓜都變得象美國人一樣簡單直白,把這個世界理解的太表面化。那時她還不相信,總要和她有的沒的辯論一番。但現在,她是真的覺得對自己生活的這個環境、這個社會的瞭解還不夠透徹、深入,甚至太過虛浮了,以至於連“軍統局”是做什麼的都知之甚少。

韓婉婷被“請”到了一棟門庭看着恰如普通別墅的小樓裡,走進大門之後,赫然發現內中卻是別有洞天。若是平時不注意,路過它都不一定會知道這裡竟然會是軍統局駐上海的分站,更不用說發現其中的奧妙。

她被帶到了一間看起來象是辦公室的房間裡,那些“請”她來的人相當恭敬的請她稍等片刻後便很快的離開。她環視着房間裡的佈置,深色的辦公傢俱,中式的裝飾風格,看起來簡潔而幹練,想必它的主人也應該是一個能幹的人。

牆壁中央高掛着她那兩位堂姑父的畫像,辦公桌的旁邊立着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一切,其實都給她一種最爲熟悉不過的感覺。或許真的是有些自恃背景夠硬,所以即便被莫名其妙的從街上“請”到這個守衛森嚴的地方來,她也沒有一點害怕的心情。

她坐在沙發上,安然的喝着漂亮的穿着軍服的女秘書送上的醇香的咖啡,等待着那個將她身份摸得透透的,想要與她見面的人的到來。沒過多久,一杯咖啡還沒有喝完,就聽門外傳來一陣頗爲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門上的把手轉了轉,門打開了。

韓婉婷此時已經非常得體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好奇的看着門口。只見一個穿着軍裝的年輕軍官手裡拿着一疊資料走進了房間,他看到她,臉上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連忙便將手裡的資料放在了辦公桌上,大步朝着她走去,激動的說道:

“婉婷,終於又見到你了!”

韓婉婷被這個年輕軍官的“自來熟”弄得有些發愣,一時間沒怎麼反應過來。等她飛快的眨眨眼睛,定睛一瞧,這纔看清楚來人是誰。他鄉遇故知的驚喜與意外,讓她禁不住一下子跳了起來,笑着、大叫着撲了過去,抓住了對方的胳膊,難以置信的看着他,一番上下打量,笑着說:

“天哪!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穆然,林穆然!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一直以爲你在美國的哪家銀行裡當經理呢!”

林穆然呵呵的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望着她的目光溫柔如水。他拉着她的手,與她並肩坐在沙發上,語氣溫和卻也帶着一絲絲的埋怨回答道:

“壞丫頭,還說呢!你偷偷的回來,瞞着大家,連我都不告訴,害我擔心了好久。我啊,不過是有樣學樣,也算是一報還一報。”

韓婉婷“哈”得一聲笑了出來,對他半是抱怨半是調侃的嗔怪倒是不以爲意,而是狡黠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好奇問道:

“回來多久了?”

“一年多了。”

“一年多?那不就是和我回國的時間差不多?”

“我當初若是知道怎麼勸都勸不了你,索性也就不攔你了,倒不如和你一起回國,也不會一直提心吊膽的過了這麼久。”

“誰叫你們都不支持我做一名勇敢的戰地女記者,那是我畢生最大的夢想啊,怎麼可能因爲你們的阻攔而輕易放棄?如果我放棄了,那就不是我韓婉婷了。”

“是啊,是啊,勇敢的戰地女記者!我要向你致敬!偷偷的跑回來,還搞什麼隱姓埋名,除了唐麗芬之外,連上海的親戚朋友都不告訴,怎麼,爲了你的夢想,什麼都可以不要了麼?在你心裡,難道我還不如賀偉傑這樣一個外人?”

林穆然言辭之中帶着幾許不滿,說着說着,眉毛皺在一起,英俊的面孔上顯出幾分隱隱的憤懣和絲絲醋意。韓婉婷見狀,連忙擺手賠笑着解釋道:

“喂喂喂,你是大男人,不要這麼小氣嘛!再說我哪裡有說什麼都不要?瞞着大家也是出於無奈,你知道,家庭出身是我無法選擇的,但我從來都想讓人看作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大小姐。我想真正的靠自己的能力做點事情。隱姓埋名也是不想嚇到身邊的普通人,省得人家被我這樣的家世背景嚇得退避三舍,把我當菩薩似的供着,就是出了點成績還都以爲我是因爲有大靠山才成功的,那多沒意思啊!

至於賀偉傑嘛,他在我心裡的地位自然不能跟你比啦。不過,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熱心又真誠,回上海之後的很多事情都是靠他幫忙才順利完成的,嘿嘿,當然也包括怎麼幫着我瞞住所有人。若不是你幹了這一行,恐怕到現在都不一定能找到我呢!他這麼有本事,阿芬能嫁給這樣優秀的男人,我也替她開心。”

“你啊,做什麼都有許多的道理,算我說不過你。”

“嘿嘿,那是自然,從小你就說不過我,現在就更不用提了。”

韓婉婷歪着頭,仰着下巴,斜睨着他,得意的笑着,彷彿勝利女王。林穆然看着眼前這張雙頰緋紅,洋溢着靚麗笑容的面孔,先前滿心的不悅早已在她的笑容之中煙消雲散,反而溢滿了柔情。

韓婉婷看着坐在他身邊深情凝視着她的林穆然,打量着他身上穿着的這身帥氣而筆挺的少校軍服,心中滿滿的全是疑惑。因爲她很難理解,爲什麼耶魯商學院畢業的金融才子,會捨棄國外銀行高管的位子,跑回中國來參軍,而且還是一個讓許多人感到神秘的軍事部門。難道他忘記了自己曾經發出過的宏偉心願,要讓中國的金融業象美國那樣繁榮昌盛?

“爲什麼這麼看着我?難道一年多沒見,覺得我越發的英偉不凡,後悔沒有早點嫁給我?”

韓婉婷被他這麼自大的說辭引得咯咯直笑,忍不住啐他:

“呸!這麼不知羞的話也虧你說的出來,瞧,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哦!其實,我是很好奇哎,以你的學歷,應該在金融界裡發展啊,怎麼會想到參軍的啊?而且還是一個這麼神秘的部門,能指點一下迷津麼?林少校?”

“你很意外麼?”

“當然意外。你在耶魯的成績那麼好,而且我記得你還有一個宏偉心願要完成,所以,我完全沒有想到你會參軍,尤其還是軍統局。”

“心願……是啊,我的心願……”

林穆然喃喃着,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來,但是,很快,他的神色就恢復了正常,走到桌邊拿來了咖啡壺,替韓婉婷又加了點熱咖啡,繼續說道: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心願。不過,你覺得我這樣不好麼?”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一時之間有些不太習慣。感覺,你好象變成了以前朱明王朝時的錦衣衛了。”

“哈哈哈……婉婷,我若是錦衣衛,那你堂姑父變成什麼人了?這樣的話你在我這裡說說也就罷了,千萬不要告訴你的堂姑父,不然,他可會不高興的。雖然我承認,我做的這份工作,從某種程度上說,還真有點類似於錦衣衛。”

“你真的喜歡這份工作麼?它應該比面對那些數字公式什麼的更危險也更難應付吧?”

“無所謂喜歡與不喜歡,我只能說風險越大,成就也越大,帶給我的心靈滿足感也更多。”

“穆然,我覺得你好象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我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但是,就是有這種感覺。”

林穆然聽罷,嘴角微微扯出一個笑容,神色平靜,只是眼神裡帶着深邃的意味靜靜地看着她。韓婉婷的目光從他的臉上移到了他的肩章上,看着金光閃閃的校星,她想了想,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林穆然背靠在沙發上,見她滿臉的疑惑,卻也不多做解釋,十指交握在一起,長舒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

“人都是要變的。你看你,當年那麼嬌弱的小女孩爲了實現自己的夢想,現在都變得敢於在戰火之中穿梭,更何況是我這麼一個堂堂七尺男兒了。其實……從軍也不完全是放棄了我的夢想。身在軍界,我能做的,也許更多。”

“更多?你指什麼?”

身爲記者的韓婉婷身上慣有的職業敏感性,讓她非常敏銳的從他話中有話的言辭中聽出了一些特別的東西,剛想要再追問下去,卻被他飛快的轉換了話題:

“行了行了,別說我了,你就當我乾的是現代版‘錦衣衛’的活好了。還是說說你吧。怎麼樣,大記者,經過這一年多的採訪與體驗,終於有了今天的成就,算是實現了你的夢想了麼?”

話題轉到了她的工作上,她立刻就被一種無法言說的沉重感所籠罩。她略一沉吟,然後慢慢的搖搖頭,非常感慨的回答道:

“說真的,以前在學校裡學的東西,當我真正在生活中親身實踐過之後,就發覺真是天差地別。看的越多,感受的越多,我越是覺得自己離成爲一名真正的戰地記者的路還很遠,很長,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親身感受過戰火的洗禮之後,我更加感覺到,我必須要更深入到第一線,要寫更多的文章,必須要讓天下更多的人們瞭解前線將士們的英勇,要讓所有人都看到戰爭的殘酷與人民爲此而受到的巨大悲苦。我想,只有我做到那些了之後,纔算是真正完成了我的夢想。”

林穆然靜靜地看着她,忽然從心底裡滋生出一種除卻愛情之外的激越感情來。他很激動,又很欣慰,不由得感嘆道:

“婉婷,你真是一個很特別的姑娘。很特別,一點不象一個從大家族裡走出來的大小姐。你有着深埋在內心之中的熱誠理想,而且敢於去實踐它。在美國的時候,我並不認爲你會真的去做一個戰地記者,以爲那不過是你少女夢幻世界中的一個美夢。但是,現在,我必須承認,你實在讓我刮目相看。我又看到了一個和以前完全不同的韓婉婷。”

她聽了他的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一甩那頭烏黑的秀髮,打趣道:

“林少校,你這是在恭維我麼?能得到如此年輕有爲的少校先生的讚美,真是讓我有點受寵若驚啊!”

說罷,她抿了口咖啡,看着他的眉眼間盡是美美的笑意。林穆然低首笑了笑,揚眉道:

“你還需要我的恭維麼?恐怕這些日子以來你受到的讚美之詞可以用幾卡車裝了吧!如今你可是滬上知名的大記者了,連我的上司都愛讀你的文章呢。”

“是嗎?你的上司是誰啊?是那個被你們叫做‘戴老闆’的戴笠先生麼?哎,能介紹給我認識一下麼?”

“怎麼?你對戴先生感興趣?”

“算是吧,其實我是有個想法,希望能給他寫個專訪,聽聽他是如何理解自己這份職業的意義,也好順便多瞭解一下這個看起來有些神秘的部門。老朋友,能幫這個忙麼?事成之後,我請你吃飯啊!”

韓婉婷很是興奮的看着林穆然,眼睛亮晶晶的,充滿着期待。林穆然不置可否,並沒有當即給她一個明確的答覆,只是用一個淡然的微笑作爲了回答。韓婉婷是個聰明人,她知道他的舉動代表着什麼,倒也沒有怎麼失望,不過就是多了一絲遺憾。她聳聳肩,看了看手錶,見外面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辭道:

“穆然,時間不早了,我有些事情還要回報社去一趟,還是先走了。等下個月我回上海後,我們找個時間和大家坐下來再好好聊聊。你都這麼神通廣大的找到了我,想必我的那些親戚們也都該知道我回來了吧,所以,先替我跟大家說一聲,我回來之後,一定親自當面向他們‘賠罪’。”

“怎麼?你又要去採訪了?”

“是,南昌會戰打得很激烈,而且聽同仁們說這次日軍非常卑鄙,在炮彈中使用了國際公約嚴禁使用的毒氣彈,給我軍造成了極大的傷亡。這樣重要的大事,我當然要到前線去採訪啊,回來之後,一定要好好的寫上幾篇文章,強烈抨擊一下日軍的卑劣行徑,希望能夠得到國際社會對日本的一致譴責。”

韓婉婷說得格外慷慨激昂,神情振奮,顯然對這次的採訪計劃期望極高。但林穆然聽在耳朵裡,卻是擔憂在心頭。他搞的就是情報工作,僅從他目前手頭上所得到的情報看,前線的戰事相當不利。我方軍隊的反攻屢屢被日軍擊敗,且傷亡慘重,各支部隊的防線均是一退再退,照這樣下去,南昌的失守恐怕只是時間的早晚。

婉婷這個時候要去前線,實在是危險之極。若萬一不巧碰上部隊潰退,又或是日軍進攻,那時兵荒馬亂,槍林彈雨的,她一個單身女子,深陷其中那才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旦出事,不但他要抱恨終生,而且他也難以再去面對一直對他信任愛護的韓家雙親。因此,他聽她說完之後,便很堅決的說道:

“婉婷,我知道我不應該阻攔你,但是,這一次,我希望你能聽我一句勸。南昌很危險,根據我得到的消息,日軍很快就要攻佔它了。你應該聽說過日軍的兇殘成性,尤其他們對待女性,更是……其他的我不多說,我只想說,那裡實在太危險,你不要去。就算要去,最起碼也該等局勢暫穩之後。”

看着眉宇間盡是擔憂之色的林穆然,韓婉婷心中一陣溫暖與感動。這個人,是真的在關心着她的安危。每每他爲自己所做的一切,總會讓她在感到陣陣溫暖之後,心中不免要升起許多的慚愧與歉意。因爲,她給不了他想要的感情。因爲,在她心裡,她始終都只當他是自己的哥哥。

他對自己真的很縱容,他的父母也對自己真的很憐愛。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在逃避與他的婚事,原本兩家商定在她高中畢業後就要完婚的打算,也因爲她的各種藉口而一拖再拖。爲此,他卻並沒有責怪過她,甚至在她面前沒有表露出分毫的不滿,甚至有時還會在親朋們問起的時候,替她說話打圓場。

他爲自己做的這麼多事情,她看在眼裡,心中也不是不感動的。她很感激他,很想用什麼去回報他,她可以毫無保留的給她所有她能夠得到的東西。唯一無法給與的,就是她的感情。她就是無法愛他,無法欺騙自己假裝去愛他。不僅僅因爲她做不到,更因爲她不忍心去欺騙一個如此善待自己,愛自己的好男人。也許,今生,她能夠對他說三個字,不是我愛你,而是對不起。

想到這些,她眼眶隱隱的溼潤了起來。爲了不讓他看到自己的淚意,她微微低下了頭,使勁的眨着眼睛。等再擡起頭來的時候,她的目光清亮分明,臉上已經掛滿了自信的笑容。她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說道:

“穆然,謝謝。謝謝你的關心和這麼重要的提醒,我知道現在南昌的確很危險,但是,越是危險我就越是要去。因爲只有在最危急的時刻,我才能看到更真實的人性光芒,採寫到更深刻、更觸動人心的內容。那是我作爲一名戰地記者的使命,我不能因爲危險就逃避,就膽怯了。戰士們的陣地在那裡,而我的,同樣也在那裡。

放心,我會好好保護我自己,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即便……說句不好聽的,萬一我回不來了,那也是我自己所作出的無悔的選擇。穆然,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應該知道我的性格。只要決定了,就再不會反悔。所以,南昌,我一定要去。請不要再阻攔我了,好嗎?”

她目光之中的堅定讓林穆然知道,無論自己再說什麼,都無法勸阻她要去南昌的決心。終於,他沉思了許久,重重地長嘆了一口氣,走到她面前,大手握住了她的雙臂,用力的握着,緊緊的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一定要答應我,無論如何,下個月,都要毫髮無傷的回來。我和所有的親朋,就在上海等你。等你回來和我們重聚。”

韓婉婷的目光筆直的望進他深邃的眼睛中去,鄭重的點頭,沉聲回答道:

“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毫髮無傷的回來!你們等着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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