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進了村子還沒等走到老石家,就被喬捕頭給攔了下來,“你怎麼來了?”
喬捕頭看着胡小萌又看了一眼馬車上的男人,問了一句。
不過目光卻在小虎的身上多看了幾眼!
這是一種直覺,他在這個男人的身上,聞到了一絲不尋常!
“哦,來看看我大姑,那畜生他就不是個人,我不大放心!”一句話,將喬捕的目光轉移回來,隨後拉着他接着說,“你別盯着那小子看,他很敏感,又極度自卑。那是我小姑她大姑姐家的兒子,這一次到我們家,是因爲我娘要給他說媒,可我又惦記着我大姑,我娘跟我爹又擔心我天晚趕路,就讓他陪着了,不過他不會說話,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啊,因爲他是個啞吧!攴”
胡小萌對喬捕頭說話的聲音不大,可卻保證小虎一字不落的聽到了耳中,本就難看的臉色,這下更是黑成了鍋底,得,這丫頭一句話,直接判了他的死刑,至少在這捕頭的面前,他永遠都要沉默才行!
嗯不只是沉默,還要裝啞吧,啞吧啊,貌似耳朵也聽不到什麼東西……
“哦,我說瞧看怎麼有些不對,原來是個啞吧,可惜了!你快進去吧有什麼消息快點傳出來了……”喬捕頭轉了頭不再看小虎,拍拍胡小萌的小肩膀,讓她繼續前進迥!
“那成,我這就去,一會,我會讓二姐給你送消息出來……”
“好!”
胡小萌趕車走了,喬捕的心似乎比剛纔踏實了!
今日的石家,可比上次來冷清的許多。
進了屋裡,胡小萌纔看到,樸氏頭衝裡腳衝外,好像氣倒了什麼姿勢就一直沒動過,而且她病的真挺重的,瞧她這模樣應該是中風!
口歪眼斜、半身不遂!
雖說現在天暖了,可是這屋子裡幾天沒點火,竟是沒有一點暖和氣,哪怕此時炕下的竈坑裡被胡紅杏點燃了柴和,也不是那麼快就能上來溫度的!
胡紅杏端了一碗米糊走了進來,便看到了胡小萌,只是眼睛撇了一下小虎,看着小萌道,“花,你怎麼來了?”
胡紅杏跟胡小萌到達這石家也就是前後腳,這中間胡紅杏請了土大夫來給老太太瞧病,那土大夫看過了老太太的病後,搖了搖頭連藥也沒給開,只是對胡紅杏道,“給她弄點吃的吧,也就這兩天的事了!”
所以胡紅杏明白的點了點頭,送走了土大夫,便去了竈間,可是,前後翻一翻,除了還剩下的一點蕎麪,什麼都沒有了!
想來,原來的米和麪,都被石子光賣了吧!
“娘,喝糊糊……”胡紅杏瘸着一條腿爬上了冰涼的炕。
手往樸氏的身下扶去,隨後便輕蹙了一下眉頭,又將她放了下去,結果那老太太竟然揮了還沒癱的那隻手,便打在了胡紅杏的臉上!
“啪!”
清脆的一聲,讓胡小萌幾個同時怔在了那裡!
胡紅杏不明白她幹嘛打自己,眼裡一片茫然地看着她。
樸氏張嘴吱唔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像樣的話來,更沒有一人懂的她要表達的是什麼!
可是胡小萌的眼神卻冷了下來,這老太太,餓了幾天了,竟然還有力氣打人,看來是餓輕了!不說別的,就看她看胡紅杏的眼神也明白,她“嗚咽”着一句跟着一句,那還真是一句好話沒有,指定是在罵胡紅杏!
胡小萌鼻子嗅嗅,剛剛胡紅杏沒碰她的時候還沒覺得這屋子裡有什麼外味,可這個時候,胡小萌便皺了眉頭,好大的一股尿***屎臭味傳了出來!
想也是,她倒在炕上這些天,定是大小便全部失禁……
“胡冬你跟二姐去燒熱水,大姑,你去找衣服……那個小虎,麻煩你去下外面……”
小虎擡頭,挑了眉看了炕上那發臭的老太太一眼,便轉身走了出去!
胡紅杏下地去翻櫃子,這裡屋,便只剩下老太太跟站在地上的胡小萌了。
胡小萌一腳踩着炕沿便跳了上來,端過剛剛胡紅杏放在一邊的糊糊,看了一眼雙眼瞪向自己的樸氏,“你不餓是嗎?”
胡小萌說完話,手裡的碗便輕斜了一下,糊糊便淌了出來。
“唔唔唔唔……”樸氏嗷嗷叫着,那還能動的手便一個勁的撓着。
餓的抓心撓肝的,看到吃的卻吃不到嘴裡去,那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呵!餓了,還打人?要不你再打一下試試,我保證你別說糊糊,就是水都沒得一口喝!”胡小萌說完後雙眼便眯了一下。
樸氏忙點了頭,又搖了搖頭!
胡小萌便冷笑一下,吃軟怕硬,對這種人,就不能有個好臉!
因爲你給她點陽光她就開始燦爛,你給她點笑臉,她就當成愛情看了!
“想吃?”
“唔唔……”樸氏點頭。
胡小萌便蹲在了她的身邊,舀了一勺餵了過去,只是可惜,她嘴是歪的,有一半還是順着嘴角淌了下來,另一半倒是滑進了她的嘴裡!
當胡小萌再喂她第二勺的時候,她卻是猛的咳了起來,剛剛吃下的也都吐了出來。
胡小萌一看,這可不只是中風這麼簡單,怎麼會吃不下東西?
“大姑,倒點水過來……”
“怎麼了花?”
“許是吃急了,嗆到了……”胡小萌回了一句。
看着她微微張着的嘴,剛剛就注意到,她合不嚴實的。
胡紅杏抱了衣服端了水過來,胡小萌便餵了她一點點,可是她卻是幹吧嗒嘴,卻咽不下去,水順着嘴角流了出來!
胡小萌捏開她的嘴吧,原來,她滿嘴裡面都鋥亮不說,整個舌頭上全是爆起的皮。
胡小萌看了一眼胡紅杏,“大姑,她的吞嚥功能全部喪失,別說是糊糊,什麼東西也吃不到肚子裡去!”
胡小萌的話也沒有必開樸氏,樸氏腦子又沒壞,自是聽的清楚,所以她嗷嗷叫着,自是不服氣一般!
聽完胡小萌的話,胡紅杏頓時沒了主意,“花,那要怎麼辦?”
“先將她這一身屎尿的衣服換下來吧,吃不吃得下,一會再說!”
胡紅杏剛剛扶她的時候,就是感覺到了她身下的溼,所以才鬆了手,結果就捱了一巴掌!看着老太太,胡紅杏也不說話了,便去解她的扣子,而胡小萌轉頭找找,操起箱子針線框裡的剪子便走了回來,“剪了吧,又是屎又是尿脫下來,誰還能穿嗎?”
拉過胡紅杏,直接將老太太的衣服從中間剪開!
“啊唔……”
明顯的,老石太太在罵胡小萌!
“罵吧,你就罵吧,做了一輩子的失德事,臨死,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你還罵?你就不怕下了地獄,牛頭馬面讓你喝髒水,把你的肚子撐爆了?你就不怕被剪去舌頭,扔下油鍋?也是你老石太太就沒幹過一件積德的事,唉,不對,你不是看着兒子打掉媳婦肚子的孩子嗎,還不是爲了給別人家養孩子,怎麼說這對杜十月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了,所以啊,你下了地獄許是閻王開恩,你就不下油鍋不剪舌頭,只讓你去爬刀山,去過那蒸籠,再將你刀據……”
“嘔嘔嘔……”
胡小萌正說的起勁,還努力在想十八層地獄都叫什麼名字的時候,便聽了嘔吐的聲音,一擡頭,胡紅杏滿臉煞白,不是被老石太太屎尿噁心的,卻是被胡小萌的話給嚇到了!
她都這樣了,更不要說老石太太樸氏了,早翻了白眼,暈了過去!
胡小萌小肩膀一聳,她忘了古人極是相信這些的!
“大姑,這下清靜了!”
胡紅杏吐了幾口酸水出去,抹了抹嘴角,“花兒,以後這個可不能亂講,別的衝撞了神靈!”
胡小萌便點了頭,“大姑,看來得弄點水了,不然,這衣服是沒個穿了……”
胡小萌說完便跳下了地,“我去打水……”
估計那水也燒的差不多了。
胡紅杏嘆了一把,對樸氏,她多少還是有些怨恨在心中的,可是看着此時的她,胡紅杏卻是什麼都沒有說,扒下她的衣服,將她順過來,這竈坑裡的火燒着的炕邊已經開始熱了,她多少還能舒服一些,一會拿了水給她洗洗再穿上衣服就好了,於是拿了一牀舊被子給她蓋上,剛轉了頭,窗子卻被打開,石子光子一臉陰森笑意的跳了進來!
“啊——唔唔!”
胡紅杏也不傻,她知道跑是來不急了,那便只能叫了!
她叫了一半,石子光便將她的嘴捂上,拳頭便向雨點一樣揮了下來。
以前的胡紅杏不會反抗,可是縣太爺都判了和離了,她似乎有了底氣,竟然扭打着想掙開他!結果還就撞了大運,一腳踢到了石子光的褲襠中間,石子光受疼,向後倒去,那炕上便是他老孃,他手那麼一支,反正是壓上了,可也沒注意壓在哪,卻是咬了牙衝上來,便將跑了沒兩步的胡紅杏騎到了身上,兩拳頭就將胡紅杏給砸暈了!
直起身子,唾了一口,扛起胡紅杏便要跑,在看到窗外的黑衣人時,嚇的一哆嗦直接將胡紅杏給扔到了地上!
“你你你……”
小虎也不廢話,‘咻’的一下跳進來,伸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手漸漸的縮緊,石子光漸漸的喘不上氣,死亡的陰影讓他害怕,於是那‘水籠頭’一開,竟然跪到地上嚇的尿了。
胡小萌剛將熱水從鍋裡舀出來,還沒來得急兌涼水,就聽到了胡紅杏那叫了一半的聲音,便喊了一聲,“奸二,快去叫喬捕頭……”隨後撒腿跑了進來。
可她的速度快,卻沒快過胡冬,那小子手裡拎了一根棒子,就衝了進去,胡小萌緊跟其後!
進來的時候,胡冬已經將石子光砸倒在地,只知道抱着頭,點型的護頭不護腚!
胡小萌猛然發現手裡還端着一盆熱水,管它三七二十一照着他的頭便淋了下去!
水沒了手裡還有一個空盆,拎着大木盆,胡小萌是掄圓了膀子跟着胡冬便是將石子光一痛砸吧!
石子光原就被小虎掐的逞半暈撅狀態,這又棒子打,又被開水燙,不死也丟半條命了。
所以當喬捕頭被奸二叫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暈死過去的石子光,可再看牀上,老石太太竟然達拉着舌頭嘴角還掛了血跡,更是翻着白眼,可惜沒了呼吸——死了!
喬捕頭一揮手,身後的衙差自是上來將石子光押了起來。
“丫頭,你大姑怎麼樣?”
喬捕頭極是懊惱,這石子光竟然還是潛了回來,還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差那麼一點就將胡氏給劫走了!
要說這衙差就跟那警察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事後說話!
不過,看了看老石太太脖子下的那塊青紫,喬捕頭看了看,又比了比,不是那石子光又是誰做的!
好傢伙,親孃氣病不管不說,這回好,還將親孃給掐死了,石子光這回不判你個斬頭之罪,都是羅大人手輕!
不過,在將你交給羅大人之前,有件事你得給我辦了!
就見喬捕頭從懷裡拿出三張紙,之後上前抓過喬子光的手,硬是給他的手指掐破了,按到紙上!
眼裡閃過一抹笑意,吹乾了血跡,看了看被胡小萌抱在懷裡的胡紅杏,將其中一張遞給胡小萌,“丫頭,你大姑自由了!”
胡小萌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二十年的青春,最後換得這樣一個東西,雖然說縣太爺已經很給力了,可是,瞧瞧這上面,一沒房產二沒田產,只是還了她自由,還了她還可以再嫁的身份而以!
可是,胡紅杏這樣的女人,她會再嫁嗎?
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露出喜色的喬中甫,胡小萌垂了頭,以胡紅杏的性子,喬捕頭想娶到她,那路,有得走了!
喬捕頭帶人收隊走了,胡紅杏最終也沒有看着樸氏不管,還是將她給葬了!
收拾着她僅有的一點東西,來到這東屋,準備跟胡小萌回梨樹屯,卻被奸二的驚叫吸引了過去。
“怎麼了老二?”
胡小萌低頭看到胡漫柔正趴在地上,對着那竈坑看的津津有味!
“小花,快來,有銀子……”胡漫柔的話引的胡冬跟胡小萌趴了過去。
“好像是啊……”
胡小萌心道,奇了怪了,要是真有銀子,天天燒火,怎麼沒把它燒化了!
胡冬速度快,跑出去拎了一把鎬頭,掄起來,幾下就將這竈坑給砸開了!
扒去塵土,露出了這竈坑的原帽!
別說還真的是一大包的銀子!
前後數一數,竟有二百兩!
胡小萌嘿嘿的笑了笑,天上掉下的銀子不要白不要!包一包塞到了傻了一樣的胡紅杏懷裡,“拿着,算是你二十年來的補嚐了,只是想必那石子光也不知道,她娘是狡兔三窟吧,這銀子藏的,真真的……”
胡小萌不僅有些失笑。樸氏,這銀子藏的真好,她在這竈坑上面掏個洞出來,又避開了燒火時最熱的那個地方,然後將銀子包好放進去,再用土糊上,嗯嗯,別說,耗子都拖不走,兒子自是也找不到!
不過,看來是天意,那土早不掉晚不掉,怎麼偏偏在她死了之後!
看着她還給胡紅杏留了二百兩銀子的份上,胡小萌祝願她在地獄裡少受些罪吧!
幾人駕着馬車往回走,胡小萌便打趣道,“老二,你怎麼想起來看人家的竈坑了?”
胡漫柔撇嘴,“什麼嘛,我頭上那簪子的珠子掉了,我是去找珠子,拿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一點白……”
“哈哈,天意啊,大姑,回頭你得給老二買個新簪子,要不是她那破珠子掉的是時候,這銀子還指不定被誰挖到了呢!”
胡紅杏就點頭,“嗯嗯,給你們每人買一枝,還有冬子,告訴大姑,你要什麼,大姑給你買……”
胡冬卻搖了搖頭,看了胡小萌一眼,他想的簡單,他要的東西,胡小花都應下了,就沒必要再跟大姑要了,所以也沒開口。
可是經胡紅杏的話後,胡小萌猛的叫了一聲胡冬。
倒是把幾人給叫愣了。
“胡冬,回家你什麼都能說,獨獨這銀子,你不可以提!”
胡小萌小臉冷冷的看着胡冬。
胡冬怔怔的撇了她一眼,隨後垂下了頭,“我娘借你們家的錢,我長大後,一定還上!”
胡小萌一愣,轉眼才明白貌似自己傷了他小小的男性自尊!
“也不是啦,我沒跟你要銀子的意思,只是大姑不容易,這錢,還是給她傍身吧!”
胡冬沒在說話,然後一車的人都沉默了!
回到了梨樹屯,那胡冬是一高跳下了馬車,看着胡小萌,“你答應給我一把劍,我等着!”
邁着小腿,胡冬跑了!
再回頭,小虎也不見了影子!
胡小萌撇嘴,會輕功就了不起啊,在自己幾個鄉下丫頭的面前,炫什麼炫!
趕着馬車,大小三個女人回了胡家!
“爹,我跟你說啊,小花可厲害了……”一進屋,胡漫柔那話匣便打開了,好像她就在現場看到的一樣,將事情說了一遍,胡鐵柱聽的是直揪心,更不要說,那樸氏最後竟然是那麼一個死法,便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大姐,這回好,再也沒有人會欺負你了!”
胡紅杏笑了笑,可是眉眼間的憂愁卻是顯而易見的!
“大姑,你是不是覺得,常住在我們家,你不得勁了?”胡小萌直接將話點開。
倒是把胡紅杏說了個臉紅!
“沒有,小花……”
“姐,你看,娃們都大了,咱這一間房是住着不大寬敞,不若,咱們在邊上再蓋一間吧!”
胡鐵柱便將話接了過去。
如果單獨給胡紅杏蓋個房子,不說拿不拿得出那些錢,他也不會放心,她一個柔弱的女人,更不要說還有那樣一個娘在,早晚會把她再賣了的!
所以,不如就在自己的身邊!
胡小萌便點頭,“爹,這說的這是個法子,而且我覺得咱們家的院子這麼大,完全可以多蓋幾間……”
“花啊,你還真是個孩子……”
胡鐵住忍不住的笑了!
蓋房子不得用銀子嗎,他哪裡有那麼多?
胡紅杏忙說,“銀子我……”
胡小萌便攔了她一下,“大姑,我們知道銀子會有的……呵呵……”
胡小萌笑着搖頭,她的那些銀子,不能被更多的人知道!
而奸二,胡小萌看了她一眼,那丫頭纔是精的呢!
再說了,明天進城的時候,正好要去白素衣那裡,自然就知道那衣服的銷量怎麼樣了。
她相信,這一個月,她至少會分到四十兩的銀子!
第二天,喬捕頭一大早便來了胡家,說是來接胡小萌進城的!
倒把胡鐵柱給弄的愣住了。
胡小萌一拍腦袋,這兩天的事,都趕一塊了,結果這事就忘了告訴她老爹了!
簡單的說了幾句,胡小萌便跟喬捕頭走了,自然,胡紅杏也搭了順風車進城去賣她的糖人!
路過楊石頭家裡,將那些紡的布和帕子全都帶上,胡小萌笑意濃濃的小臉上,閃過一抹精光,伸手拉了一把喬捕頭,免得他瞄胡紅杏瞄的眼睛抽筋!“喬捕頭,我能問一下,那綠兒小姐,她稀罕什麼,不稀罕什麼嗎?”
PS:沒有加更加幾百字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