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麼這麼說。”眼中流露着淡淡的失望，讓餘賢的身子一顫，知道自己錯怪了我，他有些不知所措。
餘賢的嘴脣蠕動了許久，最終輕聲道了一聲歉。卻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沒有再說話，只是冷漠地騎上了自行車，等着我上來。待我坐在後座上之後，就直接騎車了，回到家的這段期間裡，都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我沉默着，亦沒有和餘賢搭過一句話。他對我的態度讓我難以接受，我明明纔是那個受害者，在他的口中卻成了那個惡人。
回到家中，爸爸倒是沒在家，應該是去看阿姨了。所以就出現了一個問題——晚飯誰做？
我和餘賢互相對視兩眼，相對無語。想起來餘賢好像並沒有和阿姨做過飯的經驗，而我至少在餘賢病情加重的時候和阿姨學過幾手，想要讓餘賢的心情稍微好些來着的。思及此處，我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雜誌給放了下來，走進了廚房。
“你想吃什麼？”我在廚房中問道，看着面前乾淨的鍋碗瓢盆，覺得手有些抖。
“隨意。”餘賢清冷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聽着尾音總覺得他其實還有什麼想說的。我等了許久，卻沒有聽見後面的一個字。抿了抿嘴脣，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有些失落。一句道歉，對現在的他而言這麼難？或者，只是詢問一下我的傷到底怎麼弄出來的，也至少比現在不聞不問的要好。
在廚房忙活了小半個時辰纔出來，已經是八點多了。我將菜端出來的時候卻並沒有看見餘賢的人影。我知道餘賢因爲病情和阿姨的要求，每天都是八點回自己房間睡覺的，所以現在心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我眯了眯眼睛，疾步走向了餘賢的房間，喉嚨好像被什麼哽住了。走到了他的門口，手按在門把手上面，卻不知道爲什麼彷彿沒有了力氣一般，連推門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都不敢做了。或許只是因爲我害怕，害怕看見一些什麼，害怕那些不想看見的，害怕餘賢對我的態度，對我的看法。
站了三分鐘左右，我僵硬的身體終於動了，緊張地打開了房門，就看見幽暗的房間裡面，牀上躺着一個大大的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餘賢。
我的心突然被抽了一下，接下來便是密密麻麻的疼，甚至覺得呼吸都是困難的事情。看着那側躺着，背對着我的餘賢的背影，我輕輕地關上了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全是些清涼的液體。摸了一把臉，我咬了咬嘴脣。
“咔嚓。”門一響，只見父親回來了，臉上帶着疲憊，嘴邊青色的胡茬也能表現出他到底是有多麼頹廢。縱然和阿姨吵架，縱然有多不滿意最近他和阿姨的狀態，但是當阿姨真的出現什麼問題的時候，最擔心的卻還是父親。
“怎麼還沒有睡？眼睛怎麼那麼紅？你哥哥都睡了，你也快些吧。”父親見我站在樓上，還穿着校服，皺了皺眉頭問道。抄起茶几上已經冷掉的不知道是多少天前倒的冷水喝了一口，感覺有些涼牙，放了下來。
我抿了抿嘴脣，掃了一眼桌上那還熱着的飯菜，點點頭也不想吃飯了，便轉身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桌上這些飯菜誰做的？小賢麼？真是她養的好兒子。”然而走之前卻聽見了父親這樣的誇讚。那最後的嘆息，不知道是在嘆息我的無能，還是在嘆息阿姨的現狀。
我不可置信地聽着父親的話，回頭一看，他已經心安理得地吃上了飯，彷彿很正常一般。難以理解，完全難以理解。爲什麼所有的人都認爲我這種人絕對不可能做一些很平常，甚至可以說是比較好的事情？我就這麼令人厭惡？
“怎麼還不回房間？快點睡吧。小賢馬上要高考了，需要一個好的環境。”父親平淡地朝我擺了擺手，說話的目的卻是爲了餘賢。
我心中的氣莫名地消了，化作一團煙霧，粘附在我的身體中，氣管中，讓我完全無法呼吸。最終也只能點點頭，沉默着，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一早到了學校，我從呂夢怡那裡聽說薛佳佳因爲虎子的出現，不敢輕舉妄動。我這時候突然有些不明白，“爲什麼我們一開始不讓虎子和邱昱峰幫忙，這樣不是更加方便麼？”
“如果所有的事情只會找一個男人幫忙，那我們是幹什麼的？”呂夢怡皺了皺眉頭，顯然她很希望能憑藉自己的力量去解決一件事情。但是對於校園暴力，男的總歸是要比女的強，這點無法否認。
我抿了抿嘴脣，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能發現每次薛佳佳朝我看過來的時候，眼中都帶着仇恨。我總覺得對於這個女人來說，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在我的身上，或者......看着她那幸災樂禍的眼神，不好，餘賢！
“我們學校發生了一起非常嚴重的事件。這次的期中考試，高三一班的餘賢同學爲了保持自己的成績而去老師的保險櫃中偷取了試卷。餘賢同學也親口承認他爲了自己的成績不惜做了這樣有違道德的事情。”書記的聲音突然在中午的廣播中出現。
我們五個人齊齊愣在了原地，尤其是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快要崩潰。
“怎麼可能？！”邱昱峰的眉頭緊鎖，即便是他都不相信的事情。
“依照學校的規定，應到給餘賢同學退學處理，但念在他有改過的決心，也念在他以前的好成績，這次只是一時被衝動所擺佈，故而我們請餘賢同學在這裡做一個道歉，學校也將進行記大過一次的處理。”廣播還在繼續着，可我的意識幾乎已經停了。
我的腦子彷彿是被一團漿糊黏住了，別說是思考了，我甚至都已經聽不見那個老頭子在說些什麼了。腦子裡印出了薛佳佳今天早上的微笑，心裡只有一句話——我對不起他。
“各位同學，老師，大家中午好。我是該三一班的餘賢。”餘賢的聲音仍舊清冷無比，但是我卻能聽出他的心情更加陰鬱。因爲這次莫須有的罪名嗎？因爲我嗎？我忍不住想，卻無法阻止他繼續。
“我承認我在這次的期中考試中因爲衝動一時矇蔽了自己的心，去老師的辦公室偷取了卷子，從而使得自己在高三這年學校中的考試中保持優良的成績。在此，我深刻地表示我的歉意。我已經知道我的做法是錯誤的了，希望老師和同學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努力改過，以最飽滿的姿態迎接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試。這次，我也會憑藉自己的實力去爭取。謝謝。”
餘賢的講話結束了，廣播也停止了。
我站在原地無法呼吸，只覺得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將我鑲嵌其中，至少讓我冰冷的身子有了一絲的溫暖。
“沒事，相信你哥哥。我相信也沒有人會信這種東西的，大家都會清楚真相的。”邱昱峰拍着我的肩膀，聲線有些顫抖。我知道他在緊張的是我，還不是餘賢。這個認識讓我有些虛脫。
我這時候才意識到，我和餘賢才是最親密的人，如果連我都離他遠去，他就真的沒有一個能說話的人了。
“我去找他。”想到這裡，我推開了邱昱峰的懷抱，這樣說道。
“瓊瓊，別去了！”呂夢怡突然拉着我，“或許這件事情是真的呢。你哥哥現在已經憂鬱症了，他很可能無法專心學習，又想着要好的成績，所以才這樣做了。別總認爲他是最好的那個人，別忘了，他也算是一個讓你受傷的人，不止是身體，還有精神，甚至心靈。”
呂夢怡鏗鏘有力的話語和她臉上的表情都讓我有了一瞬間的猶豫。
但是下一秒，我甩開了她的手，“我知道你爲我好，但是我也知道餘賢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試卷如果真的有那麼容易被偷的話，早就不知道有多少個人可以考滿分了。我現在在意的不是學校記的大過，而是他的心情。”
“心情？你爲什麼要在意他的......”呂夢怡的話並未說完，我就已經下了天台。
沒有再管任何的事情，我只是想要在第一時間見到他，我想和他說些什麼，雖然我現在都沒有措好詞。但是至少讓我知道他的情況，至少讓我有一絲可以跟他說對不起的機會，至少讓我可以幫助他，或者說救贖我自己。
狂奔到了高三一班的門口，餘賢還沒有從廣播室回來，但是班裡已經一片沸騰了。
見是我來了，班裡又突如其來的一片安靜。
“嘿，小妹妹，聽見剛剛廣播裡的聲音了麼？你哥哥的成績哦！嘖嘖，估計每次都是抄來的吧，不過這次被發現了。果然啊，惡人自有惡人磨！”那個以前和哥哥一起吃飯的胖子，突然這樣幸災樂禍地說道。
我看了過去，那肥的都能看見三層雙下巴的臉在我的面前晃來晃去，幾層肉相互之間的碰撞也讓我覺得萬分噁心。
聽到了他的話，我想都沒想直接往他那彈性十足的肚子上狠狠地飛踢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