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墓園,此時上官延霆的心情是複雜的。上次前來,他的心裡只想着將葉天齊抓出來。如今,他的心情還有其他的事情,將他牽絆。
依舊如同往常一樣,帶來父親生前最喜歡的花。同時,多了一盒蛋糕。蹲下身,輕撫着墓碑,看着照片裡的男子,上官延霆緩緩地開口:“爸,生日快樂。”
墓園裡靜悄悄的,沒人迴應他的話。但上官延霆不在意,彷彿墓碑上的男人,正與他聊天一般。“這段時間來,我一直努力要把葉天齊抓出來。不過事情,並沒有我想象中順利。”上官延霆低沉地開口。
想起自己對黎蔓蓉的過分在意,上官延霆不由閉上眼睛。他想要冷漠地對待她,卻發現自己的心,總是會違揹他的意願。那種感覺,很不好。
沉默了許久,上官延霆沙啞地說道:“我不該對她心軟,對我而言,她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僅此而已。”
腦袋靠在墓碑上,輕輕地觸碰着。想起父親在世的時候,總是會陪着他一起玩。只是那些事情,有些久遠,快要變得模糊不清。“媽媽她……來看過你嗎?”上官延霆輕聲地詢問。
來這之前,他曾打過電話給歐陽雅琴,卻沒人接聽。有些時候,上官延霆會怨恨歐陽雅琴的寡情。多年的夫妻情分,只是因爲一人離世,就可以抹去?
脣邊帶着淺笑,上官延霆緩緩地說道:“爸,很快,我就會讓葉衡下去陪你。到時你要是看到他,一定要好好報仇。葉天齊現在就在A市,我會想辦法讓他現身。”
約莫過去兩個小時,上官延霆終於起身。恭敬地朝着父親鞠躬,上官延霆這才轉身離開。此刻的他,心裡是平靜的。他告訴自己,對待黎蔓蓉,只能是利用的心態,不能投入真正的感情。
回到家中,已經是晚上。走到玄關,一抹素白的身影,便快步地朝着他跑去。撲入他的懷中,黎蔓蓉仰起頭,笑着說道:“回來啦。”
低下頭,望着那張帶着笑意的臉,上官延霆的思緒有些凌亂。一分鐘後,這才帶着淺淡的笑意迴應:“嗯,吃過了嗎?”
抱着他的手臂,黎蔓蓉撒嬌地說道:“還沒呢,你還沒回來,我幹嘛那麼快吃。菜都還熱着,肚子餓了吧?”
說話間,黎蔓蓉拉着她,朝着餐廳走去。上官延霆沒有阻攔,由着她去。簡單的家常菜,上官延霆的心裡泛起漣漪。這麼多年在國外,他很少感受到家庭的溫暖。
將他按在椅子上,黎蔓蓉小跑到廚房,爲他盛飯。拿好碗筷,來到他的面前:“來,吃飯吧。”
上官延霆拿起筷子,看了她一眼,這纔開始動筷。黎蔓蓉坐在他的身邊,不時地爲她夾菜,氣氛顯得十分融洽。
吃過晚餐,黎蔓蓉便主動前往刷碗。上官延霆站在廚房的門口,斜靠在牆壁上,默默地注視着她。這些日子來,他從她的身上,感受到許多久違的溫暖。
注意到他的目光,黎蔓蓉回頭,害羞地說道:“看什
麼呢,沒看過人洗碗啊。”
“沒有。”上官延霆如實地回答。歐陽雅琴從不會做這些事情,而他也沒興趣看傭人洗碗。
快速地將碗清洗乾淨,將手洗好,黎蔓蓉來到他的面前,拉着他的手:“延霆,一會我們出門散步吧。剛剛想想,我們好像很少出門散步,就像那些普通夫妻一樣。”
普通夫妻?上官延霆剛要拒絕,轉念一想,卻答應:“好。”
換好衣服,穿上簡單的休閒服,上官延霆與黎蔓蓉並肩在街道上行走着。挽着他的臂彎,將腦袋靠在他的手臂上,黎蔓蓉雙眼放光地瞧着熱鬧的街頭。
華燈初上,漂亮的霓虹燈折射着不同的色彩。黎蔓蓉仰望星空,感慨地說道:“以前的時候,我都沒心情欣賞A市的夜景。現在才發現,我錯過了很多東西。你呢,有去欣賞夜景嗎?”
注視着她好看的側臉,上官延霆低沉地開口:“沒那興趣。”
這回答,果真強悍。黎蔓蓉嘴角抽搐了下,吐槽地說道:“你呀,真是太沒情調。”
單手插在褲袋裡,上官延霆反問地說道:“要情調做什麼?”從前,他的生活重心只有好好經營事業。
沉默以對,黎蔓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纔好。拍了下他的手臂,黎蔓蓉面含興奮地說道:“那以後,我們經常這樣走走吧。當我們把散步養成一種習慣,等我們老了,也有事情可做啊。”
等我們老了……無意中的一句話,觸動了他的心絃。望着她帶着笑意的臉,上官延霆一時無言。他們倆,會有將來嗎?
思緒飄遠,不知爲何,他的內心竟然有一種不捨。似乎,不想與她那麼快結束。這種感覺對他而言,是可怕的存在。
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黎蔓蓉的目光被不遠處的波板糖吸引。放開他的手,黎蔓蓉小跑過去。站在原地,看着她帶着喜悅的模樣,上官延霆的目光顯得專注。
買好兩根波板糖,黎蔓蓉連蹦帶跳地朝着他的方向而去。這時,一輛急速行駛的摩托車忽然狂奔而來。看到這,上官延霆的眼裡閃過緊張,迅速地朝着她而去。
黎蔓蓉聽到刺眼的燈光,不由停住腳步。下一秒,身體便被某人用力地一拉。睜開眼睛,落入視線內的,是他帶着緊張的眼眸:“你是笨蛋嗎?沒看到那摩托車快要撞到你了嗎!”
上官延霆提高音量,大聲地衝着她吼着。他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焦急。黎蔓蓉好半晌這才反應過來,拉着他的衣袖,像極了做錯事的小孩:“對不起,剛剛光線太刺眼,所以就……”
心有餘悸,他不知道,要是那車撞到她,結果會怎樣。“以後走路小心點,知道嗎?”見她認錯,上官延霆的怒火漸漸地消散。
仰起頭,黎蔓蓉肯定地點頭答應。將一根波板糖拿給他,黎蔓蓉笑盈盈地說道:“很好吃的,來嚐嚐看。小時候,這是我最喜歡的零食哦。”
上官延霆沒有接過,淡漠地說道:“不喜
歡吃糖……”
話音未落,黎蔓蓉便直接將波板糖塞到他的嘴巴里。瞧着他停頓住的模樣,黎蔓蓉嘿嘿地笑着,就像剛剛做了壞事的小孩:“味道怎樣?酸酸甜甜的,還不錯哦。”
說話間,黎蔓蓉拿起屬於自己的那一根,饒有興致地吃了起來:“小時候爸爸還沒賭博的時候,他下班回來會買給我波板糖吃。後來,爸爸染上賭癮,就再也沒有這個閒錢。波板糖,也成了奢侈品。”
聽着她在那講述過去的事情,上官延霆的神情是平靜的。口中的波板糖,似乎也沒想象中難吃。“你過得很艱辛?”上官延霆簡單地詢問。
用力地咬了一口,黎蔓蓉嬌笑地說道:“要這麼說,也可以吧。那時候媽媽爲了賺錢給我上學,學費都是偷偷地藏在姨媽家。要不然,早就被爸爸找到拿去賭了。就算吃飯,也都只有一兩個青菜。”
說起這些,她彷彿在說別人的事情,臉上始終帶着和煦的笑容。“你不怨恨?或許在孤兒院,你會過得好一點。”上官延霆平靜地開口。
瞧着手裡的糖,黎蔓蓉搖了搖頭,輕輕地笑着:“爲什麼要怨恨呢?如果沒有他們,我就是孤兒了。每個小孩都渴望父愛和母愛,我也一樣。我是被遺棄的孤兒,父母都不要我,能有養父母,也不錯。”
被遺棄……蹙着眉,上官延霆冷不丁地開口:“你不是被遺棄。”
聽着他堅定的口吻,黎蔓蓉只是簡單地笑了笑。如今,她已經看開。“不用安慰我呢,孤兒院裡的孩子,有哪幾個不是被遺棄的。我呀,早就接受我的命運了。”黎蔓蓉輕笑地說道。
眼前閃現出那一場大火,他的拳頭不由握緊。有些話,註定不能在這個時候說出口。側目,江視線落在別的地方。
終於將糖吃完,黎蔓蓉拉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地說道:“你走得好慢哦,像老爺爺似的。我在想,等我們倆的頭髮都白了之後,會是什麼樣子呢?單是想想,就好期待。”
“糟老頭和老婆子。”上官延霆悠悠地說道。
看着他難得開玩笑,黎蔓蓉彎着腰,撲哧地笑着:“是啊,到時候我們就成了老頭和老婆婆。不過,你還是帥氣的老頭,我的臉上可能就會爬滿皺紋。”
贊同地點頭,上官延霆煞有其事地回答:“嗯,很醜。”
笑着拍打着他的胸膛,黎蔓蓉嬌嗔地說道:“討厭,就會笑話我,不理你啦。”說完,黎蔓蓉快速地衝着前面跑去。
上官延霆依舊站在原地,只是看着她。跑出一段距離,黎蔓蓉折返回來,佯裝不滿地說道:“笨蛋,你真是個呆瓜,不知道要去追我嗎?如果我跑了,你就該來追我嘛。”
眼裡噙着笑意,上官延霆酷酷地回答:“沒那習慣。”
瞪了他一眼,黎蔓蓉忽然問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跑了,你會來追我嗎?”
會嗎?上官延霆望着她,若有所思。她若真的消失,他會不在意,還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