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2西夏危機(1)
當兩個同是皇帝的人見面時,夏伯龍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稱呼李乾順,是稱呼他陛下,還是稱呼他兄臺。躊躇未定的夏伯龍思來想去,都沒有能夠相出一個合適的詞語,竟然一時詞窮,愣在了那裡。
大約一個尿等待的時間,李乾順看出了夏伯龍的顧慮,他放下了皇帝的架子,笑着對夏伯龍說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您不用擔心如何稱呼我,我現在不過是個瀕臨亡國的君主,與至高無上的龍帝無法比擬。我曾經說過,只要陛下出兵,我願意自降一級臣服於陛下,陛下可以稱呼我爲夏王即可。”
夏伯龍沒有想到李乾順會如此的謙遜,他見李乾順解決了他的顧慮,便順水推舟,開口叫道:“夏王親自相迎,朕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李乾順看夏伯龍極有威嚴,便呵呵笑道:“陛下親自到來,我本該遠迎,這也能表示我對陛下的尊重。陛下,這裡是興慶府的郊外,天寒地凍的,還請陛下隨我到興慶府中一敘。”
夏伯龍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有勞夏王了!”
李乾順嘿嘿笑了笑,轉過身子,對李良嗣說道:“擺駕回宮!”
鼓樂聲停,儀仗隊後隊變前隊,百官閃讓在道路兩邊,讓李乾順、夏伯龍從中穿過,一起走上了李乾順所乘坐的龍攆。三十位力士一起將龍攆擡起,調轉了方向,開始回城。
夏伯龍看到這種排場,想想自己雖然當了皇帝,但是卻沒有一次真正的用過皇家禮儀,在西域略顯貧瘠的地方生存,倒是讓他無從享受,加上回鶻人的一些特有習慣,也讓他的性子變得狂野,對於這種講究排場的東西,不堪入目。可是,此時感受到了這種排場,卻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威嚴,那種皇家特有的威嚴。
李良輔、李良嗣騎兵相隨龍攆左右,柳承宗等人帶着龍帝國的軍隊在後面緊隨,穿過西夏文武百官,一支雄赳赳氣昂昂的部隊,便緩緩地駛向興慶府。
夏伯龍高坐在龍攆上,李乾順恭順地站在身邊,像一個管家奴才一樣謙遜。
夏伯龍環顧四周,並未看見張俊的身影,便好奇地問道:“夏王,爲何不見我的張大將軍啊?”
李乾順自然知道夏伯龍所指何人,當即垂首回答道:“陛下,張將軍所將之兵經常長途跋涉,已經疲勞不堪,現正在城中兵營休息。”
“恩,是該休息了。”夏伯龍看了看龍攆下面的西夏羣臣,見他們的臉上都有點怒色,他便呵呵笑道,“夏王,來與朕同坐,畢竟這裡夏王是主,朕是客,如果夏王不坐,只怕朕也不能久安啊。”
話音剛落,夏伯龍便伸手將李乾順拉到了龍攆的座位上,因爲他看到了西夏羣臣的怒色,一想自己不該如此對待李乾順,不然的話,會使得西夏羣臣以爲他是在欺凌李乾順,也等於是在欺凌西夏。
李乾順和夏伯龍同坐在龍攆上,倒顯得有點不自在了,畢竟這龍攆在平時只有他一個人能做,與別人同時坐在這裡,倒是頭一次。此刻,他的腦海中在想,等到了皇宮的大殿裡,他究竟是讓夏伯龍坐在龍椅上,還是自己坐在龍椅上……
“夏王,朕聽說西夏有個一品堂,凡所收納之人,必然有某一個方面位居一品,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此事?”夏伯龍突然問道。
李乾順被夏伯龍的話打斷了思緒,急忙答道:“是啊,西夏一品堂自創立以來,便一直倍受國人青睞,但凡一品堂中的人,或是武功、或是才學、或是工藝,都必須在某一個方面出類拔萃才行。幾十年來,西夏一品堂人才濟濟,西夏的官員裡,也有一半都出自一品堂。如果不是一品堂撐着西夏的人脈,只怕這次金兵來襲,我西夏也不會在翔慶府守了那麼久。”
“聽說西夏一品堂的堂主武功高強,堪稱天下無敵,不知道是真是假?”夏伯龍問道。
李乾順點了點頭,道:“一品堂堂主歐陽笑曾經在大宋少林寺學的武功,縱橫江湖數十年,難逢敵手,確實是武功高強,不過要說起天下無敵,那倒是有點過了,畢竟他的武功在西夏可稱無敵,但是再大宋境內,如同他那樣的人,就多如牛毛了。我聽說,歐陽笑曾經敗在了大宋御拳館天字第一武師周侗的手下,並且答應周侗終身不得踏入中原半步。陛下,這又怎麼能夠叫無敵呢?”
夏伯龍聽了以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的師父就是周侗,周侗武藝高超,是人人公認的,只是,他卻沒有再周侗身上學到過什麼厲害的武功,不免是一大遺憾。再想起他的師父周侗去世多年,他整個人也就變得傷感起來。
李乾順見夏伯龍突然變得傷感起來,便問道:“陛下,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夏伯龍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對了夏王,西夏百官內,可有一個叫夏平柏的人嗎?”
李乾順聽到夏平柏這個名字時,臉上怔了一下,急忙問道:“陛下,你也知道夏平柏?”
夏伯龍當然知道,這個名字是他從柳承宗的口中聽來的,柳承宗還說他是夏平柏的兒子,雖然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難得在古代遇到與他長的一模一樣的人,他自然要問個清楚了。
“嗯,不知道夏平柏是個怎麼樣的人?”夏伯龍問道。
李乾順先是嘆了一口氣,之後淡淡地說道:“國之棟樑,將之帥才。只可惜英年早逝,我西夏以前能夠奪取甘州、肅州、瓜州、沙洲等地,全都是夏平柏的功勞。”
聽完李乾順的話,夏伯龍的內心似乎得到了一種釋懷,緩緩地想道:“沒有想到他竟然如此有能耐,不管怎麼說,我和他的兒子都有着一塊相同的胎記,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柳承宗也不會一直跟隨着我了,難道我真的是他的兒子?不……這怎麼可能……察哥……察哥就是殺死他的人嗎?不管是不是,我都要先設計除去了察哥才行,他是西夏的支柱,如果他一死,以後我要滅西夏的話,自然就簡單多了。”
威武的隊伍浩浩蕩蕩的開進了興慶府,到達城門的時候,興慶府的百姓們都列隊歡迎,歡迎龍帝國軍隊的到來,歡迎夏伯龍的到來,比歡迎自己的皇帝還要熱烈。夏伯龍看到這種場面,像是打了勝仗一樣,他知道,他的到來,給了西夏人不滅亡的希望,所以纔會有那麼多的百姓夾道歡迎。
進入皇宮之後,李乾順攙扶着夏伯龍下了龍攆,然後將他迎入了大殿,整個過程都顯得十分的謙遜和謙卑。但是,夏伯龍看在眼裡,也記在心裡,李乾順越是對他這樣,西夏的羣臣就越是生氣,滿臉的怒意隨處可見。
“這個李乾順,表面上看着很謙遜,實際上卻是城府極深。他是想借助這種方式激起西夏羣臣對我的反感,一旦我替西夏解除了危機,自然不會讓我留在西夏境內。如意算盤打的倒是不錯,不過我也不會上當。”夏伯龍觀察了李乾順一路,多年來觀察人的本事與日俱增,他能夠看出李乾順謙遜背後所隱藏的秘密。
“陛下,請上坐!”李乾順一走到大殿,便躬身對夏伯龍說道。
上坐,大殿裡的上坐就是龍椅。當自己國家的皇帝寶座上坐着別的國家的皇帝時,那些忠心的臣子們,又豈肯從命?
只見西夏羣臣紛紛跪地,高呼道:“陛下,萬萬不可啊,此龍椅只有陛下能坐!”
李乾順扭過連,怒斥道:“我現在是夏王,龍帝纔是真正的陛下,只有龍帝才配坐在這皇帝的寶座上!”
話音落下,但見李乾順將要跪地叩拜,夏伯龍急忙伸手扶住,用力將李乾順拉了起來,使得李乾順沒有跪下去,同時也剪除了西夏羣臣的防備之心。
夏伯龍好歹也是習過武的人,手上的臂力,自然要比李乾順這個從小嬌生慣養的人要大的多,他將李乾順拉了起來,笑着說道:“夏王何必如此屈尊?你是西夏的皇帝,不能因爲朕來了,就降低了你皇帝的地位,你自謙地稱自己爲夏王,朕不反對。但是你要是讓朕坐在這龍椅上,接受他們的朝賀,朕萬萬不能。夏王,請!”
李乾順道:“陛下是來替我們西夏解除危難的,何況我已經決定臣服於陛下,這龍椅,也自然該陛下來坐,我站在陛下身側即可。”
“不可!如果夏王執意如此的話,那朕也只有帶領所有兵馬撤出城外,絕對不踏入皇城半步!”夏伯龍正色說道。
李良輔急忙走了過來,說道:“陛下,龍帝所言甚是,龍帝是謙謙君子,絕對不會做出欺凌陛下的事情來,還請陛下不要太過謙卑,否則只怕會寒了衆大臣的心。”
李乾順斜眼看了李良輔一眼,目光中充滿了怒意,但只一瞬間便煙消雲散,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請龍帝陛下坐在我的身邊如何?龍帝陛下是皇帝,如果坐在下面了,只怕會有所怠慢。”
夏伯龍覺得這個合理,便點了點頭,順便看了一眼替他解圍的李良輔,心中想道:“這李良輔果然是個忠厚之人,只是他的這一番話,恐怕會給他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李乾順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心計過人,城府極深,只可惜李良輔沒有看出來。”
李乾順朝李良輔擺擺手,示意他退下,同時挽住夏伯龍的手,同時走到了龍椅邊上,和夏伯龍一同坐在了龍椅上。西夏百官看到這一幕,雖然有點吃驚,卻也無可奈何,畢竟西夏有求於別人,也只好如此了。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一國不能有二君,可是今天這一幕,卻着實地打破了這種說法,兩個皇帝坐在一張龍椅上,傳了出去,確實是天下奇聞。
“臣等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西夏羣臣跪地高聲叫道。
龍帝國的將軍們都沒有進入大殿,爲了他們的身體着想,都安排到兵營休息去了,只有柳承宗站在殿外,時刻注視着殿內發生的事情,生怕夏伯龍會出現什麼意外。
李乾順擡起手,淡淡地說道:“衆卿平身吧!”
於是,西夏羣臣紛紛站起了身子。
“陛下,如今金兵與我軍對峙在翔慶府,大元帥察哥所部六萬人急需增援,還請陛下早派援軍爲妙。”李良嗣出班奏道。
李乾順扭臉看了看坐在他身邊的夏伯龍,客氣地說道:“龍帝陛下,我軍如今只剩下十萬,六萬在前翔慶府前線與金兵對峙,四萬守衛京畿。陛下的大軍來的正是時候,不知道陛下是派兵支援翔慶府,還是讓我軍前去支援,陛下的軍隊留守京畿呢?”
面對李乾順若隱若現的試探性問話,夏伯龍表現的不慌不忙,皺了一下眉頭,問道:“不知道金兵現在有多少人馬?”
李乾順道:“金兵陳兵十萬於野,另外十萬在峽口駐紮,扼交通之要道,而且另有五萬金兵從鹽州前來支援,一共是二十五萬大軍。”
“金兵很強大哇。不過,據我所知,現在這種天氣,金兵已經停止了進攻,期待來年開春再戰,是嗎?”夏伯龍問道。
李乾順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如實的回答道:“是的,金兵統帥完顏宗望已經下令所有的金兵暫時停止了進攻,可是他們卻構築防地,防止我軍反撲,以至於形成了對峙階段。但是翔慶府是戰略要地,一旦翔慶府丟失,興慶府就會沒有了保障,金兵還是有可能隨時進攻的。”
“我與完顏宗望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或許能寫信勸說一下,讓他暫時歇兵,畢竟這天寒地凍的,金兵也需要休息啊。我龍帝國的軍隊便可以在這段時間裡摸清金兵的佈置,之後再做戰略部署,從而一舉擊退金兵,這正是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嘛!”夏伯龍道。
“陛下,我看龍帝陛下的這個方法可行,如今我軍連戰數月,也是時候休整休整了,趁着這段時間,也可以重新構築防地,等以後開戰了,自然就能夠抵擋金兵了,再加上龍帝國軍隊的幫助,我軍一定會擊敗金兵的!”李良輔聽了以後,便拱手說道。
李乾順聽了以後,心中頗爲生氣,看了一眼李良輔,心中大罵道:“朕欲將龍帝國的軍隊移出興慶府,你兩次三番的阻撓了朕,到底是跟誰一心?李良輔啊李良輔,莫不是你真的和龍帝國相互勾結,欲圖我西夏嗎?”
他心裡如此的想,嘴上卻沒有說出來,臉上卻是一片喜悅之色,呵呵笑道:“龍帝陛下說的是啊,如果真的能夠得到幾個月的時間作爲休整的話,對我西夏的軍隊也是有着很大的好處的。”
夏伯龍道:“恩,我龍帝國的軍隊長途跋涉而來,士兵疲憊,應該得到充分的休息。朕多謝夏王給予了一片軍營,以供士兵休息,朕回去之後,必然會寫下書信,命人交給完顏宗望。”
李乾順點了點頭,對衆臣說道:“今天就到這裡吧,命人設下酒宴,我要款待龍帝陛下,爲龍帝陛下接風洗塵!”
“臣等遵旨!”西夏羣臣齊聲答道。
李乾順宴請了夏伯龍,西夏羣臣全部參與進來,連同龍帝國的幾個將軍,一起在酒宴上高歌暢飲。宴席上李乾順和夏伯龍都不談政事,只是聊一些音律、書法、茶葉等等無關痛癢的事情。
等到酒宴散去,李乾順命人騰出來了一座王府,讓夏伯龍搬進去住,並且親自將夏伯龍送到了王府裡。
“夏王,朕……朕不勝酒力,喝了沒有幾杯就醉了……”夏伯龍被李乾順攙扶着,走進了王府裡的住房裡,他一手拉着李乾順的手,一邊說道。
李乾順十分的清醒,他將夏伯龍扶到了牀上,見夏伯龍倒在牀上便睡下了,便轉身對一些跟隨着來的大臣們說道:“龍帝陛下睡下了,咱們也不易打擾了,這就各自回去吧!”
臨出門時,李乾順又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夏伯龍,耳邊也聽到了夏伯龍的呼嚕聲,覺得他確實是睡着了,便扭頭走了,順便對守在門外的幾名美女說道:“好生伺候龍帝陛下,不得有絲毫怠慢!”
柳承宗作爲夏伯龍的近衛之人,便將李乾順送出了王府,在府門外,畢恭畢敬地向着李乾順說道:“恭送陛下!”
等到送走了李乾順,柳承宗便返回王府,命令守門的龍帝國親兵關上府門,他自己則叫來了負責巡夜的士兵隊長,吩咐道:“務必要提高警惕,發現可疑之人,立刻敲響鑼鼓!”
吩咐完畢之後,柳承宗便走到了夏伯龍所在的房間,推開門,見四名美女站在房屋之中,便冷聲說道:“陛下已經睡下了,這裡不需要你們伺候了,都回去休息吧!”
當房門關上的時候,夏伯龍突然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輕聲問道:“都走了?”
柳承宗走回夏伯龍的身邊,說道:“陛下,都走了。”
“恩,很好,去將張俊、莫咯、熱布巴拉、也拉不哈都給我叫來!”夏伯龍急忙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