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皇后是以爲洛輕言會如其他人一般,雖然不情願,卻仍舊只能夠將真話往肚子裡吞,只應一句,“並未太久。”
卻不想洛輕言冷笑了一聲,面上帶着幾分譏誚:“是挺久的,皇后娘娘的小憩時間倒實在是有些奇怪,微臣聽聞皇后娘娘素來是未時小歇的,本想着專程挑着皇后娘娘起身了才進宮來,卻不想今兒個皇后娘娘卻改了時辰。”
皇后聞言亦是一愣,面上有些掛不住,笑容有些僵硬:“許是夜裡着了涼,今日覺着有些頭疼,便想着左右也無事,便多睡一會兒,卻不想宮人害怕打擾本宮小憩,便沒有將你們在外面等候的消息通報給本宮。”
洛輕言面上帶着幾分詫異,“哦?微臣還以爲宮中的宮人皆是經過最嚴格訓練的,卻不想皇后娘娘身邊侍候的大宮女便能夠隨意將皇后娘娘的話當作耳邊風,倒是讓微臣開了眼界了。”
皇后扶着宮人的手猛地握緊了,雲裳瞧見那大宮女面色有些發緊,卻極力忍耐着,半晌,皇后才緩緩笑了起來,低聲道,“睿王爺是怪本宮管教不嚴咯?倒是這般說來,倒確實是怠慢了。”說着便鬆開了扶着大宮女的手,冷冷一笑,“可聽見了睿王爺的話?還不自個兒領罰去?”
那大宮女身子一顫,連忙應了聲退了下去。
皇后才自個兒走到了椅子上坐了下來,面上掛着的笑容和緩了幾分,“睿王爺睿王妃今日入宮,可有要事?”
洛輕言不語,雲裳這才笑眯眯地開了口:“今日是大年初一,臣婦與王爺一同來是想給皇后娘娘拜個年的,祝皇后娘娘新年好。”
皇后聞言亦是笑了起來,“好好,瞧着你如今也懷了身孕,本宮這個新年自是十分歡喜的,如今除了雲曦之外,倒也沒有其他皇子有孩子。”
雲裳聞言,神色微微一動,面上笑容便更燦爛了幾分,“是啊,這宮中只怕又要熱鬧了,除了臣婦之外,慧才人如今也有了身子……”
雲裳的話音一落,便瞧見皇后的面色冷了幾分,聲音卻仍舊十分柔和,“是啊,宮中有段日子沒有嬪妃有喜了,倒真正是一件大喜事呢。”
洛輕言一直沒有再開口,雲裳陪着皇后說了會兒話便起身告辭,兩人出了未央宮雲裳便笑了起來,“這一回,皇后娘娘只怕真要氣急眼了。”說着便轉過頭低聲對着琴依道,“給宮中的那些個秀女穿個話兒,讓她們做好準備……”
琴依低低應了一聲。
洛輕言皺着眉頭四處看了看,望向雲裳,“去太極殿?”
雲裳笑着道:“太極殿王爺去便好,我去有些不大合適,我便去湘竹殿走一走吧,如今寧淺和慧才人都在湘竹殿中,方纔我才挑釁了皇后,自然要將戲份做足的。”
洛輕言沉吟了片刻,便輕輕頷首,“那好,我去給陛下請個安便到湘竹殿接你。”
雲裳應了一聲,便與洛輕言分了開,朝着湘竹殿走去,走到御花園中,卻正碰上了華玉彤,華玉彤應當也是進宮來給皇后請安的,瞧着面上倒是有幾分不安。
見到雲裳,華玉彤便快步迎了上來,“裳兒可是進宮來與皇后請安的?”
雲裳點了點頭,望向華玉彤的身後,微微蹙了蹙眉道:“七王爺沒有與你一同?”
華玉彤搖了搖頭,神情中帶着幾分失落,勉強地笑了笑,“王爺去了太極殿。”
雲裳沉吟了片刻,想着方纔皇后只怕被自己和洛輕言氣得不輕,若是華玉彤這個時候前去,皇后定然沒有好臉色,今年是華玉彤第一次作爲七王妃入宮請安……
雲裳想了想,才輕聲道:“我方纔從未央宮出來,皇后娘娘剛小憩醒來,只怕身子有些不爽利,脾氣也不太好,你若是要去請安,最好是稍等一會兒叫上七王爺同去。”
華玉彤聞言便愣住了,沉默了半晌,才點了點頭,“多謝裳兒提醒了,我知曉了。”
雲裳點了點頭,笑着道:“我去湘竹殿走動走動,可要一同?”
華玉彤神色微微一僵,搖了搖頭,“算了,我還是去太極殿等等七王爺吧。”
雲裳見狀,便應了一聲,帶着琴依和淺酌繼續往湘竹殿而去。
到了湘竹殿,還未進殿,便聽見裡面傳來說話的聲音,夾雜着幾聲輕笑,雲裳聽着,嘴角亦是帶了幾分笑意,止住了殿門口宮人慾通報的聲音,擡腳踏進了殿中。
殿中坐了好幾個人,皆是一副宮妃打扮的模樣,倒是多了兩張新面孔。
坐在主位上的寧淺在雲裳踏入殿中的時候便已經發現了雲裳,便連忙笑着道:“睿王妃來了?”說着便連忙轉身吩咐着一旁的宮人,“還不趕緊去給睿王妃添張椅子。”
宮人急忙搬了椅子放在了寧淺身邊,雲裳笑了笑便坐了下來,目光在殿中微微掃了一掃,笑着道:“還未進門便聽見你們的笑聲了,有什麼高興的事情,也說來讓我聽一聽如何?”
那兩個新面孔見到雲裳皆欲起身行禮,雲裳擡了擡手示意她們坐下,她們才緩緩坐下,聽着雲裳說話間皆是用的我自稱,目光中便帶上了幾分驚奇之色。
林悠然雖然遠遠地瞧過雲裳,卻也不曾這般一同坐着說過話,亦是不時擡起頭來打量着雲裳。
雲裳察覺了她的目光,笑了笑轉過頭望向林悠然;“慧才人身子可好些了?”
林悠然不曾想到雲裳會開口與她說話,面上頓時帶上了幾分受寵若驚的表情,連忙應道:“好,都挺好的。”聲音怯怯地,說完話便快速低下了頭,目光掃過雲裳身後的琴依,微微頓了頓。
寧淺聞言,便笑了,“好什麼好,跟睿王妃不必這般拘束,且睿王妃懂醫術,你害喜害的厲害,不如讓睿王妃給你把把脈,瞧瞧可有什麼法子緩解緩解的。”
林悠然聞言愣了愣,卻連連搖了搖頭,不敢開口。
雲裳面上帶着笑看了林悠然一眼,笑着道:“若是害喜厲害,便讓宮人備些姜,實在難受便含一片姜在嘴裡,即可立即緩解。尋常喝的茶也可直接換成薑茶,對身子也好。”
林悠然不想雲裳竟然真的回了話,面上帶着幾分詫異,連忙慌里慌張地道謝:“多謝睿王妃。”
一旁一直靜靜聽着的嫺夫人聞言,便看了雲裳一眼,笑着道:“王妃腹中的孩子倒是老實的緊,也不見害喜什麼的。”
雲裳笑了笑道,“前段時日倒也將我折騰得夠嗆,身子這纔剛剛好些。”說完,便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嫺夫人頭髮上的金廂倒垂蓮簪,眼中閃過一抹驚豔,“嫺夫人發上這支簪子倒是十分漂亮呢。”
嫺夫人聞言愣了愣,便笑着擡起手扶了扶髮髻上的簪子,眼中不無得意之色:“方纔湘貴嬪也這般說,說起來,這簪子還是王妃一直喜歡的那淺水伊人閣中的呢,妾身的母親去讓淺水伊人閣中的掌櫃親自做了,送入宮來的。還別說,那閣中的手藝,可真是一點兒也不比宮中的差呢,且樣式新穎,倒是極其不錯的。”
雲裳聞言,便帶着幾分詫異地道:“原來是訂製的,我還說爲何未曾見過呢。”
一起閒話了一會兒,其他人便起身告辭了,殿中便只剩下了雲裳、寧淺、林悠然三人了,雲裳這纔打量了林悠然一眼,笑着道:“你腹中這個孩子如今後宮之中人人都在盯着,萬事小心一些。”
林悠然點了點頭,連忙站起了身來,“屬下明白……”
“在宮中便不必行禮了,一切按照宮中的規矩來,宮中處處都是眼睛,若是被瞧見了便不妙。”雲裳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淡淡地道。
寧淺笑了笑,目光亦是落在林悠然的腹部,“這孩子只怕如今是皇后心尖尖上的一根刺,日日都恨不得拔了它。你可不知曉,昨日宮宴散了場之後,陛下便到湘竹殿來看了悠然,今日早上便聽人說起,昨夜皇后娘娘在未央宮中發了大脾氣,一屋子宮人都被趕到大殿外跪了一宿,這般冷的天氣,倒也真是難爲了那些個宮人了。”
頓了頓,才又道:“悠然有了身孕,按照常理,應當是要晉位分的。昨兒個陛下來的時候亦是提起過此事,不過今兒個早上皇后便稱病,只怕是不想在詔書上蓋鳳印。”
雲裳倒是不意外,“皇后一直以爲後宮盡在她的掌控之中,突然有些事情不受控制,心中自是十分不悅的,且昨日皇后本想推薦趙纖舞給陛下,奈何話還未說出口,便被我們給打斷了,只怕是憋了一肚子邪火沒地兒撒。不過她也裝不了多久,她是皇后,是後宮的典範,這妒字,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犯的,不出三日,她便得乖乖在晉位詔書上蓋上鳳印,面上還得裝作一副歡天喜地地模樣。面上我倒是不害怕她鬧什麼幺蛾子的,怕的是她在暗地裡做什麼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