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坎雖低着頭,挨着罵,但時不時眼神偷偷張望,看向衛揚這邊。
“你就是衛世子、齊侯女婿衛揚?”熊儀不屑地問道,心中只覺得衛揚看上去普普通通,也沒有帝王之相,竟然能夠天下聞名,受到如此重視,究竟有何本事。
“不知你到孤這兒來,所爲何事?”
熊儀揣着明白裝糊塗,此時衛揚前來,能有什麼事,自是爲三公子惠孫而來。
“楚君,三弟惠孫,在楚國質子時日已滿,在下特地前來,接他回去。”衛揚簡明扼要,陳述來意。
“別呀,爲何不多待幾天,惠孫這小子人還不錯,孤還蠻欣賞他,如果他就這樣回去,孤可真是捨不得。”熊儀壓根就沒想放惠孫回衛國。
這麼一個把柄在手,即便衛和想要一雪當年敗北之前恥,也沒有那個膽子。
“楚君,三弟離家太久,我這個做大哥的,甚是思念,家父也期盼我將他帶回去,在下知道,他在楚國受到楚君您的照顧,在下萬分感謝。”
在楚君熊儀面前,衛揚話還是講的委婉一些,免得得罪,至於齊侯的書信,不要萬分緊要關頭,絕對不會拿出來。
但熊儀面無表情,衛揚根本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長本事了嘛,這衛和竟然敢向孤要人,當時送兒子惠孫來當質子那麼積極,現在討要兒子也那麼積極。”熊儀話說得非常難聽:“那當時不敗不就行了?你說是吧,賢侄。”
衛揚緊緊攥緊拳頭,熊儀這番話就是在揭父侯衛和的短。
“自己沒本事,送兒子來求饒,你說說,這衛和怎麼有膽跟呂購結親家了。”熊儀說着還瞪了眼熊坎,若非熊坎不爭氣,現在與齊侯談笑風生的可就是他了。
“坎兒,你說說,衛和這麼做,孤是該放還是不該放!”熊儀厲聲問道。
這是絲毫不給衛揚講話的機會。
熊坎戰戰兢兢:“呃...”
“快說!”熊儀語氣加重,熊坎嚇得人連連向後跪退幾步。
至於麼,衛揚不禁心裡嘀咕,這熊儀到現在爲止,雖然語氣重了些,但也沒有兇狠到讓熊坎如此害怕的地步。
“那,兒臣,就,就...說了。”
“別裝結巴!話說流利一點!”熊儀最看不慣身爲自己的兒子,熊坎一副無用的模樣,讓他氣的簡直無話可說。
“兒臣認爲,惠孫公子他在楚國待得時間也蠻長了,是時候也該回去一趟,畢竟這麼多年,他們連一頓團圓飯都沒吃過,惠孫公子也時常跟兒臣提起,他有些想家。”聽到楚君的責罵,熊坎一改結巴,話說得比誰都流利。
熊儀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的本意是想讓熊坎幫自己說話,結果這小崽子非但不向着自己,反而替惠孫打抱不平,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君父,依兒臣之見,不妨將惠孫公子送回,楚衛之間冰釋前嫌,再度修好。”
只見一旁的熊伯比不停地用眼神示意,他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你沒有一個恰當的藉口,就這樣勸諫父親,非得被好好責怪一番。
只是礙着衛揚,熊儀不好直接教訓。
砰!
熊伯比想的還是簡單了些,即便有外人衛揚在,熊儀也絲毫不端着,竟直接將桌上的玉杯擲地砸碎,頓時衆人鴉雀無聲。
熊坎將頭磕向地面,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
衛揚心中也是大呼驚訝,這楚君熊儀真是一個暴脾氣,不見不知道,一見嚇一跳,這誰敢跟他頂嘴,一不小心自己的小命就沒了。
敵不動我不動,衛揚也不敢多言,只能靜待熊儀消氣。
“熊儀,你是孤的兒子麼,你怎麼一點都不像孤,孤年輕時,多麼威風、多麼霸氣!”
衛揚只想吐槽,你現在也挺霸氣,霸氣到連親生兒子都怕你。
“想當年,楚衛之戰,孤一馬當先,親自上陣,打得他們是連連後退。”
衛揚有些不樂意了,你吹牛就吹牛,幹嘛講楚衛之戰的事情,況且身爲衛世子的他還在這兒,這顯然是不大好的。
就這麼聽楚君熊儀講了半天話,衛揚感覺昏昏沉沉,都快要睡着了。
誰知道熊坎心大,竟然磕着頭都能睡過去,還有小點聲的呼嚕聲。
“熊坎!”熊儀大喝一聲。
熊坎直接被震醒:“我是誰?我在哪兒?”
“身爲楚國太子,你像什麼樣子!”熊儀氣得直髮抖,怪不得熊坎會輸給衛揚,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他還能做到什麼!
“父親。”熊伯比見狀,知道必須替大哥說點好話了,不然讓大哥這楚國世子的老臉往哪兒擱。
熊儀瞥了熊伯比一眼:“說!”
“父親,兒臣認爲,既然衛侯讓衛世子前來,定是有和好之心,如此誠心,父親應該也看在眼裡,不妨讓衛揚公子在楚國多待幾天,儘儘我們的地主之誼。”與大哥熊坎不同,熊伯比知道父親的脾氣,知道怎麼講纔不會讓他生氣。
“和好之心,孤怎麼沒看出來?”熊儀就是故意刁難,衛揚明明什麼話都沒講過,熊儀偏偏就要針對一番:“孤只知道,衛和此時派他的世子前來,肯定不安好心。”
“而且,諸侯會盟也快到了,父親您到時候也會和衛侯見面,此時關係弄僵,兒臣認爲不大好。”熊儀是需要慢慢跟他講理的,而不能直接頂撞他,當他發脾氣之時,最好的辦法便是一言不發,等他無話可講,再徐徐說之。
熊儀生氣的神情漸漸舒緩下來,心情也平復下來,對待世子熊坎與公子熊伯比兩人的態度截然相反,畢竟熊坎作爲世子,承載着楚國的期望,對他有些高要求,也是能夠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