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牛排吃完,林知命還拿起了桌子上的餐包,沾着盤子上的黑胡椒醬塞進了嘴裡。
吃完餐包後,林知命伸出手在田欣瑜的圍裙上擦了擦手,然後看向了田欣瑜。
“擡頭。”林知命說道。
田欣瑜身體微微一顫,緊張的說道,“老,老闆,我,我還是這,這樣吧。”
“我讓你擡頭。”林知命皺眉說道。
一股上位者的威嚴從林知命身上用出,壓的田欣瑜幾乎要哭出來。
看到田欣瑜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林知命語氣緩和了一些,說道,“你長得挺好看,菜做的也好吃,沒必要低着頭,有點自信。”
“我…我…”田欣瑜我了半天,我不出什麼東西來。
“以後我想吃牛排了,會讓經理找你,你去我住的地方給我做。”林知命說道。
“嗯…”田欣瑜點了點頭。
“經理說你的表現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你能跟我說一下,爲什麼你那麼會做菜麼?”林知命問道。
“我…這個…其實…我…”田欣瑜一邊舔着嘴脣,一邊努力的組織着語言,但是最終她發現,她組織語言的能力跟她做飯的能力是完全成正比的,她面對着林知命,就算林知命沒有故意施壓,她也沒法完整的說出一句話來。
“滾回去做菜吧,我還沒吃飽。”林知命有些惱火,擺了擺手。
田欣瑜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廚師長一直不怎麼會說話,而且老是低着頭,應該是自信心不夠。”經理說道。
“嗯。”林知命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這讓經理心裡爲田欣瑜捏了一把汗,要是因爲這事兒老闆把田欣瑜給開了,那餐廳可就真的完犢子了。
“其實廚師長做事一直很認真,在方鴻還在的時候,後廚幾乎所有粗活都是她在做,做的也挺好的。”經理爲田欣瑜說了一句好話。
林知命沒有說話,臉上甚至於看不出任何情緒。
“田欣瑜家的條件很不好,
父母早逝,奶奶把她帶大,她從小喜歡西餐,她在咱們店還是以勤工儉學的身份來的,每個月拿的錢不多,但是基本都給了她奶奶,身上的衣服…”
“不用說了。”林知命不等經理說完,擺了擺手。
經理果斷的閉上了嘴,他說的已經夠多了,要是這樣田欣瑜還被開除,那就沒辦法了。
之後又有幾道菜送了上來,不管是法式鵝肝,還是濃湯,亦或者甜品,都頗有水準,聽經理說的,這些都是田欣瑜親自做的。
“讓她過來吧。”林知命吃完最後一口甜品,對經理說道。
經理趕緊再叫來了田欣瑜。
似乎是路上經理叮囑過了,田欣瑜這一次稍微的擡起了一點的頭,但是給人還是有一點駝背的感覺。
“經理跟我說過你的情況,你還在讀大學?”林知命問道。
“嗯。”田欣瑜點了點頭。
“大四?”林知命又問道。
“嗯…。”田欣瑜又點了點頭。
“一個月工資多少?”林知命問道。
田欣瑜猶豫了一下,沒有回答。
“老闆,她纔剛當上主廚,待遇還沒談,不過按照您之前說的,所有廚師工資翻倍,那她應該是在原有的主廚的待遇上翻倍。”經理說道。
“哦,那應該也不少了吧?”林知命問道。
“原來主廚的工資一個月是四萬八,翻倍後有九萬多了。”經理說道。
“你最早以前工資多少?”林知命問道。
“兩…兩千五。”田欣瑜說道。
“兩千五到九萬多,翻了將近四十倍,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林知命笑眯眯的看着田欣瑜。
“我…這個…這…謝,謝謝,謝老闆。”田欣瑜緊張的說道。
“我姓王,不姓謝,那什麼,給你一個差事,我這幾天要出門,也就三兩天的時間吧,你跟我一塊兒出去,每天負責給我做飯就行了,有問題麼?”林知命問道。
“啊?”田欣瑜苦着臉看向了林知命。
“怎麼?”林知命眉頭一皺,看向田欣瑜。
田欣瑜趕緊低下頭,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林知命就說道,“既然沒意見,那就這麼定了,你今天就先下班,回去梳洗打扮一下,一會兒我的人會去接你。”
說完,林知命起身走出了餐廳,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田欣瑜沒想到林知命竟然這麼霸道的就給她安排了事情,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她求救的看着經理,希望經理能幫她。
“別這麼看我,我沒辦法幫你,咱們這個新老闆脾氣太古怪了,我勸你還是順從他的好,一個月九萬多,你有這工資,幹幾年你奶奶就能踏踏實實休息了。”經理說道。
聽到經理這麼說,田欣瑜抓起圍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那,那我先回去了。”
“嗯,看咱們老闆的樣子不像是壞人,你多順着他一點,應該是沒事的。”經理說道。
田欣瑜點了點頭,縮着身子穿過餐廳的通道,拿上來時穿的一件舊風衣套在身上,而後離開了餐廳。
餐廳外飛着大雪。
自從前幾天下雪後,每天都會習慣性的下上一些。
這是打獵的好天氣,按着宋世傑說的,有雪,動物的腳印纔看的清楚。
田欣瑜騎着一輛老舊的電動車走在馬路邊上,小心翼翼的控制着不太靈活的車把。
在田欣瑜的後頭跟着一輛黑色的路虎攬勝。
林知命坐在車裡,翹着腿看着正前方的田欣瑜。
“這女人底子很乾淨。”黑鷹將一份資料遞給林知命,說道,“家裡除了窮就是窮,這一次也算是走運了,遇到了家主你。”
“嗯。”林知命接過資料掃了一眼,跟之前經理說的差不多,田欣瑜打小父母雙亡,小學時候爺爺也走了,被奶奶給拉扯長大,讀了一個北冀市本地的野雞大學,學的還是西餐專業。
也難怪能在西斯梅爾打工,敢情是專業對口了。
“大學成績還挺不錯的啊。”林知命看到田欣瑜的高考成績,忍不住說道。
以田欣瑜的高考成績上個二本甚至於壞一點的一本也沒什麼問題,但是爲了照顧奶奶就上了本地的野雞大學,當然了,野雞大學願意免學費並且給一部分的獎學金也是她選擇野雞大學的原因。
“家主,帶着這麼個人,會不會畫蛇添足。”黑鷹問道。
林知命搖了搖頭,沒有解釋,他帶上田欣瑜自然不可能是真的爲了讓田欣瑜給他做飯,他有他的想法,但是這想法沒必要告訴其他人。
一路跟着田欣瑜來到一處簡陋的民房前頭,林知命讓黑鷹將車停在了比較遠的位置。
田欣瑜沒有發現林知命的車,她把車停在了一個雜貨店門口,然後走進了雜貨店。
林知命還以爲這就是田欣瑜的家,沒想到田欣瑜從雜貨店裡買了一些吃的之後就又騎上了那輛賣廢品都賣不了兩百塊的破電瓶車。
又是一段十幾分鐘的路程,田欣瑜的車慢慢變慢,最終停了下來,似乎是沒電了。
田欣瑜將身子縮在風衣裡,推着電瓶車往前走。
雪在這時候下的更大了一些,充分了表達了老天爺對田欣瑜的惡意。
“跟上去。”林知命說道。
雄獅踩下油門,追上了前方的田欣瑜。
田欣瑜聽到車聲,也不敢轉頭看,稍微轉了一下車把,讓自己往更邊上靠一些,幾乎就要掉到旁邊的水溝裡。
“車沒電了?”林知命放下車窗,看着田欣瑜說道。
田欣瑜聽到了林知命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林知命,而後有些惶恐的轉回了頭,點了點頭。
“每天出門之前就得把電充好。”林知命說道。
田欣瑜低頭推車,沒有說話。
“我送你一程吧?”林知命問道。
“不,不用了,馬上,馬上到家了。”田欣瑜說道。
“你是結巴麼?”林知命問道。
田欣瑜搖了搖頭,那張臉紅?的就像是個熟透了的蘋果。
“那說話就別結巴。”林知命說道。
“好…好的。”田欣瑜又磕巴了一下。
“我去你家樓下等你。”林知命說着,收起了車窗。
路虎的輪胎快速轉動,發動機發出沉悶的聲響,轉眼就消失在了田欣瑜的面前。
田欣瑜擡頭看着路虎的車尾,心想這車真大,坐裡頭肯定很暖和。
林知命再見到田欣瑜的時候已經是十五分鐘後了。
田欣瑜身上的風衣滿是污泥跟雪花,看樣子好像是摔了一跤。
林知命站在車邊,嘴裡叼着根菸。
雄獅站在他的身後,手裡舉着把黑色的雨傘。
雨傘將雪花擋在林知命身外,所以林知命身上的貂絨大衣一點雪花都沒有。
林知命站在那,沒跟田欣瑜打招呼。
田欣瑜低着頭推着車從林知命身邊走過,也不敢跟林知命打招呼。
兩個人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給你三十分鐘的時間。我朋友已經給我電話了。”林知命說道。
“嗯。”田欣瑜的鼻子裡發出微弱的答應聲,而後在前方不遠處將車停好,然後上了樓。
大雪紛飛。
林知命嘴裡的香菸忽明忽暗。
半個小時後,田欣瑜來到了林知命面前。
她身上穿着一件寬大的灰色毛衣,頭髮應該是洗過了,不再那麼油膩,還被她綁成了馬尾,身下穿着一條略微有些緊的牛仔褲,露出了腳踝,腳上穿着一雙白色的運動鞋,很舊,但是很乾淨。
她一如既往的低着頭,讓人看不太清楚她的樣子。
林知命擡頭往上看,四樓的樓道上站着一個老婦人,她趴在陽臺那往下看,臉皺到了一起。
“奶奶您放心吧,我帶她出去玩,不會欺負她的,過兩天就把她完好無損的帶回來!”林知命喊道。
老婦人露出了微笑,嘴裡嘟囔着林知命聽不懂的話。
林知命轉身上了車,田欣瑜趕緊擡頭對老婦人揮了揮手,示意老婦人別站在過道上,老婦人這才轉身離去,田欣瑜深吸了兩口氣,緊張的打開車門,上了林知命的車。
雪花飄蕩,車內溫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