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搖頭,重複着一句話:“但是我有女朋友了,她是一個好女人,她很愛我。”
暗光之下的溫可馨胸口在起伏着,間接表達出她激動了。
良久,她自欺欺人地看着我,“你騙我的是不是,你根本就還在單身。”
“是真的。”我苦笑着。
她眼神變得有些空洞起來,嘴裡碎碎念着,爲什麼……爲什麼……
她難受,我又能好受到哪裡去?有人知道我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心是多麼地痛,捶了自己胸膛多少次嗎?沒人知道!
“睡覺吧,真的很夜了。”我輕嘆一聲,強忍住想把她摟緊懷裡的衝動,閉眼冥思起來。
她的表情很淒涼,比剛纔發高燒的時候還要難看十倍百倍。
很靜,本來就很靜的病房,顯得更加地寂靜,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就沒有別的聲音了。
“我喜歡你。”良久之後,就在我以爲她已經睡着了,她忽然這樣說。
第一次,我聽到她說喜歡,一個魂牽夢縈這麼久的女神對自己表白,說不心花怒放是假的。
我很開心,一種遲來的幸福感把我整個人包圍。但是馬上,我就心沉下來,因爲我們註定沒可能在一起。
如果說那晚我上了她,那麼我會選擇她的,因爲我是傳統的濫好人。但是我沒有,我們沒有踏出那一步,她還清白,她還很乾淨,能尋找真正屬於她自己的幸福。
有人說愛一個人的最高境界,不是一定要和她在一起,而是希望她能過得幸福。
現在的我是兩者兼備,我想和她在一起,又想她過得幸福,即便她是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我知道,但是已經晚了。”我輕嘆一聲。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神也越發地空洞,讓我十分地愧疚和心痛。
“是嗎?呵呵,我知道了。”她的笑很蒼白,很無力,也很淒涼,楚楚憐人,讓人有一種強烈的保護欲,想把她緊緊摟進懷裡,給她安全而又寬厚的胸襟,好讓她有得依靠。
我真的不想再這麼待下去了,很想離開,回到桃桃的懷抱。因爲溫可馨的氣場太霸道了,讓我在這裡多待一秒,心裡堅硬似鐵的決心,會像融雪一樣地慢慢融化掉。
“能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嗎?”她頗有些不甘地問。
“桃桃,我叫她桃桃。”
“桃桃,桃桃……”溫可馨在呢喃着這個簡單到極點的名字。
“你有她照片嗎,我想看看她。”
她的這個要求讓我有些爲難,因爲我不希望她們有任何的交集,儘管我這個想法很自私。
我沉默,她開始苦笑,“不行嗎?”
“不是不行,是沒有這個必要。”
“有必要!絕對有必要!”她忽然提高音量,“我想看看能把你套得這麼牢的女人,到底是有什麼三頭六臂。”
她這話有些賭氣了,一點都不像她能說出來的話,讓我不斷告訴自己,她已經病得不清醒了。
想了想,我還是把錢包裡的大頭貼拿給她。
“挺漂亮的,難怪你會這麼喜歡她。”接着她又酸酸地說着:“你們挺親密的嘛,抱得這麼緊。”
我又沉默,每當遇到我不想回答,或者說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問題,我都會選擇沉默。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她把大頭貼還給我。
“兩個多月了。”
她猛地提高聲音,“這麼短,那時候我們都早認識了……”
“是啊,在認識你之後,我才認識的她。”我面無表情地說着。
“哦。”她嘴巴動了好幾下,居然才說出一個哦字。
“嗯。”我也無話可說,千言萬語腦海裡頭說不出口。
“你們發展到什麼程度了?”她今晚的問題不是一般的多。
我實話實說,“已經同居了。”
她本來空洞的眼神就更空洞了。
“是嗎,呵呵。”她的笑不是一般的勉強,不是一般的無力。
“真的夜了,睡了吧。”我心有些累,不想說話了,想靜靜地睡上一覺。
又靜下來了,我們就到了這麼話不投機的地步。
“文明,我有點冷。”她忽然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愣了一下,這被子厚得很,加上剛吃了宵夜和藥,她不應該感到冷啊。
“嗯,我去多找一個被子。”我說完就想起身,但她扯住我的衣袖不讓我走。
“怎麼了又?”
她忽然不敢看我,弱弱地說着:“不用這麼麻煩,你給我體溫就行了。”
我又開始不爭氣的加快心跳了,她這是要我和她躺一張牀上嗎?!!
“這個……”我支吾着。
她可憐兮兮,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說話,“拜託了,拜託了。”
該死!真該死!她又給我開了一個令我不能拒絕的請求。
我鑽了進去,牀很小,被窩很暖,暖到了熱的程度。
再一次,我和她躺一張牀上,兩兩身體貼近,能清楚地聞到來自對方身上的味道。
因爲發高燒,現在開始退燒的原因,她的身體很熱,好像一個火爐,煅燒着我的皮膚。
我動也不敢動,就這樣傻傻的,直直的躺在牀上,靠着女神火熱的軀體。那樣子,真的很傻逼。
“你睡了嗎?”就在我以爲她已經睡着了的時候,她忽然開口了。
“睡着了。”
她伸手輕輕捏了我一下。
“我睡不着,你能陪我聊聊天嗎?”她幽幽說着。
“嗯,你想聊什麼?”我問。
她倒遲疑了,想了許久,才說,“能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和你女朋友認識的嗎?”
唉,她還是放不下這個話題。
見我沉默,她又幽幽嘆了一聲,“連說一下都不行嗎?如果不行,那就算了。”
“不是不行,而是沒必要。”我輕嘆道。
她倔強道:“但是我想聽,這個世界並不是什麼事都追求有沒有必要的。”
也罷也罷,就當哄小女孩子吧,反正以後只能是朋友了。
於是我緩緩地說起和桃桃認識的經過,一字不漏地說出來。這種感覺很奇妙,在一個深愛的女人面前,說起和另外一個女人的經過,從相識相知到相戀相愛……當然了,我隱藏了我和桃桃的職業。
足足說了快有一個小時,我才把經過說完,等我說完的時候,已經快三點鐘了。
“她很愛你吧。”
“嗯。”
“她真幸福,有這麼溫柔的你一直陪着她。”她語氣裡透露着一種羨慕。
我感慨一嘆,“幸福都是雙向的。”
她苦笑了一下,“我要說我很妒忌她你相信嗎?”
我不敢相信,因爲我的心已經軟了許多,就怕堅持不住,想要選擇和她在一起了。
“世界很大,比我好的男人多得是,你條件這麼好,不難找一個對你溫柔的男人。”這句話我說得很不捨,好像自己的某個器官隨着這句話飛了出來似的。
“會有你溫柔嗎?”她淒涼的笑着,“在那晚之後,我每一次想起你的溫柔,都有種想哭的衝動,好後悔,我太任性了,不知道這樣會傷了你。你太好太溫柔了,溫柔到令我上癮,想永遠沉醉在你的溫柔之中。你說我這樣是不是很自私?”
我內心如一面如鏡的湖面,憑空翻起滔滔巨浪,糟亂如麻。原來過分的溫柔是一種罪。
“能最後一次抱住我嗎?讓我最後享受你的一次溫柔,可以嗎?”她從後面抱住我,把臉貼在我後背,很不捨很悲哀地說着。
她這句話殺傷力太大,簡直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捅進我的胸膛,挑出我的心臟,讓我瞬間失控……
我的心,好像一面光潔而脆弱的鏡子,被人橫空一拳打過來,哐噹一聲,打得支離破碎,肝腸寸斷,渾身不禁地顫抖起來。
呼哈……呼哈……
我胸膛不斷地起伏,在劇烈地透氣,以天真地希望這樣能平復我那已經心亂如麻,剪不斷砍不斷理更亂的心情。
啊!我不愛她,我不愛她,我愛桃桃,我愛是桃桃!
我不斷這樣對自己說,命令着自己要掙脫溫可馨的懷抱,不能再這樣待下去了,再這樣下去,真的就會墮落了。
曹操說,寧可我負天下,休教天下人負我。
然而我和他恰恰相反,我寧可我愛的人負我,也勿讓我負愛我的人。趕在我還未負溫可馨,趕在我和她還沒開始之前,結束了這段本就不屬於我的孽緣,去繼續我和桃桃的感情,那纔是我的歸宿。
我心裡淌淚,雙脣發乾,嘶啞地說着,“這樣又有什麼意思?我們始終是兩個世界的人。”
緊貼着我後背的她瘋狂的搖頭,“不!不是的,我喜歡你,我已經喜歡上你了!我不敢奢求我們有將來,但你現在連最後抱我一下,像上次一樣抱着我,哄我入睡,這樣都不行嗎?”
瞬間,我窒息了,無法呼吸,胸膛不斷地劇烈起伏着,好像一個殘破負荷運轉的抽風機,隨時都要壞掉一樣。
我忍我忍,我咬牙啓齒地忍……我的天,我忍不住了,墮落吧,墮落吧,墮落下去吧,我不是神,我無法拒絕一個深愛女神的主動示愛,我更無法面對深愛女神的傷心流淚而無動於衷。
說到底,我還是一個凡人,一個吃五穀雜糧,有七情六慾,會犯錯誤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