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天平寺門口,看着大門旁正在春風中搖晃的兩個紅色燈籠,高伯逸腦子裡浮現出梁武帝蕭衍、北周武帝宇文邕的名字。
一個是信佛到自己都出了家,一個是滅佛到身體力行,最後得怪病而亡。
南北朝時,這寺廟似乎和政治有着不解之緣。
李祖娥在這裡,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晚上等着自己,是爲了什麼事情呢?
高伯逸深吸一口氣,輕輕敲門,隨後悄然而入。
進入寺廟最裡面那一間院子,只有一間廂房還亮着微弱的燈火。他推門而入,禪墊上坐着一個絕美的婦人,髮髻散開,長髮披在肩上。
身上穿着皁色的僧侶常服,然而挺拔圓潤的腰身所散發出的濃濃女人韻味,卻依舊是掩蓋不住。
李祖娥這樣的美人無論是怎樣女扮男裝,也能讓人一眼就看出是女人。
“殿下,這麼晚在此見面,若是被高洋知道,只怕他會對你痛下殺手!”
高伯逸湊到李祖娥面前,壓低聲音說道。
他是真怕,他也是沒料到李祖娥這個柔弱女子,水一樣的人,居然有如此膽量!
“你擔心被高洋撞破,他會殺你?”
李祖娥俏臉帶着神秘莫測的微笑,目光灼灼的看着高伯逸。
“我會怕?大不了在鄴城兵變,魚死網破而已!能不能活命不敢說,拖高洋下水還是很容易的。就算高洋知道我和殿下在這裡私會,他短時間內也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高伯逸不以爲然的說道。
剛纔李祖娥一直緊緊捏着拳頭,此刻卻悄然鬆開,輕嘆一聲道:“我在這裡已經三天了,每天都在祈求那些冤魂,能饒恕我的兩個孩子,不要將高洋的罪孽遷怒到他們身上。
呵呵,婁太后知道此事之後,倒是對我頗有讚許,可惜我不稀罕。”
高伯逸心中突然有種荒謬的錯覺,也許今天他就能一親芳澤,佔有這位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美人了!
一種大膽刺激的感覺從心中涌起,讓他不由得有些戰慄,又莫名的興奮不安。
之前他和李祖娥確實熱吻過,兩人也曾緊緊抱在一起……但和邁出那一步相比,此刻還有回頭路可以走。
腦子裡這樣想,手卻不自覺的拉住李祖娥溫潤如玉般的小手。沒想到本以爲會有些矜持的李祖娥,卻順勢靠在高伯逸懷裡,低聲抽泣。
“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高洋殺過的那些人,一個個都來到我面前,問我什麼時候還債。
我真的好怕,高洋現在也懶得去看我,高殷已經住在東宮不和我一起,每天入夜,就會見到那些冤魂。
還好你在鄴城,我想就算夜裡噩夢,起碼在宮裡沒人敢動我。
可你明天就要出征了,我該怎麼辦,我好怕啊,在廟裡還好,鄴南城的宮殿,就像是張着嘴的怪獸一樣!
我今天就一直在想你,瘋狂想你,見不到你我都不敢閉眼!”
這些話高伯逸再也聽不下去,情不自禁的捧起李祖娥的臉,朝着那鮮豔的紅脣吻了過去。
……
年輕的女孩,如李沐檀那樣的,和高伯逸在一起的時候,兩人就像是你追我趕的賽跑選手一樣,決定了,就去做了,什麼都不去想。
我願意娶你爲妻,我願意伴君一生,不曾顧忌,不曾猶豫,不曾懷疑。
而李祖娥經歷過高澄的調戲,和高洋在一起生活了幾年,體驗過無數次的殘酷,還時不時能感覺到小叔子高湛的覬覦,和平日裡某些男人那意味深長的目光。
她很謹慎,卻也更懂男人,更想找個依靠,爲此不惜一切。李祖猗的結局,她不想體驗!永遠都不想!
高伯逸對她來說,就像是被人按在水裡,半天才能露出頭來呼吸的一口氣!
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也知道男人要的是什麼。哪怕不道德,哪怕對不起侄女。
她也認了,因爲沒有選擇!
“祖娥,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我一定會守護你的……”
意亂情迷之時,高伯逸在李祖娥耳邊說道。
隨即他們便停止了思考,只想此刻的溫存能維持到天長地久的那一刻,如同兩個掉進流沙裡的人,不想再掙扎了。
哪怕明天會被高洋宰了,高伯逸今天也要一親芳澤,和李祖娥共赴巫山。
前世高伯逸就有個漂亮女朋友,他能很清晰的感覺到,比起上次的略有抗拒,這次李祖娥已經完全“準備好了”!
她願意!
分別在即,李祖娥大概也是擔心戰陣無情,高伯逸一去不回。也許是這段時間想明白了一些事,也對自身的處境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所以李祖娥並未像高彾那樣,欲拒還迎還有些矜持。
……
溫言軟語還在耳邊,李祖娥期待着那一刻的到來,她不後悔,她期盼着,整個人都要窒息了。
“殿下,渤海長公主來了,您要去見一面嗎?”
門外侍女的一句話,如同三九天一盆冰水淋到頭上,高伯逸瞬間就從迷亂中清醒過來。而李祖娥還在他懷裡,媚眼如絲看着自己。
還是緣分不到!
此刻不管是高伯逸還是李祖娥,兩人心中都有些難受,無窮無盡的失落涌上心頭,又難以用語言去表達。
或許侍女再晚一炷香的時間,他們就有夫妻之實了……
只是現在,若是高彾是來找高伯逸的,只怕是大事不妙!李祖娥覺得,她和高伯逸之間的障礙太多了。
高洋,李沐檀,高彾甚至包括自己的大哥二哥和族人。
兩人速速穿好衣服,李祖娥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出禪房,前去天平寺佛堂裡與高彾見面。
若是躲着不見,反而會引人懷疑。
“皇后?你怎麼會在這裡?”
剛剛哭過的高彾一臉錯愣的看着李祖娥。
“我在爲被我夫君殺死的那些冤魂祈福。”
李祖娥面無表情的說道,直接懟死了高彾後面的話。
她還能說什麼?難道說我弟弟是個禽獸?
“姐姐請自便,妹妹去休息了。”
李祖娥飄然而去,臨走時意味深長的看了高彾一眼,讓人捉摸不透。
至於高伯逸,天知道躲哪裡去了。
佛堂裡就高彾一個人,她雙手合十,輕聲呢喃道:“賤妾年輕的時候,不太懂事,傷了很多人的心,現在想起來有些後悔,請佛祖不要怪我。
元修也好,元韶也好,我確實有對不起他們的地方,也請佛祖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