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文字……穆修同學你居然也能夠看得懂的嗎？我覺得光是看着就有些頭暈了。”
欠債管家收拾心情，儘量不讓悲傷的情緒影響到自己，他努力的擠出笑容，並且以儘可能平靜的語氣表達自己的驚訝。
他仔細的眯起還有些通紅的眼睛，藉助法術製造出來正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光球的光芒，努力的想要辨認清楚壁畫上的巨大圖案，以及旁邊刻印着的古怪圖形文字。
然後，只覺得很怪異很難受。
——這是綾崎颯看了第一眼之後，所獲得的第一感覺以及之後的所有感覺，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了。
壁畫上的圖案本身的風格與顏色都非常鮮明，但是沒有相關經驗的他也看不出來這些壁畫到底是想要表達什麼，只能夠感受到某種濃重的遠古韻味和厚重的歷史、神秘的滄桑感。
至於文字本身的話，綾崎颯理所當然的並不認識。
而且不但只是不認識，更是看着那種字體就會覺得發自心底的難受。有種頭暈眼花、耳鳴暈眩的感覺，彷彿那種難受與噁心感是從靈魂深處直接涌現出來的。
他隱約有些不妙的預感，即使是毫無理由，但是的確就是察覺到了危險的存在。
就在這個時候——
“那種圖形……是「統一言語」的文字載體，一般人是理解不了的。”
鷺之宮伊澄舉起一隻袖子掩住嘴巴，在欠債管家的身後輕聲說道，她在委婉地提醒着對方不要過度深入探究那種神秘的本質。
“所以請務必不要繼續看下去了，因爲留下的印象越多，對小颯你的精神造成的負荷就會越大，強行記憶甚至有可能被抹殺掉精神意識。”
有些事物本身並無任何傾向，但是卻不能夠改變人類無法承受它們的真正本質的沉重事實。
最直觀的例子就是純氧，人類的生存條件離不開氧氣的供應，但是如果星球的大氣環境變成了純氧的成分，卻能夠就此滅絕人類。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它們的本質不是什麼專門針對人類的「邪惡」。
甚至曾經還是人類的世界之中，必不可少的一個要素組成，只能夠說過猶不及。
“統一言語？”
綾崎颯卻是感覺到有些不解，因爲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歷史上有過這樣的語種，而且也與閃族語、印歐語什麼的畫風格格不入。
而且聽上去就非常危險的樣子，但是——
“那是什麼語言？我好像沒有聽說過呢。”
這應該不是什麼國家或者什麼種族獨有的語言文化吧？
“是的，那其實是一個神話傳說，據說是在神話時代，世界上的語言只有一種。不單是人類共通的語言，更是萬物共通的意義說明……”
和服少女對此只是輕輕點頭，她的聲音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因爲萬物共通，所以才被稱爲統一言語嗎，如果是這……哇啊！伊、伊澄小姐？！”欠債管家點點頭若有所思道，然後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一下子被嚇得差點兒魂飛天外。
直到條件反射一般的跳出去三四米之外，拉開一定的距離後他纔回過頭來，並且方纔發現真的是那個黑色長髮的和服少女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
“伊澄小姐！！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
“……”
四周一時間變得沉默，微妙的氣氛也在這突如其來的沉默中蔓延了開來。
“我覺得這件事不是一目瞭然的嗎？估計她是迷路了吧，綾崎同學你要習慣啊，要知道這種推理只是送分題哦。”
一邊上的穆修神色絲毫不變，似乎對此已經是習以爲常了的樣子。他朝綾崎颯豎起了大拇指，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充分的表達出了所謂的見慣不怪應該是怎麼樣的一種沉穩。
反應過來的欠債管家頓時捂住額頭，臉上流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送分題什麼的還是饒了我吧，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常識？”
而就在這個時候，鷺之宮伊澄眼神遊移着，臉上出現了可疑的紅暈。
最終她似乎還是下定了決心，雖然遲疑着但還是吞吞吐吐的說道：“那個——請問一下，練馬在哪個方向呢？”
“……”
“……”
她果然是迷路了啊！
在這裡要科普一下，練馬區位於東京23區的西北部，而現在這裡是希臘的米克諾斯島的地下空間。
互相之間雖然不說是隔了半個地球的距離那麼誇張，但是也絕對不是一般人通過迷路這樣的方式，就能夠直接跨越的兩個地方。
“老實說，這已經不是方向的問題了……如果伊澄小姐不着急回去的話，就等過幾天的時候我們一起動身出發吧。”
穆修嘆了口氣，然後這麼說道。
鷺之宮伊澄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點頭，算是認同了這個提議。緊接着她扭頭四處張望，彷彿是在尋找離開的方向那樣：“那我們是現在就出去嗎，穆修先生？”
“……不是。”
少年沉默了一下，然後果斷的選擇了否定選項，並且重新轉過頭去看着那巨大的畫壁。
就如同四周那高大的牆壁和列柱一般，這畫壁寬有近百米，高度也是接近二十層樓，顯得特別宏偉壯觀，金碧輝煌。
“穆修先生，我們還是走吧，我覺得這上面寫的……不是什麼好事。”鷺之宮伊澄露出了困擾的表情，垂下眼眸幽幽的說道。
“你也能夠看明白這些文字嗎，伊澄小姐？”穆修在意卻是另外一個關鍵點。
“嗯，言語混亂之前的時代，世界上的唯一語言的文字載體……傳說神將語言給弄亂，被神明打亂前、世界共通唯一的一種語言。”和服少女輕聲說道，看着壁畫的目光變得凝重起來。
關於巴別塔的神話傳說，多數人大概都曾經有所耳聞，據說是當時的人類聯合起來興建一座希望能通往上天的高塔。
而爲了阻止人類的計劃，神讓人類說不同的語言，使人類相互之間不能溝通，計劃因此失敗，人類自此各散東西。
因爲就人類的想法來說，建造一座高塔，在塔頂設立一棟神殿，神就很容易降臨。
可是就神來看，只覺得人類想要接近上天是件相當傲慢的事，於是便把塔破壞掉。
“這種語言並不僅僅是讓人類互相交流的，而是直接對話世界、萬物共通的，事實上我也是從那幾位異世界來客所掌握的名爲「概念收發」的法術，才進而確定這種語言的存在……”
鷺之宮伊澄的語氣非常的猶疑，但還是慢慢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概念收發？
穆修若有所思，明白她說的是勇者和魔王等安特·伊蘇拉的異界來客掌握的特殊的通訊法術，通過直接收發概念，跨越位面的進行資訊交流的心靈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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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是直接將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轉化爲概念發送出去的緣故，接收到的人自然就會理解其中的信息含義。
哪怕雙方語言的誕生背景、信仰、原理、甚至到思想都完全不同，也不會阻礙交流的正常進行——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等同於另一種意義上的弱化版本的統一言語？
“因爲有統一的語言，所以也應該有統一的文字嗎？”欠債管家皺起眉頭，“我雖然不是特別瞭解，但是也知道那是流傳在巴比倫尼亞的神之門神話……但是，這裡不是古希臘的遺蹟嗎？”
巴比倫尼亞，屬於亞洲西南部幼發拉底河谷的古代文化地區，那個地區原來分成兩個部分，一是東南部的蘇美爾，一是西北部的阿卡德。
古希臘，是西方文明的主要源頭之一，不是一個國家的概念，而是一個地區的稱謂。
其位於歐洲東南部，地中海的東北部，包括希臘半島、愛琴海和愛奧尼亞海上的羣島和島嶼、土耳其西南沿岸、意大利東部和西西里島東部沿岸地區。
這兩個地方，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吧！
“所以這才證明，在更加久遠的那段古老過去之中，語言與文字統一、意義共通這樣的事情是有可能的啊……”穆修沉默了一下，這麼說道。
也許關於使得言語變亂的神的具體記載不是那麼的可信，然而卻基本上可以確定了。
真正的神話時代是全方面的優越，包括語言、文字也是同樣如此。
事實上鷺之宮伊澄能夠解讀這種文字，是因爲她可能已經掌握了概念收發的高等法術，穆修則是因爲“少年”化身的權能，從而掌握了真正的言靈之技。
這兩種技能或多或少的，都與傳說中能夠與世界對話、可以決定意義的唯一語言有關係。
回到正題上來，人們的語言是被神所弄亂的，神認爲，無法溝通的話，人們便無法建造出像巴比倫之塔那般巨大的建築物——
拋卻這個傳說的具體可信度，也許曾經的確有被冠以全能者概念的神，出於某種原因拆分了世上的語言？
聯繫到之前曾經想過的關於命運因果的想法，穆修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欠債管家和鷺之宮伊澄儘管不明所以，但是藉助略顯昏暗柔和的光線，卻能夠看見他的表情。那是糅雜着許多情感，複雜到讓人無法讀懂的表情。
很快的就收斂情緒，穆修向鷺之宮伊澄淡然問道：“伊澄小姐，請問你解讀出了什麼意思？我讀取到的也是殘缺不全的，也許可以互相印證一下。”
“……”
“……”
和服少女有些不情不願的，她依然還是覺得這壁畫上記錄的東西不是什麼好事情，扯上關係的話會遭遇不幸，但是畢竟穆修之前的時候都沒有拒絕過她的請求。
所以理所當然的，她也沒有辦法就這樣拒絕對方。
“我能夠看到的是……「在亞布拉薩的石柱林，手持寶劍，宣示正義……如此一來，道路就會開啓」……”
“什麼意思？什麼道路會開啓？”綾崎颯只覺得越聽越是迷糊，完全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後面的語法有些奇怪，除了之前的與巴別塔神話對應的「神之門」外，還有就是「神居住的城堡」……”
鷺之宮伊澄緩緩地低下頭，眼神之中閃過一抹陰霾。
“大約是說，只要道路開啓，就能夠打開神之門，上達天意……不是什麼象徵意義的，而是說打開門的人將會真正的抵達矗立於世界中心的、神居住的城堡！”
“……！！”
欠債管家頓時身體一震，因爲他在很久很久以前，聽說過這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