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翼公驅使的無窮報喪之鴉瘋狂地向下方撲擊,宛若是漆黑的鋼鐵洪流,那不祥的羽毛伴隨着死亡的慘烈場景紛紛灑落。
基本上沒有任何死徒能夠在這可怕驚人的殺戮烏鴉的風暴下倖免,都是乾脆利落的就被撕成了無數的碎片!
但是詭異的是,沒有血肉橫飛這樣的老少咸宜的景象。
——那覆蓋天空的死羽之天幕,是將月光與繁星也吞食殆盡,絕對的、毫無一絲光明的“死之世界”。
其本質爲固有結界,其名爲「永不復返」。
雖然黑翼公是死徒,但是他所持有的固有結界就是專門針對死徒的最兇厲的類型,曾經的他在侍奉朱月時,與其說是死徒還不如說是使魔,常爲朱月四處奔走。
在二十七祖叛離真祖們之後依然侍奉着朱月,在朱月因爲對魔法不瞭解,大意被基修亞·澤爾裡奇·修拜因奧古消滅肉身後,他便作爲死徒自立了起來。
當時的葛蘭索格是直接堂堂正正地攻入頂着“第十六位”之名的祖的居城,並把其一族完全毀滅,隨後以布拉克莫亞之名繼承了該席位,得到了與其真正實力相稱的頭銜。
而在那一次的襲擊之中,他所使用的就是固有結界「永不復返」。
沒有任何的流血,在城牆上、庭園中、窗簾上沒有留下一道傷痕,將原來的第十六祖以及其派系,加起來數量總共超過百位的吸血鬼們悉數誅殺。
這無窮的黑色鴉潮,只要能夠繼續堅持釋放,籠罩住整座公園,那麼就是絕對意義上的對死徒的終極防禦機制,只要是吸血種就不可能攻進去其中。
在驅使下位的吸血種以及無數的魔物向着那裡衝去的高位死徒們,並不是不清楚這件事。
而且就算是他們之前不清楚,在現在親眼看見不管多少的吸血種和魔物衝過去都是被絞殺的下場,就已經能夠明白了。
那裡根本就是個恐怖的超級絞肉機,只要進入了那個範圍,就算是他們自己都難逃一死。
就算是白翼公這位死徒之王,剛纔也不是準備直接衝進去的,他即使是再怎麼暴怒都好,也還沒有白癡到這樣的程度。
“繼續上!你們這些廢物!”
“膽敢後退就死!”
面對那實質化的不祥,縱使是上下尊卑的等級制度相當嚴格的吸血鬼們,也不僅膽寒,下意識的就想違背上位者下達的命令。
然而爲首的幾個剛剛纔表現出退縮不前的趨勢,就被上位的吸血鬼五指帶起的真空之刃當場撕碎了。
他們驅趕着自己的眷屬,只爲送死而送死,就這樣將不計其數的低級吸血鬼和魔物送到了黑翼公的固有結界的殺戮範圍之內。
“尼祿那傢伙呢?該死的,快點讓他過來,再這麼下去,還不等消耗完黑翼公的魔力,我們的人就要死光了!”
黑翼公的固有結界針對性太過強大,任何死徒都無法衝過鴉潮進入其中的儀式現場,想要解決他只有兩個辦法。一是擊殺他的本體,那是隱藏在籠罩了方圓數裡的羣鴉陰雲之中的巨鳥。
據說真面相爲一隻長達數公里的巨大烏鴉。
但是這有些不現實,面對黑翼公的時候,沒有多少死徒是敢說自己單打獨鬥會有勝算,對方持有着專門針對死徒並且具有超乎尋常的恐怖效果的固有結界。
因此,也許有些人有兩個辦法對付黑翼公,但是對於吸血種來說就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儘可能的消耗他的魔力,畢竟固有結界的維持也不是沒有條件的,需要巨大的能量與成本。除了真祖那種自然的“精靈”之外,任何人制造出固有結界都要面對自然的“消除”。
在世界修正力的作用下,一般來說,如果是人類的魔術師的話,能夠維持數分鐘就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但是黑翼公是死徒,這樣的情況就有些微妙了。
他能夠堅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但是他畢竟不是真祖,同樣也要面對世界的修正,因此也不可能一直支撐下去。
——只有朱月那種級別的真祖,才能夠在數千年前創造出千年城並且一直維持到現在,老實說那已經不是「固有結界」,而是「空想具現化」了。
只不過,如果真的想要消耗掉黑翼公的魔力,破除他的固有結界的話,似乎只有一個人能夠做到。
然而,在這混亂的戰場上,除了提前小半個月就已經開始謀劃的黑姬的那一方之外,其他任何人都只能夠在局部範圍內影響局勢。
而沒有辦法決定整個戰場的走向。
所以即使他們知道尼祿·卡奧斯的固有結界正好能夠對付黑翼公也好,卻也沒有辦法馬上讓他來到這裡,畢竟誰知道他被什麼敵人就纏住了?
又過了十來分鐘的時間,然後得到消息說那位混沌之羣被黑之姬君的白騎士纏上了。
面對黑翼公的無窮黑色鴉潮,死徒們決定驅使整座城市的人類去消耗對方的魔力。反正都已經鬧得這麼大了,不管願意不願意,這座城市都必將於今夜覆滅於戰火之中。
與其讓那數十萬的人類毫無價值的死於這場戰爭的餘波之中,還不如讓他們發揮出更多的價值來!
然而,在冷漠的做出了決定之後,他們迅速的四處散開,搜索附近建築物之中隱藏的人類。
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察覺到不對勁的吸血鬼們,將自身對於鮮血與生者的特殊感知領域悉數全開,然後才發現在自己等人能夠感應得到的範圍內,基本上都是一片灰濛濛的。
除了大量的“同類”之外,雖然偶爾也有人類的氣息,但是那基本上都屬於聖堂教會的修士,不是普通的人類。
這樣的情況相當不正常,簡直好似是整座觀布子市的居民們在誰也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全部遷徙了一般。
或者應該說,這裡到底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座城市?
也許在戰火開始燃起,動亂與屠殺的狂歡之夜開始的時候,不可視的境界線就已經替換了世界,割裂了“現實”的概念?
開什麼玩笑,今天晚上出現在這裡的可是死徒二十七祖之中的大部分存在啊,都是居於這顆星球上食物鏈頂端的存在。
就算是朱月真正降臨了,對他們擁有壓倒性的力量也好,那也是能夠明明白白的看得到的差距,至少反抗的機會還是有的——
那位真祖之王也許能夠殺光他們,但是絕對不可能在他們都沒有察覺的情形下將他們扔到另一片空間。
而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的……難道是締造了朱月降臨這件事的起因,之前的那一位無可名狀的偉大存在?祂正在觀看着鬥獸場中的表演那樣,注視着他們這些螻蟻?
下意識的,這些高位死徒們都想到了這個可能性,精神恍惚的擡頭看向了夏末的夜空。
黑暗的夜空。
像在描畫螺旋般的雲,只是閃耀着白色光輝的月。
不過他們卻覺得在那之外,應該還有着塵世的一切都無法觸及的更高處的存在,那不是大氣層所能夠代表的「天空」,而是俯視着這顆星球,看着螻蟻們的一舉一動的……
支配者所在的更高次元。
不過就在他們感覺到心底有些發涼的時候,卻同時通過大片大片的鮮紅色與熱成像,觀測到了同一件事——
就在這個時候,竟然有數以萬計的人類正在進入戰場?
“人類的軍隊……正好,這一批血袋子我們必須要拿下來。”
“等等,那是誰?”
“茨比亞·艾爾特納姆·奧貝隆!該死的,快阻止他,那是我們的獵物!”
然而來不及了,在失去了先機的情況下直接陷入亂戰之中,很多計劃根本就沒有提前準備,甚至連情報都不知道,他們又怎麼可能會是準備萬全的黑姬的對手?
於是,在他們憤怒癲狂的尖叫與視線之中,沉悶的雷鳴從夜空中傳來,緊隨其後的便是無數猩紅色的鮮血如密集的雨幕一般從天穹中滴落。
模糊的混亂呢喃伴隨着這樣的現象一同出現,人們不安的具現化,瓦勒契亞之夜於此刻降臨戰場。
……
……
城市之中的建築物成羣結隊的倒蹋下來,濺起的煙塵瀰漫到了百米高空之上。
而製造了這一切的巨大的傀儡,剛剛正在白騎士費納·布拉德·斯菲爾丁劍下直接報廢,扭曲成了奇怪的模樣,宏偉如同城池的身軀上有着斜斜斬擊線筆直將其切割。
完全無視了遠處大樓上的男人要殺人的目光,白騎士劍鋒一轉就向旁邊衝殺了過去。
在那邊,名爲尼祿·卡奧斯的死徒似乎正被靈長類殺手逼入絕境,從他體內鑽出來的獸羣,不管如何兇惡,不管如何巨大,在蓋亞的怪物面前都毫無意義。
白色的魔犬盡情的展開殺戮,咆哮着將混沌的獸羣一一殺死,殺出一條血路,直取獸羣的真正主人而去。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只能夠靠數量周旋,苦苦支撐。
尼祿·卡奧斯,通過研究而使自己成爲吸血種的魔術師。死徒之中的混沌之羣,六百六十六匹野獸的基因與生命的集合。
通常存在時間極久的死徒,其肉體的修補速度會趕不上劣化的速度。除了藉由吸人血來取入遺傳情報並鞏固自身肉體外,也可利用將野獸捕捉進自己肉體的方式修補肉體。
他就是這樣的極端,使六百六十六匹獸的因子在體內形成渦旋,他可以用內部的六百六十六隻野獸因子造出野獸,僅僅是自身之內便足以形成生物鏈和完整捕食圈。
可利用放出的野獸進行偵查、攻擊,或是吞食人類。
由於他自己已和野獸因子融合爲一,所以放出的野獸也算是他身體的一部分,而不是使魔。因爲結界範圍是自身和影子,所以逃脫了世界的修正。
被冠以混沌之名,他擁有六百六十六頭獸作爲使魔,也擁有了六百六十六條「命」。想要殺死他,除非把這六百六十六條「命」全部消滅。
否則的話,只要還有一頭存活他就能再回收其它部分,以「混沌」的形態蘇生。
只不過,這樣的力量並不足以讓他在面對靈長類殺手的時候擁有什麼優勢,尤其是在白騎士再次擊落梵·斐姆的「城」級傀儡,趕過來和白之獸共同攻擊他的時候。
毫無疑問,名爲尼祿的祖現在已經被逼入絕境。
否則的話,他是絕對不會這麼沉默的,畢竟他的外號可是“教授”,因爲他太喜歡說教了,面對敵人的時候也會喋喋不休的對其進行解釋教導。
現在卻是一聲不吭,不就代表他已經沒有說話的閒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