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精米克爾看到布蘭重新出現,不由鬆了一口氣。當看到他因爲古樹的小報告而臉色數變時,又忍不住捧腹大笑,同時不得不感嘆布蘭的好運氣。
妖精的傳承早已殘缺不全。這裡早已不是從前的世界,那些口口相傳的記載也不再可靠。傳說中,這片大陸魔力充盈,各種生物根本不需要爲魔力發愁。即使那些能夠溝通魔力之海的生物,也保留着部分血肉之軀。
如今,在這個魔力貧瘠的土地上,爲了擺脫魔力不足的困擾,布蘭將自己向着魔力生物轉變,以便存儲、積累更多的魔力。他的成功影響了太多人,可是代價呢?
想到這,布蘭平安無事所帶來的喜悅,又被瞬間升起的沉重所替代。
許多事情他根本幫不上忙,只能暗暗焦急。天地變了,他們這些殘存至今的遠古遺族,也早已處在被淘汰的邊緣。
米克爾一直看不懂布蘭。出於本能,任何一個生物都會小心的保護自己的軀體,他怎麼就敢去做那些不靠譜的試驗。
魔力會找到自己的出路麼?
布蘭總是將這句話掛在嘴邊,但這隻能說明他運氣好,蒙對了。而且出路並不代表着唯一,也並不代表着正確,而是隱藏在未知後面的無數種可能。他就真的一點不怕麼?真的沒有想到萬一麼?
布蘭把自己的身軀當成了一件衣服,這是妖精們觀察後的結論。但是這個結論卻讓他感到可笑,這怎麼可能?
布蘭能夠再次從魔力之海迴歸,應該與花花,或是古樹的關係不大。也許布蘭也想到了這點,剛剛他再次消失在那裡,稍後又再次出現。然後再次消失……
布蘭竟然能夠將整個人投入到魔力之海,實在是出乎意料。他當時是真的嚇壞了,有些失態。但古樹的一番勸說,讓他從焦急中冷靜下來,或許布蘭有自己不知道的後手呢。
可是一想到剛剛布蘭的表情,米克爾搖搖頭再次嘆息一聲,他只能祝福布蘭永遠都會有好運相伴。
……
花花平安無事,布蘭也就放心了。之後一切都應該水到渠成,當花花的軀體適應新的變化後,他自然會在本能的支配下進入到魔力之海,於睡眠中完成蛻變。
剛剛古樹的轉述着實讓布蘭心驚,他不禁想到支流下的巨大遺骸。隨着對魔力之海的瞭解,布蘭知道如果自己死在外面的世界,那麼魔力之海中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如果是自然死亡,一個生物又怎麼會選擇魔力之海作爲最後的歸宿?爲什麼不死在外面的世界,爲什麼不反哺外面的世界?
他們很可能是被困在那裡,再也回不去了。無論是主動,還是被迫,他們失去了外面世界的憑依。
那麼我呢?我剛剛還能出來真的是因爲花花,亦或是古樹?於是布蘭開始嘗試。
反反覆覆的進進出出,布蘭漸漸有了一絲明悟。自己似乎成爲了支流在現世的映像,而鑰匙就是產生映像的小孔。
現出身形的布蘭,坐在樹下苦苦思索。支流中魔力的潮汐流經他的軀體,然後宣泄而出繼續順流而下。他的意志、身形也似乎被漸漸拉長,漸漸漂向那遙不可及的遠方,這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滔滔洪流之下,流經自己身軀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絲,看來這次是真的被困住了。
發覺陷入到真正的困境後,布蘭反而獲得了自暴自棄的輕鬆感。於是他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身邊,放回到北地城中。
飛羽仍然警惕着周圍,只是連日的高度戒備讓它開始困頓。白狼們依然悠閒的團團圍在古樹的四周,集體的優勢在這個時刻顯現出來,那些幼狼甚至還有精力嬉戲玩鬧。
布蘭對着飛羽招招手,結果這貨僅是抖抖翎羽無視了他的招呼。這個憨貨,怎麼就不懂合作呢?由它去吧,布蘭決定不再幹涉飛羽,既然這是它的選擇。
最近進出北地城的隊伍漸多。白袍們四處出擊,自然不會空手而回,總會有些罰沒收入。雖然用抄家,或是劫掠形容更爲貼切,但身爲統治者終歸需要粉飾裝點。
隨着隊伍而來的,還有白袍們從各方借來的工匠。北地城的駐地,已經成爲白袍們最大的笑話。爲了讓這個笑話儘早結束,他們也算是挖空心思。
格林王國的主人換了,但變化卻不大。傳統貴族們依然承襲着代代相傳的領地,掌控着領民的生死。
貴族們通過白袍委婉的提出了疑問,我們效忠的對象是誰?布蘭身爲大巫師不想理會凡俗事物,也不接受貴族的效忠,那麼是否可以指明一個凡俗中的代理人。我們將在他(她)的指引下,爲大巫師服務。
於是布蘭下達了一個很不靠譜的命令:北地城的城主,行使格林王者的權利。
隨着這個命令的發佈,丹妮漸漸變得繁忙。在布蘭的勸說下,數只成年妖精被指派爲她的助手。
布蘭的解釋是:若想坐穩北地城這個位置,妖精們必須瞭解這片大陸的形勢;而老妖精米克爾則嗤之以鼻,布蘭這是準備隨時走人。
……
巴茲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不是身體上的原因,而是心理上。帕楚最近時常圍着他打轉,那雙似乎可以洞穿一切的眼睛,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的掃來掃去。
最初還以爲是駐地建設引起的不滿,但很快這種顧慮就消失了。帕楚非常配合,甚至身體力行主動詢問並聽從他的指揮,同時要求其他人等也要全力配合。
他開始懷疑帕楚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例如自己的時日無多。於是他懷着非常複雜的心情面見布蘭,詢問是否需要着手準備轉化?而布蘭卻是一臉驚詫,反問他活夠了?同時對他能夠如此平靜的主動選擇死亡表達了敬意,然後問他需要怎麼個死法?
巴茲很慶幸,布蘭給了他交待遺言的機會。於是在說出我還想多活幾年後,就倉皇而逃。同時,他開始戒備帕楚。
帕楚要幹什麼?巴茲有些琢磨不透,他與帕楚應該沒有利益衝突,而且以他如今的處境,對於帕楚而言也沒有多少利用價值。
那個老傢伙瘋了,這是巴茲在思考之後得出的結論。離這種瘋子還是遠一些的好,天知道他會幹出些什麼?於是,他開始有意避開帕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