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望大喝一聲“當兵,就是要時刻準備打仗的,在戰場上兩支軍隊就好比這兩把刀,你們要是不想被別人斬殺,就要按照我的法子訓練。這樣的刀槍鎧甲,我能給你們每個人都裝備上,但是你們必須要對得起這刀。
但凡不想當兵的,怕苦怕累怕死的,還有覺着自己訓練不下來的,去拔下一面旗子。
想留下來當兵的,就必須準備成爲軍中之軍,鋼中之鋼的兵,沒這個底氣的,也去拔下一面旗子。
強扭的瓜不甜,我寧可把你們全部打發回去,再去招募新的兵來!”
大家被韓望說的議論紛紛,有幾個吃不得苦的,雖然不想這麼辛苦的訓練,但是這麼多人面前哪裡丟的下這個面子,只得作罷。
韓望冷冷一笑,指着他們說“今天不想丟面子,不願去拔旗子,那就自己接受處罰,而且是全隊處罰,全體繞場加罰一圈!”這就等於再跑四千米,於是大家悶聲不吭,在熊達的監督下圍着兵營再跑一圈。
韓望也跟着跑,在一些疲憊的、喘粗氣的,落後的新丁邊上不停地打擊、諷刺、挖苦這些新兵。
“看看,因爲你的延誤,你的戰友,你的兄弟袍澤也跟着受處罰;明天還是一樣,你一個人的錯誤,全隊的人都因爲你會受到處罰,你就忍心?還是接受我的建議,去拔一杆旗子下來,大家都會感激你!“
“很累了吧?那就不要跑了,其實我覺得你不是當兵的料,還是回去休息吧!別看我,看旗子,去拔一根,你就能休息了,不丟人,真的!”
“你跑的比這麼慢,就是七八歲的孩子也跑得比你快,你沒力氣了,也沒吃飯,還有很遠的路程,你覺得自己能跑的下去?”
“別騙自己了,看看你的腳都沒力氣了,再跑的晚了飯都沒得吃,何苦呢?在家裡有吃有喝,舒舒服服睡覺,神仙也不換啊!”
韓望越是這樣羞辱他們,這樣鄙視他們,這些新丁居然還就跟他賭上氣了,紛紛咬着牙堅持跑了下來,跑下來之後,很多人癱倒在地,或者嘔吐。
熊達自然有這方面的經驗,把那些躺倒的一個個拉扯起來,告訴他們疾跑之後不能馬上躺下,慢慢走幾步緩一緩再坐下休息。
這時候讓熊達表演熱心大哥的角色,纔是韓望所期望的,一支軍隊要有一個威嚴的統帥,一個有親和力的將軍,反之亦可;剛柔相濟才能持久。
如果將帥都嚴,士氣反而不高,如果將帥都和氣,戰時命令的執行就會打折扣,嚴重的可能會引起譁變或營嘯。
熊達方纔對新兵的關照,能讓士兵對他產生好感,提升親和力,也增強了熊達的威望和凝聚力,這樣士兵都服他,以後纔好帶兵,才能把一團散沙變成鋼鐵般的雄師。
韓望笑了笑,旋即離開。
宋軻騎的高頭大馬,手下幾百個兵勇簇擁着進了縣城,後面還押着韓望移交給他的幾十個俘虜。縣尉大人一戰破賊,取得馮家莊大捷,頓時在真定縣城內傳播開來。
這下直通城門那條主街兩邊,很多攤販,商家,居民都駐足觀看,還有的歡呼叫好!
很多年幼的孩童拿起地上撿來的石頭樹枝什麼亂丟山賊,山賊雙腳雙手都被拴住,勉強走路而已,大幅度動作都不能做,只能儘量閃避,可是那麼多垃圾都過來哪裡躲得開!
山賊們鼻青臉腫的湊了,僕役看着滿大街的瓜皮泥石,欲哭無淚,“天殺的山賊,你們一走了之,這堆成山的垃圾,俺們這就算忙到天亮也弄不乾淨啊”。
宋軻耀武揚威的把山賊一路押到縣衙牢房,再到縣衙向丁佩交令,畢竟丁大人可是花了足足六百貫錢鈔,總得讓人家過得去吧。
可是宋軻一進縣衙大堂就覺得味道不對。而進城之後直接回來的曹師爺正拿着一封書信眉頭緊鎖,似乎有什麼棘手的難題。
丁佩先看見宋軻,忙起身下堂相迎,“宋大人果然文武雙全,且強將手下無弱兵,馮莊一戰俘虜斬首百餘山賊。着實是我們真定之福,河北之福,大宋之福!這一份大功到手,宋大人不日定要飛黃騰達,本官爲縣尉大人賀!”
宋軻和丁佩都是官場老狐狸了,哪裡不知越是功勞重大,越是要低調做人。宋軻慌忙抱拳回禮,連聲說不敢,“此仗宋某些許小功不值一提,全局來看丁大人運籌帷幄,謀劃周全,纔是真正的國之棟樑呀!”
兩人謙讓幾番互吹捧幾番,宋軻假意關心的問“曹先生片刻不見,如何愁眉不展,莫非縣令大人遇着什麼爲難的事情?”
丁佩心中暗叫“來了,肉戲來了,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但表演系的功力瞬間爆發,立即臉色一僵,猶豫着,最後還是咬着牙說了。
原來今日,丁佩收到一封來自東京汴梁的急件,看日程,居然三天不到,就從東京到達真定,這可趕得上後世快遞的效率了,無論如何都能算得上大宋第一啊。
宋軻接過曹師爺遞過來的信,是太學學正直接發給丁佩的,前面主要講一些官學之類的虛話,再說近期將至真定視察,最後委婉地說受秘書丞趙大人委託過問一下細作韓望的事情。
宋軻覺得紙頭髮燙,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子,這種信豈是隨意看的,肚子裡早就罵開了
“好你個丁老貓,太他孃的陰人了,勞資在下面爲你打生打死,你還嫌我快活是吧,剛回來就給我下套,什麼玩意啊?”不過既然被坑,就要有坑的覺悟。
宋軻不慌不忙,也學着曹師爺,眉頭一皺,倒吸一口涼氣,“丁大人,這又是太學,又是秘書丞,是好是壞,實在捉摸不透,不過俺們同舟共濟,有事您儘管吩咐,俺保證辦的妥妥滴”
丁佩就喜歡看宋軻被坑老實服帖的樣子,簡直有智商碾壓的快感,“還是宋大人看得分明,這太學學正估計這兩日也就到了。
關鍵在於馮莊韓望,只要他不出岔子,一切應無大礙;素聞此子機智過人,文采華章出衆,天生的忠肝義膽,故此,無論如何你我二人都要掌握局面,以防節外生枝。”
曹師爺也接着話說,“想那太學學正和秘書丞趙大人,在汴京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如何如此急迫行事委實蹊蹺。
學生推算,縣翁上回關於韓望的奏報,怕是剛到京城就被趙大人收悉,不到一日便聯絡太學學正,再差得急腳快遞將此信送與大人。
非但如此,學正大人不日親赴真定,與其說視察官評,不如說專爲韓望而來,莫非此子真是趙大人昔年安插北遼的重要心腹?”
丁佩正是頭疼這些問題,汴京來人針對韓望是確定無疑,只是爲何而來,他絞盡腦汁也無法猜透,如當真是趙大人心腹,那韓望康復之後爲何不趕去京城投靠,一直潛居馮家莊那個偏僻的山旮旯?
正因爲不明白上官心思,如何應對太學學正就變得棘手,所以拉着宋軻一起總能讓自己放心一點,兩個人頭疼總好過自家一個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