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朱雀門外,一列長長的馬車隊朝着城門行來,一眼望去,至少也有十餘輛馬車,百餘人,每輛馬車上都插着一面黃旗,迎風招展,上面寫着三個大字,應奉局。
“停停停!”
城門下的那一羣士兵突然攔在車對的前面,爲首一人語氣囂張的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這時候,一中年男子騎馬上前,問道:“怎麼回事?”
那名士官絲毫不懼,又問道:“你們是幹什麼,從哪裡來,來京城作甚?”
那中年男子怒喝道:“你這廝是瞎了狗眼吧,那麼大的字你瞧不見麼,應奉局的車隊你也敢攔。”
“應奉局又怎麼樣?”那名士官道:“秦大人已經吩咐過了,凡是進出京城的貨物,一律要接受檢查,你休要廢話,快點下馬來接受檢查。”
中年男子似乎還是頭一回碰到這事,不禁把臉都給漲紅了,怒道:“哪個秦大人,喚他出來見我,真是豈有此理,你們是不是都不想活了。”
“是我吩咐他們這麼做的。”
只見秦檜穿着官服走了過來,指着那中年男人道:“你先給我下來再說。”
那中年男人見秦檜身着官服,官也不小,也不敢太放肆了,從馬上下來,質問道:“你是誰?”
秦檜道:“我乃副經濟使秦檜。”
那中年男子一聽,不禁皺了下眉頭,嘴上卻道:“不知副經濟使這麼做是什麼意思,這可是應奉局車隊。”他說着從懷裡拿出文書來,道:“你看清楚了。”
哼。我查就是你們應奉局。秦檜笑道:“我看的很清楚,不過,如今是非常時期,經濟使爲了能夠做一份完整的統計,便於調控物價,施行新法,故此命我等在此統計進出京城的貨物數量,以及種類,不過你放心,我們只是盤查、登記,一旦記錄完了,就會放你們進去。”
那中年男子趾高氣昂道:“這可都是貢獻給皇上的珍品,你們商務局憑什麼盤查。”
秦檜笑道:“這點用不着你提醒我,雖然這是貢獻給皇上的,但也是從其它地方運來的,這項統計對於我們商務局也有很大的用處,現在麻煩你們開箱。”
“你們誰敢?我一定要將這事告訴王相。”
秦檜微微笑道:“若是你想快點去告訴王相,那就快點配合我們。”
那中年男子厲聲道:“你——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自尋死路,王相不會放過你們的。”
秦檜懶得理他,朗聲道:“來人啊!”
“誰敢!”
聽得唰的一聲,那中年男人從腰間抽出大刀來。
唰唰。
應奉局的人也全部拔出刀來。
秦檜呵呵道:“你們這麼緊張幹什麼,莫不是裡面藏有違禁品,而且你們在這城門下亮兵器,莫不是想造反。”
那人怒極道:“你們纔是造反。”
秦檜手突然往上一指,道“你們自己看吧。”
那人擡頭一看,滿眼盡是駭然,只見城牆的士兵已經進入了緊急戒備狀態,箭頭直至他們。那人指着秦檜,顫聲道:“你——你想做什麼?”
秦檜道:“我說了,我們只是做記錄,別無他意,現在請你們收回兵器,不然他們會將你們視作亂臣賊子,到時若有個什麼誤傷,那可就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了。”
“你——你敢。”
秦檜何許人也,面對王黼,尚且都能遊刃有餘,豈會被他一個小嘍嘍嚇得,搖頭道:“我敢不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敢。”
那人滿臉大汗,心想,這事看來是早有預謀,好漢不吃眼前虧,我且先忍一回,待向王相通報以後,再由王相來定奪。怒哼一聲,將刀收了回去,又朝着手下的人使了個眼色。
那些人立刻將兵器收回。
那人又笑道:“你們可得注意了,這裡面可都是寶貝,隨便一件你們都賠不起。還有,我這裡這麼多貨物,你們查上一日恐怕都查不完,耽誤了時辰,這罪你擔得起麼?”
秦檜笑道:“你放心,只要你們配合,一個時辰足以。”他說着突然朗聲道:“來人啊!”
咚咚咚!
只見數十名官吏走了出來,筆紙都已經準備好了。
那人開始明白了,這絕對是一場陰謀,而且是一場針對應奉局的陰謀,但他剛剛回京,對於京城裡面的狀況還不是很瞭解,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秦檜道:“你們的貨物多,先停到一邊,別攔着百姓京城了。”
那人權衡了一番,還是朝着下屬點了下頭。
那些趕車人將馬車趕到一邊,一隊士兵把守在馬車四周,不準閒雜人等靠近。而後那些文吏們纔上去登記每件貨物。
但見那些箱子一打開,裡面全是奇珍異寶,珍珠寶石,讓人看的都不只是心動,更多的是害怕
.
就連離城門不遠處的一個茶肆裡,李奇正與趙菁燕坐在草棚下悠閒悠閒的品着茶。
趙菁燕望着城門那邊,笑吟吟道:“想不到今日碰巧遇見你,還能瞧見這麼有意思的事情,有趣,有趣啊。”
李奇呵呵道:“這還僅僅是一個開始而已,要是你有興趣的話,每次我都叫人通知你來看。”
“那倒不需要了。”趙菁燕搖搖頭,道:“不過你這麼做,難道不怕王黼去皇上那裡彈劾你?”
李奇沒好氣道:“你以爲我蠢呀,這到底還是貢獻給皇上的,沒有皇上的答允,我豈敢這麼做,今早我就去找皇上說明此事了。”
趙菁燕笑道:“你不會真是以變法爲由說服皇上的吧,那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當然不是,這只是其中之一。”李奇呵呵道:“如今應奉局全是王黼一個人掌管,什麼事都是他說了算,你要說皇上完全放心吧,那也不可能,而我們商務局直接歸皇上統管,我們就是皇上的眼睛。”
趙菁燕點點頭道:“我明白了,不過你就這麼直說的?”
李奇嘿嘿道:“當然不是,我是很委婉的表述,不過皇上這麼英明神武,一聽就明白了,當即都答應下來了,還命我好好辦。再告訴你一個秘密,那些記錄的官吏中間還有幾個是皇上派來的。”
“那王黼知否?”
李奇哈哈道:“應該還矇在鼓裡吧,他若知道的話,恐怕一早就來了。”
“這次王黼真是會被氣死去,你這招太陰毒了。”
“這可不是我想出來的,是副經濟使出的主意。”李奇手往秦檜身上一指。
趙菁燕轉頭一瞧,點點頭道:“這個秦檜我最近也聽說過,的確是個人才呀,你算是撿到金子了。”
李奇嘆道:“人才倒是個人才,不過這人野心也不小,我都不知道能否駕馭的住他。”
趙菁燕笑道:“既然你都這般說了,那你肯定會在他野心膨脹的時候,將他給扼殺了。”
李奇哈哈道:“你別裝的好像挺了解我似的,我是那麼惡毒的人麼?”
“這倒不算是,恰恰相反,你最大的弱點就是婦人之仁,但是那僅限於女人。”趙菁燕直截了當道。
李奇鬱悶道:“得了,繞了半天,又繞到這上面來了,關於這方面的知識,我最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千篇一律,毫無新意可言。”
趙菁燕笑着搖搖頭,道:“但是你這麼做,王黼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李奇哼了一聲,道:“他還要怎麼善罷甘休,就他那個狗屁增田稅都把我整的剩下半條命了,我已經這樣了,沒啥可輸了,還怕個球,他孃的除非殺了我,不然怎麼我都是賺。”
趙菁燕聽他滿嘴跑髒話,微微皺眉,道:“這增田稅的確是讓人又愛又恨,假如你能辦成,於國於民就是好事一件,而且稅收還會增長不少,皇上也會開心。但問題是,此法一旦施行,那對你的變法是極爲不利呀。”
李奇嘆道:“是人都知道,如今王黼已經將消息散播出來,相信那些地主們很快就會找上門了。”
趙菁燕道:“那你可有解決的辦法?”
李奇搖搖頭道:“沒有。只能先拖着吧,反正首先得清查土地,而我先清查的就是王黼和他那些爪牙的土地,他們的地多,還能拖些日子。”
趙菁燕嘆道:“但是你拖不了多久,只要你開始全面清查土地,那麼畢竟會遭受到各路豪強的抵抗,當初王安石賢相也是如此,最後還是被迫停止了清查工作,那方田法也不了了之,而這增田稅無非就是王黼從方田法演變過來的,而且是變本加厲,恐怕遭遇的反抗也會更加強烈,這道難題似乎無解。”
李奇道:“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的確是病症所在,那些豪強地主隱瞞土地,上損害了國家的利益,下又無形中謀取了那些農夫的利益,長久下去,矛盾遲早會爆發出來的,到那時再想挽救,爲時已晚,想要富國、強國,這一步必走不可,只是早與晚的分別。”
趙菁燕道:“那你打算怎麼走?即便你能渡過這一難關,王黼又豈會讓你好過,他還會想出別的法來對付你,這終究是治標不治本。這就跟你們調查應奉局的貨物一樣。你們這樣做,只能傷害王黼的利益,但是對於那些百姓而言,是毫無幫助,就單單是這應奉局,每年都不知道害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李奇眉頭緊鎖,點頭道:“是啊!看來唯有將王黼連根拔起,方能治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