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在汴京城外就病倒了,這一病,就起不來了。
蔡攸端茶倒水的伺候着蔡京,他放下了熱水問道:“父親,再忍忍,我們到了前面的城裡,我就給你買點藥。”
“吃了藥,就好了。”
蔡京搖頭,他嘴巴乾癟而蒼白,面若金紙一樣,他用力的緊緊把身上的毯子蓋的嚴實。慘笑着說道:“你呀,太小瞧大宋人的人心了,還給我買藥。你知道你父親的臉上左邊寫這個奸,右邊寫着一個詐嗎?”
“別說買藥了,買口吃的都得找那些小村子,因爲他們不認識我,你想給我看病,怕是難嘍。”
蔡京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面臨着什麼局面,
他知道提舉講儀司的結果是什麼,如果他還有權勢,那自然有很多趨炎附勢的人。
但是現在,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權柄,那誰還會理他?
大宋的百姓沒把他生吞活剝了就算是好的了。
蔡京話很快就實現了,到了潭州地界,蔡京算是徹底的病入膏肓了,一個小病,偶感風寒,沒有得當的救治,就是死的下場。
蔡京經過潭州的時候,看到了他設置的居養院的孩童都在盯着他看,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問詢。
蔡京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攸兒啊,別問了,沒有醫館會給我看病的。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潭州知州怕是早就知會了所有的醫館,不許給我看病了。”
“說不得我的畫像早就傳的那都是了。停一停,我到潭州的居養院看一看。”
蔡京在蔡攸的攙扶下,走到了居養院的門口,當年栽種的小樹苗,現在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一般,蟬鳴如雷的居養院,已經頗具規模。
“得天之眷,金人退了兵,否則這居養院的孩子們,怕是要出麻煩了。現在一切都會好的,大宋也會好的。咳咳。”蔡京站在居養院的門口,最終還是沒踏進去。
他是個麻煩的人物,就是現在站在居養院門口,甚至可能給居養院帶來一些麻煩,所以他停下了腳步,看着居養院內,長久的嘆息,最後轉身而去。
“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無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遙望神州淚下。”
“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謾繁華,到此翻成夢話。”
蔡京笑着對蔡攸說道,一路走來,心中百般滋味,已經不知怎麼說,寫一首詩,總結下自己的一生。
自己這一輩子,走到頭了。
“爺爺,你是蔡爺爺對吧。這是居養院的領事給爺爺的窩頭。”一個稚童跑了過來,左右看了看,小聲的說道,將手中的窩頭遞給了蔡京。
“替我謝謝領事。”蔡京沒有接過窩頭,說道:“拿回去吧。將死之人,就不給居養院找麻煩了。”
蔡京推脫了,他現在已經是人見人厭了,難得領事有這份心,但是他無法領這份情。
“走吧。”蔡京轉身,走了兩步,突然腳下無力,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他翻了個身躺倒在地,用力的喘着氣,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呀!”稚童看到蔡京倒在了地上,扔出去窩頭,一溜煙跑的無影無蹤。
“攸兒啊,這塊窩窩頭,你幫我埋到墓裡面。還有你到了雷州好好做事,如果官家那天再啓用你,做個好臣子,知道了嗎?”蔡京拍了拍蔡攸的手,臉上掛着笑容。
蔡攸點頭,想把蔡京攙扶起來,可是怎麼都扶不起來,他手抖着試探了一下蔡京的鼻息。
“父親!”蔡攸仰天長嘯,兩行淚奪眶而出。
蔡攸到最後,都沒有隻買到了一張草蓆,將蔡京捲了起來,埋在了汴京城外,找了塊木板,當成了墓碑。
不是沒有錢,是沒有人賣給他。
“奠先尊蔡京之墓。不孝子蔡攸敬上。”
“父親,孩兒不孝,讓父親失望,也讓大宋失望,孩兒一定聽父親的話,如果將來官家再啓用我,我一定做個好官。”蔡攸哭的很痛,他將墓碑樹好,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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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命在身,連守孝三年他都做不到,現在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趕往雷州。
“找到了!果然是蔡攸一家!聽聞蔡京死在潭州!這蔡攸果然就地掩埋,他需要繼續南下!”一個渾厚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蔡攸的身後,蔡攸驚懼。
他看着身後居然出現了幾個流匪,他們手中拿着簡陋的武器,但是至少有十幾個人。
蔡攸臉色數變,從袖子裡掏出了幾貫錢,臉上帶着諂笑的說道:“幾位好漢,某從汴京而來,前往雷州,途經貴地,多有叨擾,若是有得罪的地方,還請海涵,這些錢財,當給幾位買點茶水。”
“哈哈哈!蔡京這老匹夫果然死了!既然蔡京死了!蔡攸你也賠蔡京下地獄吧!”流匪沒有多廢話,幾個人上來,三下五數二就把蔡攸砍死了。
蔡攸的屍體,還把剛立好的墓碑給撞倒了。
“快去看看蔡攸這老匹夫把錢藏在了哪裡,讓我看看啊,這蔡京嘛,怎麼說也做了點事,來,讓老子把你這墓碑給你扶正了。”爲首的江湖大盜笑着說道,扶正了墓碑,從蔡攸的袖子裡,掏出了剩下的錢。
“老大,好幾箱子錢在車裡呢,都在這了。我們趕緊走吧。一會兒別的遊俠就到了。”小嘍囉們打開車門一看,不少的金銀財寶盡在其中,大喜的喊道。
爲首的流匪大聲喊道:“快,趕着馬車回到寨子裡去。”
“呸。”爲首的流匪啐了一口濃痰到蔡攸的身上,罵道:“老犢子,沒人給你立碑,也沒人埋你,在這荒郊野嶺,被野狗吃了吧。”
流匪們趕着車架離開了蔡京的墳地,而流匪走了沒多久,就有了不少野狗聚集到了墳頭,開始分食蔡攸的屍首。
“官家,剛纔從潭州傳過來的札子,蔡京因爲沒人賣藥給他,他病死在了潭州,現在埋在了潭州外。蔡攸也被流匪所殺。”李綱帶着一份札子趕緊進了宮,見到了趙桓趕忙說道。
趙桓臉色一變,問道:“蔡攸也死了?”
“是的官家,爲潭州流匪所害,因爲蔡攸和蔡京出京的時候,帶了不少的錢財,現在這筆錢,把潭州地界鬧得雞犬不寧,爲了這筆錢,流匪們大打出手,官家。”李綱面色發苦。
“明日朝臣們,又該藉着蔡攸一事發難了。畢竟前有鄆王墜馬,現在又有蔡攸被盜殺,不趁機發難,還是朝臣們?官家要小心一些。”李綱有些擔心的說道。
“看把李太宰嚇得,朕還能怕了他們不成?盜殺就盜殺了。又能如何?”趙桓嗤笑了一聲。
這羣文臣若是沒有了李綱撐腰,能翻出一點點浪花來,算他趙桓輸。
李綱點了點頭,笑道:“是臣多慮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即使是真的盜殺了蔡攸,朝臣們能說什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是個奸臣,爲了反對而反對,怕是要遭。
“李太宰,讓親從官把蔡京的墓遷到仙遊縣楓亭故里吧。客死他鄉也不是個事,省的朝臣們罵朕假仁假義。”趙桓搖了搖頭,蔡京還是有點東西的,總不能連墳都埋在異地吧。
“臣知道了,官家。”
“官家,在光備攻城作上翻蓋的軍校,已經差不多竣工了,按着官家的圖紙,建的差不多了。還有城外的軍器監重建,也接近了尾聲了。河間那邊的軍營也弄妥當了。”
“就等原來軍器監的工匠們回軍器監,各路選出來的苗子送到河間,就能選拔軍卒了,只有這個軍校這裡,名字沒定下來,連授課的教習,還有學員,還沒定。官家你看?”
李綱對軍務之事不是很熟悉,他也不知道官家怎麼個章程。
“能從種太尉那裡抽一些人來嗎?”趙桓問道。
种師中的防務最爲輕鬆,從他那裡抽人,最穩妥。
“怕是種太尉要急得跳腳了,現在河東路、關中、雲中路,都是從永定軍抽的人做里長,村正去均田,再從永定軍抽人,種太尉怕是要到汴京找官家哭窮了。”李綱臉上也是一臉的無奈。
楊忻中那裡,是剛收復的失地,一時半會抽不出人手來,還有平州的軍卒,也無法抽調。
畢竟金患還是大宋的心腹重患,不能輕易的鬆懈。
雖然已經盡復燕雲十六州,但是依舊需要弄最大的力度防範。
趙桓敲了敲桌子,想了很久說道:“那就讓嶽校尉領着親事官回汴京吧。再帶回來三萬捷勝軍,平州有四萬人,北古口讓李彥仙帶着兩萬捷勝軍守着,也就夠了。”
“金人也沒那麼厲害,六萬人足以防守了。”趙桓最後還是讓岳飛回來訓練軍隊,現在佔了榆關,就不怕金人生事了。
“讓宗澤把整個軍校領起來,暫時由親事官中選出來的角色,當教習先生。整個親事官都到河間給朕去訓練新兵去。讓嶽校尉也去。”趙桓無奈的說道。
童貫要是不死,自己還有個人能湊合着用,現在童貫死了,只能從邊軍中抽調將領了。
這三萬捷勝軍,他打算暫時在汴京駐紮起來,換防自己手裡這兩萬永定軍,讓自己這兩萬永定軍卒,該轉業的轉業,該當教習的當教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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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調出更多的人手,釐清河北路、京畿路的的田產數和人丁,儘快均田纔是正理。
“康王上了一封想改封號的札子,在這裡,臣沒敢看。”李綱說完了朝中大事,纔拿出了札子。
他怕官家看到札子氣的不行,隨意調動邊軍,引來不測。
“他趙構還敢上札子?”趙桓被氣樂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擱這玩起了聊齋?
只是趙桓打開札子一看,皺着眉看着,這趙構,又在玩什麼騷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