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舜輔的這道札子,其實就是三北防護林的翻版罷了。
這錢每年不多,但是按照姚舜輔的札子所寫,這筆投入需要持之以恆,十年才能初見成效,百年才能見端倪。也是個造福子孫後代的政策,趙桓沒道理不同意。
反正,大宋有錢。
趙桓也不得不感慨,大宋幹啥啥不行,但是錢,還是有的。
趙桓看着姚舜輔滿頭白髮和欣慰的笑容,就不得不感慨,中原王朝這個地方,不管什麼時代,什麼時候,都有這樣的脊樑,他們有的是辦法,有的是眼光。
但是他們的諫言,都沉浸在了歷史的長河裡,再無法窺見端倪。
“臣還有一事,官家上次到欽天監望月,手裡的觀天儀因爲玻璃色差之事,導致月亮成了紅色,眼下已經解決了,若是官家得空,可以過去看看。”姚舜輔說起了舊事。
趙桓點頭,將姚舜輔親自送出了文德殿,孫歷是個機靈人,馬上攙着姚舜輔出宮,趙英眼睛珠子一轉說道:“官家,大駕玉轤洗乾淨了,姚少監今天這事,也是功德一件,官家要不要讓大駕玉轤送送?”
“送!還是你的主意多!”趙桓滿意的點了點頭。
趙英這個狗腿子當的稱職啊!
這種不費勁還能籠絡朝臣的手段,自然是多多益善!
姚舜輔的背後,可不僅僅是他個人,那是一股力量,包括欽天監、工部在內,都是這道札子的受益者,籠絡姚舜輔。
其實還可以籠絡天下有志之士。
趙英將姚舜輔攙扶上了大駕玉轤,招搖過市,自然引起了汴京的百姓們的圍觀,他們還以爲官家出宮,但是車駕上,居然是一位老丈。
百姓們稍一打聽,這官家擅納諫之事就傳開了,汴京城內,自然是一片官家聖明。
趙英做事,還是考慮着管家的名望。
等到趙英樂呵呵的回到宮內的時候,居然看到官家在聚精會神的奮筆疾書,整個御案上,已經擺滿了紙張,顯得有些雜亂。
趙英定睛一看,打頭的就是《除蝗疏》,這讓趙英心裡有些訝異,官家真乃是神人也,居然連治蝗,都能洋洋灑灑寫上數頁!
“將這些底稿整理一下,送到各州州府,嚴令今冬治蝗,若是明年春夏,蝗災起,朕就生吃蝗蟲,以謝罪天下!讓他們自己掂量着辦。”趙桓晃着寫字寫到手痠的手腕,對着趙英說道。
這是威脅,連皇帝都親自下場生吃蝗蟲了,蝗災倘若真的爆發,那當地州府官員,只能自殺謝罪了。
這可不是當初李世民的時候,那時李世民立根未穩,自然要生吃蝗蟲已定民心。
眼下,各種政策已經下達,甚至連錢款都已經準備調撥,再爆發蝗蟲,那就是罪過了。
“各州府知州、知府、知縣事得親自漫山遍野扒拉蝗蟲卵了。”趙英有些無奈的說道。
趙桓笑着說道:“姚少監提了一句,唯恐鄂州之害,纔是他這趟入宮的最主要的目的!代表工部和欽天監認定了鄂州之事,非天災而是人禍。”
“朕說這些你能聽懂嗎?”
趙英思慮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今日姚舜輔入宮,不僅僅是爲了蝗災而來,他還爲了趙承佑而來。
只不過不是來救趙承佑,而是試探官家的給趙承佑如何定性。
“所以說,人都走了,你還沒反過味兒來,這個嗅覺,還是不要在外廷做事的好。”趙桓笑着搖了搖頭,趙英這個政治嗅覺比自己還要低幾分。
趙英點頭說道:“臣就是個廚子,這些大事,自然是公卿們考量的,臣還是少摻和爲妙。就是這徐光啓是誰?”
《除蝗疏》的作者署名是徐光啓。
《除蝗疏》的作者自然是徐光啓,而不是他趙桓,經歷過多次抄襲被抓之後,趙桓現在已經學乖了。
趙桓寫的《除蝗疏》自然是抄來的,系統顯示,趙桓逐字逐句研讀修改,最後寫出來的札子。
共計七章,都是除蝗之策,樣樣俱全,比姚舜輔的札子,更紮實幾分。
“一個和沈括一樣的鄉野格物學者。”
只是還要好幾百年纔會出生,趙桓在心裡默默的補了一句。
“陳家上了一本札子,說是私事,官家要看看嗎?陳沖呈上來的,陳家家主陳子美不讓聲張此事,得知之後,跟臣說讓臣扣着札子,這臣哪裡敢。”趙英繼續整理的札子說道。
趙英從不敢扣札子,腦袋長在脖子上,挺好的。
“什麼事,還讓陳子美這麼小心?”趙桓興趣盎然的拿起了札子,不得不感慨,還是陳子美這人老道。
其實陳沖這封寫滿了私事的札子,裡面卻說得是公事。
陳子美不在官家身側,自然不知道官家必殺趙承佑之決心,纔會動自己的關係,扣了這封寫滿私事的札子,防止陷入這種宮鬥之中。
說到底,陳沖還是年輕,火氣大。
送往鄂州的物資,可不僅僅是汴京和京畿諸路前往馳援,聽聞鄂州水疫之事後,陳子美在淮南淮北兩地,聯合義商,大量採購紙纏香和藥材送往鄂州。
陳子美每樣貨物親自查看,都會登記在冊,放入一封鼓舞人心的書信。
陳子美在輕點貨物的時候,意外的將隨身帶的一塊玉佩丟在了貨物的封箱之中。
陳家財大氣粗,一塊和田玉的玉佩自然值錢,但是陳子美還是沒放在心上。
但是過了幾日,再次清點送往鄂州貨物的時候,陳子美卻意外的在購買來的物資中,發現了自己遺留在物資箱裡的玉佩。
陳子美沉浮商海數年,和官僚們打了不知多少交道,瞬間明白了這批貨,其實就是自己的貨罷了。
他買了自己捐出去的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