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官員左右看了看,不再在這個問題上進行糾纏,這天下是他趙家人的天下,他都不擔心哪天被再次出現了黃袍加身,他們才懶得理會這些。
趙桓看着衆多大臣們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們並沒有被自己說服,但他們並沒有反駁自己的觀點,至少已經求同存異的準備執行官家的命令,這就夠了。
常朝還在繼續,趙桓繼續和重臣研究着新的律法的制定,夕陽西下的時候,身着絳紫色公服的大臣們,踩着落日的餘暉走出了文德殿。
“李相,某私以爲還是做些準備比較妥當。”李彌遜和李綱走在了最後商量着今天常朝上的話題。
李綱瞟了一眼李彌遜,他的眼神中帶着一些疑惑,笑着問道:“是指的新律法,還是山海軍與河間軍?”
李彌遜左右看了看,點頭說道:“都有。”
李綱滿臉笑意的拍了拍李彌遜的肩膀:“李少卿這個尚書剛坐穩幾日,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官家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李綱說完,就快走幾步和宋世卿同行,留下了李彌遜走在了隊伍的最後排。
趙桓看着夕陽中的衆多大臣的步伐,心中百味陳雜,金人兵鋒打到了汴京之前,大宋朝的人人人自傲,被打醒之後的大宋朝,終於在兵禍下完成了新一輪的革新。迫不得已的從內卷,變成了擴張。這是戰爭帶來的恐懼。
這在歷史上並不是孤立,任何一個國家,在面對大規模的兵禍之時,都會有一次機會,或者是華麗的轉身,或者是徹底走向衰亡。
完成華麗轉身的例子很多,西漢末年,王莽篡漢建立新朝,銳意改革步子太大,導致了天下大亂羣雄爭鋒,真魔法師·隕石召喚者·劉秀,就完成了一次華麗的蛻變,讓大漢再次興盛。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的美國,珍珠港被偷襲之後,美國盛行的孤立主義的根基不再成立,羅斯福利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完成了羅斯福新政,讓美國華麗轉身,成爲了世界第一強國。
徹底走向衰亡的例子也並不少見,比如安史之亂之後,徹底將鼎盛、繁華的大唐打落到了塵埃之中,徹底走向了衰亡,黃巢起義成爲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帝國不再。
每次的大的兵禍,都是國運的爭鋒。所以大宋真的變了嗎?還是因爲兵禍帶來的巨大變故,時勢造英雄,大宋朝因爲兵禍煥發了新的生機?
其實這纔是朝臣心目中的疑惑。
“把軍費降一降?把這筆錢拿去推動教育的普及和大基建嗎?”趙桓猶豫的問道,他像是在問趙英,又像是在問自己。
寂靜的文德殿沒有人能夠回答官家這個問題,趙英恭恭敬敬的站在年輕的大宋皇帝的身後,官家的每一個決定,都決定了了大宋的未來。
文德殿在落日的影子里拉的很長,阿寶也從一隻貓一樣的大小,長得如同壯牛一般大小,它依舊和往常一樣,在文德殿前的廣場上肆意的奔跑着,追逐着蹴鞠,直到玩膩了,幾個騰挪竄到了趙桓的身邊,蜷縮在趙桓的身邊,微眯着眼睛,看着夕陽下陷入沉思的官家。
它似乎非常的疑惑,因爲平日裡,官家都會摸摸它的腦袋。
趙桓回過神來,看着阿寶碩大的頭顱,笑着撫摸了一下,順了順它背上的柔順的白色毛髮,自己心裡的疑惑,也終於解開了幾分。
“老虎,獅子都是猛獸,終歸是要吃肉的。想要吃肉,哪裡有磨平自己爪牙的道理?”
趙桓看着被拔掉了獠牙和磨平了利爪的阿寶,終歸是想明白了這個道理,阿寶住在宮裡,平日裡能夠靠近官家,就被內侍省給拔掉獠牙和利爪。萬一什麼時候,阿寶野性大發,傷到了官家,內侍省上下都要受到掛落。
削減軍費,賭可以完全碾壓自己的敵人,不會一指頭摁死自己的想法,完全是賭國運的做法。
大宋要擴張,因爲大宋的內部矛盾,比如黨爭、土地、階級矛盾銳化等等一系列的內部矛盾,在趙桓登基的時候,已經到了不得不擴張的邊緣,隨着他的種種政策,得到落實,這頭已經睡醒了的東方猛獸,必須吃肉才能滿足胃口。
阿寶越來越胖,騰挪失去了往日的靈活,內侍省最近又給阿寶加了餐,因爲它的同伴,岳飛養的那頭猛虎,因爲連續奔波征戰,無暇照顧,已經死在了青塘,這事趙桓最近才知道。
大宋很忙,岳飛也從來沒把牲畜當成一回事,還是張憲寫到京中的札子,說到了這一茬。
繁忙的汴京城將天下的貨物聚集在一起,然後開始分散,一些都充斥着欣欣向榮,汴京是四水貫都之城,汴河、蔡河、五丈河、金水河交匯,漕引江湖,利盡南海,半天下之財賦,並山澤之百貨的交通是大宋立國之根本。
繁榮的背後,是高昂的消費,想要長久居住在京中,在什麼時候都是一件大不易之事,隨着海貿的發展、大宋朝政對海貿的支持、以及李邦彥長期對外邦“一年三收的土地”的飽和式宣傳,越來越多的人的目光看向了一望無際的海洋。
塘口已經有了半天下之財賦,並山澤之百貨的必要條件,而嚴山高隨着塘口碼頭的不斷擴大,也面對種種的挑戰。
“我們必須向陛下申請一筆資金,並且申請政策,來支持民間參與海船製造,來支持船舶製造的發展,想要海貿,想要發財,就必須得有船,津口、塘口、廣州的市舶司三處國帑直轄的船塢,已經不夠用了。”田才良手裡拿着一本札子,眼神中充斥着興奮的說道。
嚴山高猛地搖頭,用力的甩着腦袋說道:“不成,去年的時候,咱們已經要了一筆錢了,再要錢,陛下給不給不說,朝堂諸公怎麼看待我這個知縣事?不妥,不妥。”
田才良猛地一拍桌子說道:“可是那筆錢已經花光了!我們沒有錢來擴展碼頭,貨物堵在碼頭上下不了貨,商賈們已經在反應貨物不能通達了!甚至是津口和嶺南來的官船都進不了碼頭,到時候官家責問下來,你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