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得功!”
毛珏情不自禁的把手指頭彈在了桌面上,嘴角微微浮現出了一絲絲的笑容來。
江北三鎮也不全都是草包,鐵血漢子,黃得功絕對算一個,沒有毛珏的時空中,就是他西抵左良玉,打的左夢庚哭爹喊娘,南抵清軍阿濟格部,雖然兵敗身死,可也成爲了弘光皇帝可以依靠的最後一道壁壘。
這次下江南毛珏準備了不少,奈何擋着北大門的劉良佐太草包,五天下來,毛珏連殲滅帶俘虜打掉了他八萬大軍,正覺得太無聊了,正好跳出來個黃得功來作爲對手,英雄的威名不是建立在懦夫身上的,真男人就得幹真男人!
並且這黃得功也算得上人才,如果要是收爲己用的話也不失爲一大助力,忽然重重的一拍桌子,毛珏是昂樣的大笑道:“下令大軍明日拔營,包圍李莊鎮,會一會這黃得功!”
“末將遵命!”
將軍的功名利祿也是去之敵人頭顱的,尤其是新建的山東軍鎮與京師軍鎮,十個軍團長簡直是搶着鞠躬低下頭來。
這一次馮六毛算是成爲傳奇人物,當面忽悠了對方主將,又靠着一頓鬥毆拐回來三百多號南明軍主動來當俘虜,還全身而退,第二天,黃得功還在爲劉字炮灰營的潰逃而大動肝火時候,鋪天蓋地的遼鎮軍又是忽然猶如神兵天降那樣出現在了他眼簾。
從紙面上看,毛珏雖然兵力佔優,可卻也不是絕對優勢,畢竟黃得功也擁有十來萬人馬。可陣容態勢上,毛珏卻是十足的咄咄逼人,十一萬人分成了三個方陣,左翼京師軍加山東軍一個兵團,右翼山東軍團剩餘四個兵團,中軍瀋陽軍團,至於經驗最豐富的阿城幾個兵團則是被放在了最後,護着炮兵緩緩前行。
這次是爲了充分鍛鍊新人
十幾里路對於東江軍不過是一個週末的早操而已,上午時分,浩蕩的大軍已然是抵達了李莊鎮附近。
“立正!向左向右轉!”
“齊步走!”
瞭望着被漳河環繞了半圈的李莊,遼東軍官揮舞着軍刀嘹亮的吶喊起來,在他們的吶喊中,修長的陣列向兩邊拖去,由出發是時候的一個個縱隊變成了長陣,每個陣只有三排人馬,整個大方陣只有兩條長陣也就是六排人,修長的同是顯得頗爲單薄。
在橫排陣列中,還夾雜着兩個豎排,這是拿破崙大帝的拿手好戲縱隊戰術,也被毛珏給派上了戰場。
不過氣勢洶洶的遼軍唯一缺點,大炮沒到!
沉重的紅衣巨炮一兩噸重一門,它們可自己沒長腿,來時候用的火車,這次遼鎮兵民夫數量也不足,全靠着俘獲的劉軍俘虜推着,這幫傢伙一個月也拿一兩銀子,只不過先給半兩,剩下半兩當做誘餌,這幫傢伙也是幹勁兒十足,奈何實在是體力不濟,到現在,主炮陣距離大陣還有十多裡。
習慣了步炮協同的遼鎮部隊也沒有第一時間發起進攻,列陣之後就這麼先行駐守在了鎮子外面防禦,順道休整了下。
毛珏是端着望遠鏡向鎮子內張望着,歷史上黃得功是勇將,常常雙鞭殺進敵羣,殺得雙手滿是鮮血,戰後放在盆裡需要浸泡許久這才能重新張開,可現在看來,這老夥計也是個張飛,粗中有細,把整個鎮子防守的滴水不透,靠着水邊幾座橋還拆的房子建了箭樓,要是一般的冷兵器部隊,還真是難啃,就算是遼鎮兵也得用炮火先破開防禦,然後沿着小道以小股部隊火力壓制來奪取鎮子控制權。
可就在毛珏權衡估量着鍛鍊部隊的程度以及戰鬥損失時候,那頭的李莊鎮反倒是急促的變陣動了起來。
馬蹄飛揚,征塵滾滾,正對着左面人數最多的京師軍團,忽然間李莊鎮的柵欄門洞開,黃得功兵團五千多名騎兵奔涌着從鎮門口衝出,竟然是高舉着戰刀高昂的叫嚷着就要剁了他們的狗頭。
這一幕變故太大了,不僅僅毛珏,就算他手下的將領如新調任京師軍團的提督軍團長沈戎,新調任山東軍團,老山東,據說還出自曲阜孔家的孔有德都是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睛。
難怪他們驚奇,就算山海關大戰後期,李自成都不敢這麼大規模發動整體進攻了,僅僅能集中兵力攻擊一角,妄圖以幾十倍的兵力以點破面,最終中了毛珏的反卻月陣之計,他黃得功憑什麼就這麼膽大包天,敢直接面對着東江發起狂攻?
可對於手持雙鞭衝在騎兵隊伍前幾排的黃得功來說,同樣是怒不可恕,冷兵器時代,平原上五百騎兵足以當五千步兵使用,面對騎兵威脅,步兵將領的常識是結成密集的陣型來對抗,憑什麼你毛珏陣型就拉的如此散如此單薄,瞧不起黃某人嗎?
這對於黃得功的廬州軍團,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機會。
而且先秒人數最多的京師軍團,也是基於黃得功一貫老辣的戰略眼光,既然人數最多的部隊沒有放在中軍,反倒是加強了左翼,那麼這個左翼在全軍中定然是最弱的的一支,先吃掉它,回頭在切掉其他散亂的步兵足矣!
並且黃得功也不是莽夫,騎兵的出擊速度並不快,而且緊隨其後,廬州軍的主力步兵也是迅速自邊上幾個橋出鎮,組成的軍陣雖然沒有遼東步兵那樣豆腐塊一般精緻的整齊,可卻也是井然有序,左面那一支主力就像是山一樣緊隨着騎兵部隊身後,標準的破賊陣勢,前隊衝散敵人步兵陣勢,後隊趁機包圍吃掉失去保護的陣型。
右面那支小股步兵則是氣勢洶洶的直奔毛珏中軍,這支部隊的作用明顯是牽制了,阻止中央的瀋陽軍團去支援邊沿京師軍團。
老辣的黃得功,短時間內就創造出了個以多打少的局面來,如果換做這個時代任何一支部隊,哪怕是氣焰滔天的清軍韃子,這種陣型下都得被黃得功打的哭爹喊娘落荒而逃。
然而,他面對的是遼鎮軍團,一個他離開遼鎮之後,已經改頭換面,變得陌生的部隊。
聽着戰馬緩慢的奔跑在大地上那震撼人心的震動聲音,毛珏是面色陰沉,彷彿藝術家那樣揮舞着指揮軍刀,軍鼓聲旋即響起,遼鎮大軍也是開始了變陣。
最東端,四個山東軍團並沒有參加戰鬥,反倒是合着軍鼓的節拍,整齊而急促的直接向着李莊鎮殺去,中軍,瀋陽兵團的大軍右軍開始前進,左軍開始後退,整支部隊保持着個最寬面去迎擊前來牽制的六千左右黃軍步兵,至於整個戰場的風暴之眼,纔剛剛建設五個多月的京師軍團,竟然完全沒有動,就像傻了那樣,直愣愣以單薄的陣型,迎戰黃得功厚實的大軍。
此起彼伏的軍官鼓舞士氣聲不斷在人羣中響起。
“遼鎮諸軍的例子擺在那裡!攝政王從來說話算話!想要像他們一樣榮譽嗎?想要像他們一樣富有嗎?堅守陣地!”
“相信你們自己,相信長官!”
“穩住!”
可人面對衝向自己的重物,那種天生的恐懼是不可抑制的,哪怕是積年的老遼兵,面對大股騎兵那鋪天蓋地的壓力,都會打怵,更別說這些新丁了,張望着撲面而來的黃得功兵團,前排的步兵有的渾身劇烈的哆嗦着,有的兩股發軟,不斷的顫抖着,有的乾脆褲襠一黃,尿了。
終於抑制不住壓力,一個長着大鬍子的東江列兵猛地擡起了沉重的燧發槍,可沒等他胡亂開槍,咔嚓一刀在背後響起,帶隊軍官眼疾手快,砍了他的腦袋。
圓溜溜的頭顱噴着血在地上旋轉着,讓那些附近的列兵更是戰慄,卻依舊壓抑着本能,把槍口朝向地上。
帶着巨大的壓力,黃得功的騎兵衝進了一百米,高舉着雙鞭,黃闖子發出了衝鋒的怒吼,這個距離,以往已經是東江步兵的有效發射距離。
然而,沒有命令,真個隊伍槍口朝地,戛然不語。
六十米,戰馬明顯加快了速度,前排步兵的額頭上已經滴落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子,然而,各陣線指揮官的指揮刀依舊垂着。
四十米,那股子腥臭的馬汗味已經撲面而來,而且漫天噼裡啪啦的騎弓箭先落在了京師兵團身上,有着數十個東江步兵衣甲中箭,倒在了地上,捂着傷口抽搐着。
二十米,甚至前沿的東江步兵已經看得清殺過來的黃得功軍猛地張開的大嘴裡面,黃乎乎的大板牙了!這兒,沈戎高高舉起的戰刀終於是猛地落下,幾乎沒落後半秒,令旗以及各部軍官的指揮刀同時劈砍下來,已經壓抑到極致的京師軍團列兵發泄那樣的猛然扣動了扳機。
噼裡啪啦!
炒豆子一樣的火槍聲密集的在陣地上白髮出了一陣白煙來,火藥煙塵遮蔽住了戰場,也蒙上了東江列兵的眼睛,三排齊射之後,在各自長官大聲的命令中,同樣是機械那樣,發射完的步兵以最快的速度上好了刺刀,三人依靠在一起,瞪大着眼睛等待着白霧裡衝出來的黃得功騎兵。
然而一秒,兩秒,五秒!在每個京師軍團步兵心臟狂跳中,足足十秒過去了,依舊沒有一騎飛奔出煙霧來。
反倒是這濃密的火藥煙塵自己緩緩散開了大半,看着煙塵後的戰場,這些渾身被汗水打溼的軍兵情不自禁的瞪圓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