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菱急着去找回輞煙,出了木樨園,卻被幾個宮人攔住。
壽康宮的太后宣召,令穆貴人即刻過去回話。
穆菱此時有些矇頭蒙腦,不知太后爲何宣召她一個小小貴人去回話,她和壽康宮可一點交集也沒有。
有個小太監略微落後一步,提點道:“太后娘娘知道是您出的主意,讓公主請來雜耍班子賀壽,這才宣召您過去問話——您放心,公主也在近前,不會看您受委屈。”
小太監還是得了慕青的示意,過來安撫穆菱的。
壽康宮燈火通明,太后壽宴被刺客攪的一塌糊塗,顏面盡失,正是怒火難掩之際。
穆菱一進殿內,就覺幾十道目光投注而來,太后娘娘聲音沉凝冷漠:“穆貴人,哀家問你,請雜耍班的主意,可是你慫恿青兒的?”
穆菱被宮人踢了一腳,膝蓋一彎,雙膝直接栽倒在地,錐心之疼,冷汗淋漓,“啓稟太后娘娘,臣妾只是有此提議,並未過多幹涉。”
她低着頭,兩側宮女虎視眈眈,害的她眼神都不敢亂瞄。
慕青對強勢的母后也很無奈:“兒臣都說了,與穆貴人無關的。”
“讓穆貴人自己說,賀壽的花樣千千萬,怎麼偏偏出了個請宮外雜耍班子的主意。”太后越是生氣,神色越是平靜。
穆菱那時是想混進雜耍班子,潛逃出宮,哪料到,進讓刺客混進了宮。
未等她想出一個合理解釋,慕青已經說道:“若真是花樣千千萬,母后也不至於每年都說無聊了。”
太后對於這個慣愛給自己拆臺的女兒也是無語,掃了她一眼,輕輕嘆口氣,“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應有的樣子,壽宴並非母后一人之事,關乎朝廷體面,關乎天朝國威!如今鬧了這樣一出,你讓鄰國、屬國怎樣看?天下百姓又該如何議論?”
蘇念如在旁已經誠惶誠恐,“都是兒臣的不是,讓那些刺客混了進來。”
太后卻淡淡瞟了她一眼,任憑她跪着,不理不睬。
慕青已是不忍:“不關皇嫂的事,請雜耍班子來的,明明是我!”
“是麼,可刺客行刺時,口口聲聲說,要爲陳慧人報仇——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太后淡淡問道,眼神似是有意,似是無意掃過蘇念如。
蘇念如身抖如篩,惶然無措:“母后,陳慧人的死,和兒臣無關。”
“是真無關,還是假無關,皇后自然最清楚。不過,現在辨別真假又有什麼用處,你善妒無能的名頭,不是已經傳了出去?”
被太后如此駁了顏面,蘇念如羞愧難堪,眼中見淚,“母后……兒臣知錯。”
“母后,千錯萬錯,都是兒臣的錯。”慕青不願旁人替自己背黑鍋。
“那哀家問你,刺殺之際,這穆貴人又在哪裡?”
“這……她……”慕青仔細回憶,可因今日實在忙碌,既要應付賓客,又要偷偷看阮將軍,她已然想不起,刺殺之時,穆貴人在哪裡了。
穆菱小心翼翼揉了揉膝蓋的痛處,低頭不禁苦笑——今日別說輞煙了,連她都在劫難逃。
“嬪妾自然能解釋清楚——雜耍的主意確實是嬪妾出的,但請什麼人來,由不得嬪妾拿主意,那些伎人既然能被選入宮,一定經過了嚴密的篩查,嬪妾可沒那等本事,能讓那麼多人安然過關。”
穆菱條理清晰,吐字清越,深知今日一個不小心,怕會被這位“坑”過自己的太后娘娘下令,拉出去杖斃了。
她頓了頓,繼續道:“至於宴會中途不在一事,嬪妾更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嬪妾爲太后娘娘壽辰,綵衣娛親,跳入了池水翻涌,還是公主殿下送來的斗篷,讓嬪妾進了淨室換衣——婢女回木樨園取衣物,嬪妾當時就在淨室,直到外面宮人們喊嚷起來,嬪妾才知有刺客。”
太后淡淡看了眼穆菱身上半乾未乾的衣物,輕笑。
穆菱臉皮發緊,垂首低言:“宮人們說有刺客,我擔憂婢女路上正遇上,急匆匆趕回木樨園,才知道婢女剛剛離去。嬪妾往外尋婢女的時候,遇上的宮人,說太后娘娘召見。”
蘇念如冷哼一聲:“你說在淨室,可有人作證?你跑回去木樨園,又有何人作證?”
“那地方偏僻,少有行人,怕是沒人能作證……”暮雲貴人插言道。
“皇兄,你倒是說句話啊。”慕青焦急,跺跺腳,向樑初求助。
樑初目光掠過諸人,太后聲音已至,“你皇兄還能說什麼?那羣人說是因爲皇后而來,可萬一傷到你皇兄一星兒半點的,誰擔當的起?”
蘇念如臉上青青白白,神色複雜,起身再度請罪:“都是臣妾的過錯,沒能及時發現賊人。”
慕青雖然不喜歡這位皇后嫂嫂的行事手段,但也不會落井下石,“母后,不關皇嫂的事,人是我請來的,搜也搜過了,不是誰都沒發現那羣人把軟劍藏在了腰間麼,皇后就是鐵人做的,也管不了這麼多瑣事。”
太后涼涼看了眼坐立不安的蘇念如,輕聲一笑:“是啊,皇后可不是鐵人,也會有疏忽的時候,這一疏忽,可不捅了天大的簍子。”
太后早已對心腸歹毒,手段下作的蘇念如不滿,冷嘲熱諷,後者可不敢還嘴。
慕青滿是愧疚,面對穆菱,簡直有無地自容之感,“母后,調查刺客,也該是大理寺與皇后娘娘的事兒,今兒您過生日呢,不想這些糟心事兒了好不好?”
太后眼皮撩了下殿內跪了半天的穆菱,輕哼一聲,淡淡道:“穆貴人起了吧,既然建德公主爲你作保,哀家就暫且繞你一回。”
穆菱驚喜,忙謝恩,“嬪妾的婢子也因誤會,被侍衛抓起來了。”
“煙煙被抓了?”慕青比穆菱還急,“母后,那個小婢女可好玩了,又可愛,又善良,她怎麼會是刺客的同黨!”
“況且,穆貴人進宮還不足兩年,又在冷宮住了些日子,哪裡能收買那麼多人,放了刺客進來。”一直閉目不語,如今還未出宮的樑言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