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由謊言和仇恨組成的。
王野記不清是在哪本書上看到的這句話,也記不清出自哪位賢人之口,在他看來,多半是某位遭遇婚變的不幸男人的憤世嫉俗,然而不可否認這句話的確有其道理。
這個世界,說真話沒有人信的。
爲什麼要殺黑山總督?在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遊程第一句話就否認了王野的正義感,於是王野就實在沒法解釋他的殺人動機了。
因爲王野的確是出於正義感而殺人的啊,但這大實話遊程完全不肯相信,甚至連聽都不想聽,非要去猜測背後的深意……一個大老爺們兒,又不是馬里蘭那種人高馬大的妹子,哪來那麼深的意?
其實類似的問題,在王野很年輕的時候就遇到過,當年他變換身份在流浪星域輾轉流浪,也曾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然後就有很多人開始揣摩他的動機。你一個不容於主流社會,把違法亂紀當作日常,把黎民百姓當做草芥的流浪獨行俠,哪來那麼強的道德意識去行俠仗義?動手一定是有所圖謀!
可王野真的沒什麼圖謀,單純看一些惡人不爽而已。
誠然,王野自己也算不得什麼道德聖人,這麼多年下來他手上的無辜性命也有那麼不少條,可這並不妨礙王野偶爾興之所至做些好事。
能夠不受任何立場約束,想行善就行善,想爲惡就爲惡,這才稱得上自由自在的野生種。
此外,儘管王野方纔動手殺人,並不是出於什麼崇高目的——他既不是爲死難者復仇也不是爲民除害,僅僅是基於個人審美。但是無論動機如何,殺掉谷谷特畢竟對普羅大衆有利,而正義的定義正是普羅大衆的利益,那麼王野殺人之心自然也就算是正義感的一部分……
在這個問題上,王野認爲自己就是正義,至少遊程沒有資格否認他的正義。
谷谷特該不該殺?以他的罪行,任何一個有基本是非觀念的人都會說該殺,偏偏遊程卻要顧慮什麼政治影響,國際輿論。如果真把谷谷特留下,待生化危機結束,難道有人能指望以狄羅的法治狀況,能讓谷谷特爲死去的平民償命麼?
他一定能活得好好的,運氣再差也能保全自己的財富做富家翁,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因禍得福。類似的奇葩事件在狄羅國內簡直屢見不鮮。遊程難道會不知道麼?他明知如此,卻還執意留谷谷特一條性命,而且與那個腦滿腸肥的黑胖子對飲談笑……換成王野,早忍不住動手殺人了。
當然,王野並沒有貶低遊程的意思,這個老兵在收到求救信號的時候,能暫時放下手頭任務去救人,道德水平已經比一般的超級戰士高出不知多少,但事關政治,一切道德問題就都要退居二線,這是華夏對軍人的要求。
所以王野很滿足於自己野生種的身份,他可以無所顧忌地想殺人就殺人,至於善後的政治問題,就留給喜歡關心政治的人去解決好了。
王野一邊想着,一邊收起了手裡的針囊——這也是他剛剛殺人所用的武器。
作爲多功能複合型野生種,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暗殺一個普通人類實在太簡單了,一枚納米級的飛針就可以輕易讓人心臟麻痹而死,而且會持續發作,干擾急救,想救都很難救回來。
當然,作爲暗殺手段,納米飛針的問題和破綻都是不少,例如只要一個簡單的能量護盾就能將其攔截下來,發射的時候若無特殊技巧掩護也很容易被提前察覺。而發作過程中,只要以專業儀器掃描,很容易就能發現心臟麻痹的不自然。但那就不是王野需要考慮的問題了,現在壓力已經轉到了遊程一邊——你們堂堂華夏精銳戰士,是怎麼讓人在眼皮子底下暗殺一個狄羅官員的?
耳聽得遠處已經亂作一團,狄羅人、華夏人,圍在黑山總督的屍體前好一陣手忙腳亂,王野知道自己抽身而退的時候到了。
這個時候若是繼續留在此地,少不得要跟遊程等人扯皮……遊程那傢伙,未必真會對王野發火,甚至反而心裡要暗暗給王野擊殺人渣的行爲點贊,但面子上肯定還是要追究到底。王野才懶得和遊程搞面子工程,所以一個傳送門就回到了遊戲世界。
正好,經過白天的事,他發現在遊戲世界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
回到熟悉的九州大陸後,王野立刻調出管理員菜單,然後在居民管理欄目中開啓了搜索功能,嘗試搜索了這樣一個名字:戈登·弗里曼。
黑山實驗室的負責人,與馬里蘭勾結叛國,造成本次生化危機的罪魁禍首,傳奇級別的生化宗師……一個頭頂無數頭銜的黑人老者,也是近段時間靈劍ol最大牌的移民。
他是由馬里蘭引導,經過一個固定傳送門進入遊戲世界的,由於傳送位置並非常見的移民新手村,所以這段時間,人們只知道弗里曼來到了九州大陸,但具體位置卻是未知數,以九州之大,除非他主動現身,否則也很難找到他。
但王野身爲管理員,卻能通過特權直接鎖定他的位置,在確定他是躲在中州的一個小山村後,王野直接借用靈劍派的傳送陣飛了過去。
按照菜單上顯示的座標,弗里曼藏身在這個人口不過數百的村莊的外圍,王陸趕到的時候,只見老頭正在和煦的陽光下,坐在石頭上看書。
王野從空中落地後,弗里曼也合上書本,向王野點了點頭:“來了啊,王野先生,等你很久了。”
王野認真看了看這個黑人老頭,嘗試判斷他這句話究竟是爲了無形裝逼,還是真的已經料到自己會來。
弗里曼說道:“在馬里蘭沒能如約與我回合的時候,我就想你一定會來……咱們的時間都很寶貴,我就長話短說吧”
“好,說說看。”
弗里曼笑了笑:“我很喜歡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它有着無窮無盡的吸引力,所以我希望王野先生能夠接受我的移民申請,讓我在這裡安家,並支持我設立實驗室開展我的研究。作爲回報,我的研究成果可以無償與你分享。”
王野摸了摸下巴:“這是你開給馬里蘭的條件?”
“是的,但現在她沒能如約成爲管理員,甚至連與我會面都做不到,先前的約定自然作廢。而之後我也不會再和她有任何聯繫,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弗里曼說道,“這也是黑山實驗室的一貫方針,我只會和贏家合作,所以只要你能持之以恆的贏下去,咱們的合作關係就穩固不可破裂。”
說完,弗里曼站起身,往身後一間簡陋的木屋走去,邊走邊說道:“當然,空口無憑,爲了表示誠意,我有一件禮物送給你。”
片刻後,弗里曼提着一隻小箱子走出來。
“這是兩份改造針劑,可以有效強化肉體能力,算是我研發t型病毒的副產品之一,對於超級戰士同樣有效。相關的文檔資料都在箱子裡,你可以確認後再使用,而我就住在這裡,出了問題你可以隨時來找我算賬。”
王野接過箱子,並沒急着開箱驗貨,而是問道:“這場生化危機,什麼時候能夠結束?”
弗里曼愣了一下,有些意外於王野的問題,但很快就回答道:“這個問題你問我也沒有意義。如果單從t型病毒的特性來說,我認爲這場生化危機很快就會結束,在現代文明面前,t型病毒還很脆弱,哪怕算上變異的生化獸也是如此,甚至不需要華夏人的支援,單靠狄羅政府就足以解決這場危機。t型病毒只是一份半成品,還遠沒有達到我的理想。但現在主使生化危機的已經不是t型病毒,什麼時候結束這場危機,要取決於那個人的想法。”
王野當然知道弗里曼是在指誰。
“關於那個人,你知道多少?”
“很少。”弗里曼說道,“雖然合作已經有很長時間,但我對他所知非常有限——知道的太多未必會有好事,所以我從來沒有深入調查過他的事情,大家各取所需而已,當然,如果你實在有興趣,我也可以把這些年的實驗日記與你分享,上面詳細記載了我們之間的交流與合作。”
王野以個人終端接受了弗里曼發來的資料包,沉吟了一會兒,也沒有急着打開。
“目前能給你的東西,我已經都給你了,最後,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講。”
“幫我在黑山實驗室裡,找一下這幾份資料。”
說話間,弗里曼又發來幾個文檔。
“離開的時候,我讓手下人負責整理了一部分研究資料,可惜那幾個廢物卻遺漏了幾分關鍵數據,現在我需要找回那些數據,才能儘快開展下一步的研究。可是……能做這件事的,也只有你了。”
弗里曼說到此處,頓了一下,指着王野手中的皮箱。
“當然會有報酬,那幾份資料與你手裡的強化試劑直接相關,若能幫我找來,我可以儘快改良試劑,幫你強化出一具堪稱完美的生化戰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