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所有人,王野獨自踏上征程,通過傳送門,他在轉眼之間就完成了由九州大陸到華夏邊陲的切換。
這是王野爲自己設置的隱秘傳送點,位於一間網吧二樓的包廂之中。
從狹小而靜謐的網吧包廂中離開的時候,王野將自己打扮成了一個常年沉迷網絡遊戲的慘綠少年,惺忪的睡眼,油膩的長髮,滿臉的胡茬和佝僂的背影,都和那個意氣飛揚的野生種領袖構成鮮明的對比。
從二樓走到一樓,撲面而來的烏煙瘴氣多少遮蔽了他的身影,前臺值班的網吧管理員百無聊賴地歪頭看了他一眼,對這個常年生活在二樓包廂裡的客人嘖嘖稱奇。
在大城市裡,因爲支付不起高昂的房租,而選擇常年寄宿在網吧包廂裡的打工者並不鮮見,但在他們這個邊陲小城,還要淪落到寄宿網吧,那就少見的很了……若非網管系統裡登記的身份無誤,管理員實在懷疑這是不是個殺人逃犯。
王野並沒有讓自己過多吸引注意,乘着煙霧的掩護悄然離開了網吧,沿着公路步行了一段,便攔下了一輛無人計程車,直奔太空港口。
抵達太空港時,他已經變成了一個體態魁梧的中年商人,拎着一隻笨重的皮箱,戴着一頂母星時代的復古氈帽,持着一張紙質船票登上了前往櫻島的飛船。
這是緋色之旅的起點,也是他不惜大費周折也要反覆設計規劃的旅行路線。
對他而言,離開九州大陸是一種冒險。
每一次開啓傳送門,都意味着將這個世外桃源與現實世界打開了一條通道,這條通道或許可以做得非常隱蔽,可以進行各種加密處理,但在超級大國的國家力量面前,存在就是破綻。
洪天陵的火種破解聲明雖然是學術造假,但其理論基礎並不算錯,只要採集到足夠多的樣本,以華夏高能實驗室的技術實力,破解火種並非不可能,至於多少樣本纔算足夠,這當然很難斷言,但誰敢去賭呢?華夏高能實驗室的背後是大批的觀察者,對於這些火種力量的原主人來說,火種的秘密已經不多了。
所以王野決定盡力避開國家力量的監視,隱秘行動,將旅行的起點設在華夏邊陲也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
這個傳送點是他很早以前就設置好的,隱蔽性和安全性都有保障,同時這座邊陲小城因爲市政腐敗,很多公共設施都已陷入癱瘓,遍佈華夏境內的監控網絡破綻百出,但這些破綻節點卻都在網絡管理系統中,以代表安全穩健的綠色標誌着,同時不斷輸送着毫無意義的監控數據,欺騙者監控網絡的管理者們。這樣的盲點比燈下黑更黑,王野選擇在這種地方傳送,其實比櫻島乃至流浪星域都更加安全。
在破敗的太空港候船室裡,王野繼續扮演着中年行商的角色,單手把玩着這個城市的特產手工藝品海核桃,同時不斷將目光瞥向另一隻手手腕上的個人終端,彷彿在處理郵件和通話。
飛船還有半小時才能登船,王野就這麼樂此不疲地在候船室幾百名乘客面前玩着角色扮演,他甚至看出有個年紀輕輕,學生打扮的乘客其實是華夏國家安全系統的工作人員,可惜對方卻對他的身份一無所知。
興起時,忽然聽到耳邊有人問道:“好玩嗎?”
王野頭也不擡:“這海核桃其實也沒什麼好玩,一些人附庸風雅的玩物罷了。”
“不,我是問,角色扮演好玩麼?”
王野依然沒有擡頭,但魔眼卻悄然激活,並以360度的視角掃視了身周百米的空間。同時激發逍遙法外模塊,將火種的波動完全隱藏起來。
魔眼中,一個身材高大的女人手提着紅色旅行箱,緩緩坐到了他身旁的位置上。
“不用這麼謹慎,這裡既沒有高能抑制儀也沒有高能監控網,你可以放心大膽地使用火種能量,沒有人會發現的。”
王野冷哼了一聲:“馬里蘭,你不老老實實接你的客,跑這裡來幹什麼?”
馬里蘭以密語頻道說道:“大佬團已經被我送走了,人家日理萬機,哪有時間天天浪費在野生種身上,確定了大體合作意向以後,他們就讓手下秘書們去起草文稿了,我又沒興趣陪那些秘書扯皮,當然有多遠跑多遠了。至於我爲什麼能離開九州大陸,並跟着你找到這裡,你可以猜猜看。”
王野說道:“之前管理員爭奪戰的時候,你利用實習權限開通了常駐傳送門,之後雖然權限被封,但傳送門還在。至於你爲什麼能找到我,只要有心,從九州大陸那邊開始跟蹤我,也不是什麼難事。”
“你的這些解釋雖然不乏理性,卻未免太過冰冷,我這裡有更好的解釋。”
“說。”
“是你我之間的緣分讓我們走到一起。”
王野手裡的海核桃被生生捏爆。
“別以爲這裡是衆目睽睽之下我就不敢殺你,大不了這次旅行中斷,我提前回家——帶着你的人頭一起。”
馬里蘭說道:“你這種極端排斥的態度,多少讓人有點心裡受傷。”
“趕緊傷到心臟麻痹而死吧,省了我動手的工夫。”
“好吧,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以我的顏值,以及你我的關係,你這個反應才恰好證明你的大腦運動依然正常,既然如此,那你就該知道,如果要走流浪星域,有我幫忙纔是最好的,無論你在那邊獨自生活過多長時間,都不會比我更瞭解流浪星域。”
王野哼了一聲,也沒有反對。
的確,論及瞭解流浪星域,沒有什麼人能勝過馬里蘭——因爲她是流浪星域出身,曾在該地區生活超過二十年,而後在她加入汞合金組織,開始逐步經營自己的勢力以超越孫怡的過程中,也是以流浪星域的野生種們作爲基本盤,是當之無愧的地頭蛇。
但問題是,這樣一條地頭蛇,爲什麼要大費周折地跑來幫自己的忙?爲了猛刷自己的好感度以實現某些有關破壞他人感情生活的的不良目的?還是想要藉助流浪星域的地利之便對自己圖謀不軌?總不可能是良心發現,打算無私奉獻吧?
“我在流浪星域有幾個仇家,正好借刀殺人。”
“放屁吧,以你這野心家的性情,真有仇家能留他們活到今天?”
馬里蘭說道:“野心家做事也要按照基本法啊,汞合金組織裡除了長門靠着孫澤遺蔭,有資格任性以外,其他人都要遵守嚴格的規矩。哪怕是在我的勢力處於最巔峰的時候,也不可能動員大批人手去流浪星域爲我報私仇,那種事情純粹是在消耗我來之不易的威望,所以我就算心中再恨也要先忍住了,等我真正能夠一統組織之後再來公報私仇。”
馬里蘭的解釋實在合情合理,充分符合野心家的設定,王野姑且接受之,於是繼續推進話題:“那麼被你借刀殺人,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那幾個仇家是目前流浪星域幾個最大的野生種組織頭目,擊潰了他們你纔有可能順利接收變種人,這一點上咱們利益一致。”
王野終於有了興趣:“詳細說來聽聽?”
馬里蘭當然知道王野會有興趣,她早有準備,說道:“你早年在流浪星域生活過,那麼應該聽說過綠洲太空站的傑克警長。”
“聽說過,雖然名義上是警長,卻是太空站的實際統治者,太空站的站長几年一換,傑克卻在警長位置上坐了三十年……這在流浪星域是常態,但我卻不知道他是什麼野生種組織的幕後頭目。”
馬里蘭說道:“所以說你也好,孫澤也好,不過是看客……真正的本地人一定清楚,傑克警長是綠洲海盜的庇護者。”
“靠……”王野不由罵了一聲,因爲在任何明面的情報上,都會註明綠洲海盜是綠洲太空站的死敵,而傑克警長正是因爲剿殺海盜一舉成名,被他掛在太空站入口處的海盜屍體早已超過一百具,稱得上屍山血海堆出的威名,結果他居然是海盜的幕後boss?!
“傑克警長控制着綠洲太空站周邊超過五個大型海盜團,其中的野生種數量超過一百,大部分都是具有實戰能力的戰士,最高階的是個來自歌凱的三星級變節者,傑克對他有救命之恩。此外二星級的實戰派超過五十人……依靠這些武力,他大肆收攏野生種,無論能否作戰,只要點燃火種就會被他抓去,初步估計,他手下至少有五百個野生種。”
“五百。”王野重複了一遍這個數字,頗感驚訝。
傑克警長再怎麼說也只能算是流浪星域的一個小軍閥,而這樣的小軍閥手下都能收羅五百野生種,整個流浪星域的挖掘潛力是有多大?
“流浪星域的野生種數量恐怕比你預期的還要多,儘管九成都是沒什麼實戰能力的廢人,但對你而言,也並不需要對方具有多強的實力,只要他們肯來就足夠了。但是像傑克這樣的軍閥,斷然不會允許你把他手下的寶貴兵源帶走,兩者矛盾是不可調和的。所以,幫我就是幫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