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來到村外,只見洪大全和單大忠仍在原處,琴娜和天娜姊妹也下了馱轎,站在洪大全身旁。

洪嬌嬌老遠就高聲叫道:“叔父,你是來接我了?”

洪大全也帶着激動聲音叫道:“嬌嬌,這些天來,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洪嬌嬌搖頭道:“羅大俠待我很好,我根本沒吃半點苦,反而是連累他們辛苦,讓我過意不去。”

她的這幾句話,分明是有意讓洪大全不要加害羅奇。

洪大全笑呵呵的向羅奇抱抱拳道:“洪某多謝羅大俠對敝侄女的照顧!”

羅奇也淡淡一笑道:“洪會主知道在下沒虧待令侄女就好。”

“現在是否就各自放人?”

“既然彼此都互有誠意,在下情願把令侄女先放過去。”

“那就由洪某先放人好了!”

洪大全說着,笑對琴娜天娜道:“二位公主就請回到羅大俠身邊去吧!”

琴娜和天娜立即向羅奇身邊走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羅奇也放走了洪嬌嬌。

洪大全趨前幾步,拉住洪嬌嬌的手道:“嬌嬌,你終於脫險歸來了,快上馱轎吧!”

“不!我要先跟叔父走一段路再上轎。”

“快上轎,路很遠呢?你已經很累了,不能再累着。”

洪大全催促洪嬌嬌上轎,不外是先讓她離開現場,不至受到牽連。

偏偏洪嬌嬌不肯。

這是因爲洪嬌嬌早就擔心叔父會對羅奇不懷好意,不上轎不外是想阻止洪大全的行動。

洪大全一急,叫道:“嬌嬌,你怎麼不聽話了?”

洪嬌嬌陪着笑道:

“連叔父都可以走路,我怎好意思乘轎呢?當初由溫宿到騰格里山下,那麼遠的路我都走了,這點路又算什麼。”

洪大全只好不再勉強。

就在這時,四下裡忽然像潮涌般,涌來黑壓壓足有百名開外的壯漢。

這百餘名壯漢,手中各掄着各式各樣兵刃,包圍圈愈縮愈小,霎時便將羅奇一夥人團團圍住,只待洪大全一聲令下,便立即展開搏殺。

羅奇、沙老五、郝方因有塔其布做後盾,自然表現得很鎮定。

但琴娜姊妹卻早已花容失色。

羅奇故意大爲不解的朗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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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會主,這算何意?”

洪大全嘿嘿笑道:

“羅奇,你一向聰明絕項,早該料到洪某有這一步棋了!”

羅奇冷笑道:“在下今天算是陰溝裡翻船,想不到竟栽在尊駕手裡。但在下不怨尊駕,只怨自己。”

“這話什麼意思?”

“在下知人不明,從前一直把尊駕看成是個人物,到頭來尊駕是禽獸不如。”

“姓羅的,要罵只管罵,洪某絕不生氣就是。反正這是你最後的罵人機會,洪某不得不同情你。”

“你既然說在下是罵人,在下就決定不罵了。”

“爲什麼?”

“因爲你洪大全根本不是人。”

“不管洪某是什麼,反正今天你是死定了!”

“姓羅的,你好像還有點不在乎,你就是本事再大,今天也插翅難飛!”

“在下本來就沒打算能活下去,所以也就毫無所懼。”

“你很識時務!”

“過獎了!”

“不過洪某還不想讓你們全體都死,你總不希望那兩名維吾爾女子也跟着陪葬吧?”

“這話什麼意思?”

“只要你讓她們過來,洪某就不殺她們。”

“那要看她們自己的意願了,如果她們貪生怕死,在下絕不攔阻。”

洪大全立即高叫道:

“兩位公主,你們請過來!”

琴娜冷叱道:“我們爲什麼要過去?”

“不過來死路一條,過來就可不死。”

“我們情願陪主人一起死。”

“你們這樣年輕,多不值得。”

“值不值得是我們的事,用不着你管!”

“二位公主,只要你們過來,我一定好好待你們,也可以收你們做壓寨夫人,將來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琴娜啐了一口道:

“洪大全,到現在我們才知道你是人面獸心,不必妄費口舌了,不過去就是不過去,我們死也要和主人死在一起。”

洪大全乾咳幾聲道:“你們若肯過來,我就是你們的新主人。”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配嗎?”

“洪某身爲紅燈會南路大會主,有什麼不配?”

忽見洪嬌嬌一把拉住洪大全,帶着哀懇的語氣道:

“叔父,侄女求求你!”

洪大全大感一楞道:“你要做什麼?”

“求求你放了羅大俠一夥人!”

洪大全愈感不解道:“嬌嬌,你瘋了?爲什麼竟然給他們求起情來?”

洪嬌嬌一字一句的道:“他……他們是好人!”

洪大全兩眼直眨的道:“什麼?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好人?”

洪嬌嬌正色道:“你要我去暗殺羅大俠,羅大俠不但不恨我,還百般照應我,如果換了別人,侄女還能活着回來嗎?”

“你……你……”

“叔父要說什麼只管說!”

“你是不是喜歡上了他?”

“如果侄女已經喜歡上了他,何必再回來?”

“莫非你已經和他……做出那種事來?……”

“叔父不能冤枉羅大俠,羅大俠是個……正大光明的人。”

“好啊!嬌嬌,我這做叔父的白疼你了。”

洪大全說着,咬了咬牙,猛然一掌向洪嬌嬌摑去。

洪嬌嬌頓時面頰鮮血直流。

洪大全猶自怒氣不息,喃喃罵道:“原來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早知如此,我何必賠上兩個女人把你交換回來!”

洪嬌嬌捂着面頰,那裡還敢吭聲。

就在洪大全正要下令開始圍殺行動的剎那,忽見由村內涌出大批清一色穿着清兵制服的人馬來。

洪大全的手下們見這情形,頓時自亂陣角,紛紛向兩旁閃避。

這些塔其布帶來的戈什哈,也在百人以上,軍容盛壯,很快便來到眼前,隨即排開陣勢。

在這剎那,洪大全早已目瞪口呆。

他做夢也想不到,竟然會發生這種變化。

但見官兵陣中,緩緩走出一位戴紅翎帽身穿袍服,頷下留着一撮山羊鬍子,神態威武的官員來。

這人正是伊梨將軍塔其布。

洪大全愈發呆住。

但他卻弄不清塔其布的身份,只知這位官員必定職位不低。

塔其布緩緩再向前走了幾步,淡淡一笑道:“洪會主,也許你不認識老夫是誰吧?現在就讓你認識認識,伊犁將軍塔其布就是老夫。”

在洪大全來說,此刻是一方面大感意外,一方面卻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伊犁將軍塔其布爲何在這裡出現?

不意外的是他已聽說塔其布由葉爾羌北返,昨晚曾在溫宿過夜。看來此人必定真是塔其布,絕不可能有人冒充。

他早知塔其布是邊塞的三大將軍之一,手下掌兵數萬,在他來說,豈敢正面抗衡。否則,一旦官兵大舉進剿,紅燈會根本無法生存。

只聽塔其布又道:“洪會主,老夫久聞大名,早就知道你把紅燈會南路領導得有聲有色,可惜始終無緣一見,今天總算幸會了!”

洪大全尷尬陪笑,急急抱拳一禮道:“洪某有眼無珠,不知將軍駑到,有失恭迎,將軍海涵!”

塔其布冷笑道:“不知者不怪罪,洪會主帶了這麼多手下來到這裡,究竟意欲何爲?”

洪大全頓了頓道:“洪某和羅大俠是好友,羅大俠昨晚來溫宿作客,今日北返,洪某特地率領弟兄相送。”

塔其布臉色一變道:“好像不是這麼回事吧?”

洪大全不覺僵在當場。

塔其布整了整臉色道:“洪大全,老夫現在要向你提出嚴重警告,希望你好好聽着!”

洪大全乾咳兩聲道:

“將軍但請訓教,洪某洗耳恭聽。”

“你們紅燈會暗地裡打着反清復明的旗號,實際上只是在擴展私人勢力,老夫這話沒說錯吧?”

“將軍說那裡話,大清國早已一統天下,當今皇上又聖明無比,不論爲國爲民,洪某都應該衷心擁戴,若有二心,天誅地滅。”

“用不着說得太冠冕堂皇,你們在做什麼,難道老夫還不清楚。只因你們這些年來,並未與官兵正面衝突,朝廷爲綏靖地方,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能相安無事,何必大動干戈。但你今天這項行動,卻實在令老夫看不過去。”

“洪某自知莽撞了些,只是……”

“不必再說下去了,你現在可以撤退了。”

洪大全躬身施了一禮,剛要招呼手下人撤走,塔其布又道:

“慢着!老夫還有話講。”

洪大全尷尬陪笑道:“但請將軍訓示!”

“希望你從今以後要規矩些,否則若老夫到了忍無可忍時,必定奏明聖上下令進剿,到那時只怕你就後悔莫及了。”

“將軍放心!洪某一向奉公守法,只有這次,連自己也覺出做得過份了些。”

“你可以走了!”

洪大全再躬身施了一禮,隨即下令撤退,大隊人馬,很快便向南遁去。

羅奇這才向塔其布抱了抱拳道:

“多謝將軍仗義相勸,草民感激不盡。”

塔其布摸着山羊鬍子道:“老弟當初曾救過老夫一命,老夫幫你這點小忙算得了什麼,快些回到村裡去吧!天色將晚,老夫也只好在村裡暫住一晚,待會兒還要邀你過去,咱們痛痛快快的喝幾杯。”

“將軍已經幫了大忙,怎好再行叨擾。”

“那裡話,在這小村裡,吃喝都不方便,老夫隨行人員中,有專門負責伙食的,雞鴨魚肉酒,都帶得很齊全。另有兩名廚師,待會兒老弟就帶着你這邊的人一起過去,就算老夫爲令寶眷壓驚好了。”

塔其布說罷,在隨行人員的簇擁下,又回到了村裡。

這時最感興奮莫名的,莫過於琴娜和天娜姊妹了。

天娜是妹妹,一直很少講話的機會,搶着道:“主人,原來你早已經安排了救星,爲什麼先前不告訴我們呢?剛纔我和姊姊都差點嚇呆了!”

羅奇拍拍天娜香肩道:“若不着這一嚇,我怎會知道你們姊妹對我這麼好。從今以後,我一定會處處關心你們。”

“我和姊姊既然已經跟了你,當然不能三心二意,你就是罵我們、打我們,我們也不會離開你的。”

“別說了,愈說我會愈慚愧。”

進入民宅,剛剛坐下,便見一男一女,急步闖了進來。

當真大出羅奇等人意外,來人竟是白素娟和牛本初。

羅奇訝然問道:“白姑娘和牛堂主怎麼來了?”

白素娟道:“你走了以後,我們放心不下,經過一番商議後,就在第二天,我和牛大叔便帶了十幾名弟兄隨後趕來。”

“只隔了一天,怎麼現在纔到?”

“可能走的不是一條路,多繞了圈子。”

牛本初接道:“先前羅爺一夥人被洪大全困住時,我們便已到達。因爲正好有塔其布將軍率衆解圍,白姑娘不願和洪大全見面,我們才暫時躲藏起來。”

接着白素娟便問起羅奇自從離開騰格里山下,以至和洪大全見面後的經過。

羅奇剛剛說完,便有一名塔其布的侍從,前來通知羅奇過去晚餐,並要白素娟和牛本初等人一起過去。

來人走後,白素娟顯得十分爲難的道:“羅大哥,我怕不方便去吧?”

“有什麼不方便的?”

“紅燈會的創會宗旨是反清復明,而塔其布卻是滿清的官吏,若我參加他的邀宴,一旦傳揚出去,不論對內對外,都不好交代。”

“那麼我爲什麼可以呢?”

“你跟我不一樣,並非頂着紅燈會的名義。”

“我勸你最好別在這方面計較,爲了對付洪大全,說不定將來有用着塔其布的地方。要發展組織,就不該自封門戶,難道結識了塔其布,就不能再反清復明。以我來說,若不和滿清官府走動,在大漠就難以生存,難道你認爲我是在替滿清做事嗎?”

白素娟總算想通了,不再堅持。

羅奇再道:“你剛纔說還帶來十幾名弟兄,他們在那裡?”

“都在外面。”

“那就把他們叫來一起接受塔其布招待,否則他們就要餓肚子了!”

牛本初道:

“我馬上出去把他們叫來,然後大家一起去。”

很快的,大夥兒在白素娟和羅奇的帶領下,到了塔其布借住的那間民房。

塔其布真是喜出望外,他早就有意和白素娟見見,終於來了機會。

經過羅奇介紹後,塔其布命人將白素娟帶來的十幾名弟兄,帶到外面和戈什哈一起用餐。

然後把白素娟、牛本初、羅奇、沙老五、郝方、琴娜、天娜請到屋內,自己親自作陪,正好是八人一席。

席間,塔其布向白素娟詢問了不少有關紅燈會北路方面的事。

白素娟因爲已經想通了,都坦誠的據實回答。

塔其布語重心長的道:“白姑娘,南路的洪大全日形猖獗,北路則已元氣大傷,不知你有什麼打算?”

白素娟弄不清塔其布的用意,只能嘆一口氣道:“不管如何,草民總要支撐下去。如果洪大全膽敢來犯,就只有和他拚一死戰了!”

塔其布搖頭道:

“以姑娘目前的力量,實在不易和洪大全正面對抗。如果姑娘肯採納老夫的建議,老夫情願爲你盡些力量。”

“將軍這話?……”

“姑娘的北路,已是元氣大傷,而洪大全又隨時都有向貴方進襲的可能,如果姑娘爲安全起見,最好能將人馬繼續北撤。”

“將軍希望草民能把人馬撤到什麼地方?”

“伊犁與騰格里相距遙遠,老夫就是想幫姑娘的忙,也有些鞭長莫及。如果姑娘肯把人馬撤到伊犁附近,老夫相信洪大全絕不敢進犯,還有……”

“將軍還有什麼?”

“如果姑娘肯爲朝廷收編,老夫自信有辦法保舉你在伊犁將軍府做一名副將軍。”

白素娟不覺臉色一變,卻沒說出什麼。

塔其布緊接着再道:“老夫明白,以姑娘的立場,是不會同意這項建議的。不過姑娘應該明白,以目前的情勢而論,紅燈會是不能成大事的。”

在這種情形下,白素娟實在不便隨便出言,當着伊犁將軍的面,以她的身份和立場,根本不能講出任何道理。

羅奇擔心場面弄僵,忙搭訕着道:“將軍,這是大事,白姑娘必須冷靜考慮,現在不談這事如何?”

塔其布手捻山豐鬍子道:“難得有這麼個機會,否則,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白姑娘。”

“若將軍以後真想見白姑娘,不妨由在下居中連絡。”

“羅老弟,你認爲紅燈會能成大事嗎?”

這一問,問得羅奇還真難以答覆,即便答覆了,也必定兩面不討好。

他略一沉忖,只能答道:

“若以洪大全爲例,的確成不了大事。”

塔其布默然半晌,反問道:“那麼白姑娘是有辦法,達到反清復明的目的?”

羅奇忙搖頭苦笑道:

“將軍若這樣說話,在下就無法回答什麼了。”

塔其布淡然一笑道:“老夫說句真心話,目前大清氣勢,正在鼎盛時期,皇上也頗爲聖明,漢人把滿清視爲異族實在不應該。老夫是回族,照說也要把滿清視爲異族,但在老夫的眼中,卻認爲漢滿蒙回藏本是一家人,大家都是中國人,否則就有分裂國土之嫌。誰能說滿清不是中國人,中國人當中國人的皇帝,又有什麼不可?”

羅奇頓了頓道:“將軍說得極是,所以在下不是紅燈會的人。但紅燈會的做法,卻也未必有錯。”

“羅老弟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大明遺民不滿滿清統治,這該是人情之常,誰也不能說他們不對。”

“爲什麼會這樣呢?”

“因爲人都有懷舊的心理,如果當今皇上聖明,就應當同情他們。”

“不錯!就以紅燈會來說,皇上對他們已經夠寬容了。否則,當初紅燈會根本就無法成立,那裡會有今天?”

“既然如此,又何來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以及所謂的文字獄呢?”

“那些事當然是不應該。不過那是滿清入關後最初幾年的事,當時大局未定,各地抗爭不斷,清廷若不施以鐵腕,亂象便永遠無法遏止,而當今皇上的聖明,卻是不爭的事實。”

“難得將軍說出這麼一番大道理,在下受益不淺。”

“所以老夫認爲,如果想反清復明,必須等待朝廷,纔可能有成功的一天。紅燈會選擇了現在,那是妄費心機。”

“照將軍的意思,是希望紅燈會馬上冰消瓦解。”

“那也不是!相反的老夫還希望能設法培植白姑娘的力量。”

“這又是什麼原因?”

“因爲有了白姑娘聲勢的壯大,纔可以牽制洪大全的力量。否則,洪大全日益狂獗,就必得勞動官兵進剿了。”

“官兵吃糧拿餉,總要做些事情吧?”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只要地方上的事情能自行解決,或者不致影響大局,老夫總希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若點動大軍發起行動,雙方難免有所傷亡,不論敵我雙方,都是自己人,老夫實不忍見有這種慘烈場面發生。”

“將軍真稱得上是大慈大悲了!”

“不敢當!戰爭場面,能避免還是避免的好,除非抵禦外侮,那就另當別論了。”

羅奇不願再多說什麼,因爲塔其布所談的話題,實在太敏感,一不留意,難免動輒得咎。”

白素娟則是必須三緘其口。

至於牛本初、沙老五、郝方等人,更是插不上話。

塔其布藉酒助興,愈發高談闊論。

一頓飯直吃到將近二更,塔其布起身道:

“今晚多蒙你們各位賞光,老夫喝得很痛快,大家回去好好睡一覺,彼此同路,明天一早咱們再一起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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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程,因爲是同路,羅奇和白素娟等人,也就隨同塔其布一起行動。

一路之上,凡飲食宿處,全由塔其布負責照應。

塔其布是有心人,當經過騰格里山下時,還特別到北路總堂住了一夜。

不消說,白素娟是熱情招待。

但如此一來,也爲白素娟留下了不安。紅燈會以反清復明爲宗旨,如今卻和滿清官吏公然往來,對自己的弟兄固然可以解釋,但一旦傳揚出去,卻必定被洪大全引爲藉口。

送走塔其布,白素娟又特別設筵爲琴娜姊妹接風壓驚。

席間,白素娟問道:“羅大哥,小妹把弟兄們若一直屯聚在山野間,總非長久之計,你看該怎麼辦?”

羅奇嘆口氣道:

“我曾建議你把人馬繼續北撤到伊犁附近,那時洪大全必定不敢來犯,在休養生息之後,再重整旗豉。但因你有所顧慮而不肯採納,現在我又有什麼辦法呢!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姑娘不妨先和三位堂主商議商議。”

白素娟沉吟了半晌道:

“只是你的兩位公主留在這裡,未免受苦了。”

“我已決定把她們送走。”

琴娜吃了一驚,急急問道:

“主人,莫非你不要我們了?”

“這是什麼話?我若不要你們,又怎會千辛萬苦冒險去救你們?”

“可是爲什麼要把我們送走呢?”

“我要把你們送到安全地區,從今以後,你們就用不着再流浪,也用不着再擔驚受怕了。”

“那是什麼地方?”

“伊犁。”

白素娟問道:

“莫非羅大哥要把她們送給塔其布照顧?”

羅奇搖頭道:“不!我在伊犁還有朋友,用不着找塔其布幫忙。”

琴娜道:“可是我們到了伊犁以後,又怎能和你在一起呢?”

“我已決定把伊犁做爲經常落腳之處,以後就經常陪伴着你們。當然,有時我也必須到外面辦些事情。”

“那太好了,我們什麼時侯走呢?”

“明天就走。”

白素娟情不自禁問道:“羅大哥,你真的要走嗎?”

羅奇點點頭道:

“爲了替她們姊妹找一個安定而又安全的環境,我也只好把她們送到伊犁了。留在這裡,終究不是辦法。”

“難道你就不再回來了?”

“以目前的情形而論,我就是留在這裡,也沒多大用處,而且我也有很多私事要辦。”

白素娟不覺神色黯然,她和羅奇,這次相聚,論時間足足有半年以上,雙方感情的增進,自不待言。但當着三位堂主和琴娜姊妹的面,卻又實在不能說些什麼,更何況琴娜姊妹和羅奇是正式夫妻,她又怎忍心拆散人家呢!

但她還是頓了一頓道:“小妹希望羅大哥還是能常常到這裡來,尤其現在,北路更是需要你。”

“現在北路正在休養生息期間,有什麼需要我的?”

“北路目前已到山窮水盡地步,南方的洪大全又虎視眈眈,若有你在這裡,至少可以替大家提振一下士氣。”

白素娟說着,目視琴娜姊妹,不外是懇求她們能幫着說話。

果然,琴娜開了口道:

“主人,既然這裡需要你幫忙,等你把我們護送到伊犁後,有空時你就是要回來,我們也會同意的。”

白素娟道:“多謝兩位公主不顧私情有此好意。如果有一天我到伊犁去,一定會去探望你們的。”

“別說那些了,我們和白姑娘該是一家人,用不着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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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羅奇便偕同沙老五、郝方,帶着琴娜、天娜由騰格里山下出發,趕往伊犁。

白素娟親率三位堂主送行,並準備了一些乾糧,供羅奇一夥人在路上食用。

由騰格里山下至伊犁,上千里路程,直走了十日十夜左右,纔到這伊犁城。

進城之後,羅奇一夥人,直奔一家酒館。

酒館主人馬如龍,是羅奇的舊識。因爲曾受過羅奇的恩惠,兩人間的交情自非泛泛。

馬如龍在三十開外,由於生得肚大腰圓,羅奇一向對他以胖子相稱。

乍見羅奇帶着沙老五、郝方和兩名年輕女子進來,馬如龍親切無比的迎了上來道:“羅爺,什麼風又把你老人家吹來了?”

羅奇笑道:

“咱們分手才僅僅半年多,那裡用得着風吹纔到。”

“羅爺和大夥兒一定還餓着肚子吧!我馬上交代廚房弄一桌酒席來,待會兒再好好的談。”

馬如龍先安排羅奇等人坐下,再到廚房交代,然後又出來相陪。

他望了琴娜姊妹一眼道:“這兩位好像沒見過,是否羅爺的人?”

羅奇道:

“她們是哈倫廷王爺的兩位公主,三年前跟了我,當然是我的人。”

馬如龍啊了聲道:

“難怪我聽人說羅爺已有了寶眷,這樣說來,羅爺該是哈倫廷王爺的駙馬了,我該爲你恭喜。羅爺這半年來人在那裡,怎麼一點消息也沒給我?”

“我到過一次太行山,先回到葉爾羌,再由葉爾羌經騰格里山下來到這裡。”

馬如龍吃了一驚道:

“葉爾羌不是已經被南路佔領了嗎?羅爺到那裡去只怕有危險吧?”

“誰說不是!就因爲她們姊妹當時已落在洪大全手裡,所以我才非去不可。”

“羅爺果然神通廣大,居然能把兩位公主從龍潭虎穴裡救出來。”

“算不了什麼,這期間不外是有人相助。”

“那麼羅爺把兩位公主帶到伊犁,是否在此久住呢?”

“我已決定讓她們兩人在這裡安頓下來,至於我,當然不可能老留在這裡。”

“羅爺準備把兩位公主安置在那裡?”

“我正想託你替我找棟合適的房子。”

馬如龍忙道:

“不必另找房子,就住在我這裡吧!”

羅奇搖頭道:

“你這裡人來人往,只怕不太方便。”

“當然不是住在酒館裡,我另外有棟房子,也是我的住處,就在酒館後面不遠,兩位公主住在那裡,我那渾家自會全心全意照應,羅爺只管放心!”

“既然加此,我就決定打擾你了。”

“羅爺何必說這種見外的話,你跟我還分的什麼彼此?”

說話間,酒飯已經擺了上來。

馬如龍陪着用過酒飯後,便引領羅奇一夥人到達他的住處。

他的渾家千手觀音羅月娥聽到敲門聲便迎了出來。

羅月娥既然外號千手觀音,當然也是個不簡單的女人。

她和羅奇也早就認識,因爲是同宗,親熱得就像一家人一樣。

馬如龍夫婦並無子女,住處空屋甚多,當下,爲琴娜、天娜姊妹各準備了一間房,羅奇則輪住兩姊妹房中。

另外,又爲沙老五和郝方騰出一間空房。

至於飲食,則由酒館內派夥計按時送來,羅奇一夥人住在這裡,起居飲食,可說最方便不過。

本來,羅奇心念白素娟,希望能儘早再回到騰格里山下看看,但又不忍心這麼快就與琴娜姊妹別離,就只好暫住下來。

匆匆半月過去,羅奇決定必須再到騰格里山下一趟,便把此意告知琴娜姊妹。

琴娜姊妹不愧是明義明理的女人,毫不遲疑的就一口答應下來。

在臨行之前,羅奇想起該到將軍府和塔其布見上一面。

經過通報,塔其布立刻在將軍府客廳接見。

坐下後,塔其佈道:“原來老弟也來了伊犁,什麼時侯來的?”

羅奇不便明言已來了半月之久,只能說是最近纔到,接着並告知已把琴娜和天娜姊妹送到伊犁來。

塔其布忙道:“既然如此,老弟就該把寶眷交代給老夫代爲照應,在伊犁城那有比老夫這將軍府更安全的呢?”

“在下實在不便打擾將軍。”

“老弟這樣說話,不覺得太見外了嗎?”

“多謝將軍美意,將軍打擾之處也許正多,那就以後再說吧!”

塔其布喝了口茶道:

“白姑娘那邊的情形怎麼樣了?”

“將軍也曾到過騰格里山下,那邊的情形,自然還是老樣子。”

“老弟是否準備再回到那邊去?”

“在下放心不下,正想再去看看。此來除了向將軍問安,也想請示一些機宜。”

塔其布默了一默道:

“老夫的心意,上次就向老弟表明過,也曾明告白姑娘,希望她能把人馬撤到伊犁附近來,她若肯來,老夫一定會設法幫她的忙。”

羅奇輕咳了聲道:

“莫非將軍是希望收編她的人馬?”

“老夫最初確有這意思,偏偏白姑娘不肯,老夫當然也就不便勉強。”

“那麼將軍希望她把人馬北撤,又是何意?”

“老弟應該明白,站在老夫的立場,是絕不希望洪大全日益壯大,必須保存白姑娘的力量,纔可以對洪大全制衡,這就是老夫要幫助白姑娘的原因。”

“若白姑娘當真把人馬北撤,將軍又如何幫助她?”

“白姑娘若肯把人馬撤到伊犁附近,洪大全必定不敢進犯,這豈不是老夫對她無形的幫助。”

“是否還有有形的?”

“當然有,有關糧餉方面,老夫也情願接濟他們,兵械方面,老夫這裡庫儲甚多,照樣也可以發給他們。在名義上,白姑娘的紅燈會還是紅燈會,老夫絕不干涉她的任何行動。”

羅奇心裡有數,塔其布肯這樣做的目的,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對紅燈會北路有恩有義,實際上不外是培植自己的勢力,將來一旦能將紅燈會這股力量收歸自己麾下,對他的前程當然有着極大幫助。

塔其布又道:

“老夫說的是心裡話,老弟見了白姑娘後,不妨再向她提一提。”

羅奇只好點頭道:“用不着將軍交代,在下一定會代爲轉達。”

當日中午,塔其布特別在將軍府設筵款待羅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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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奇離開伊犁,出發到騰格里山下。

這次他只帶了沙老五隨行,留下郝方照應琴娜天娜姊妹。

由於僅是兩人行動,他們腳程又快,僅僅走了三天,便趕了將近一半路程。

這一帶照樣人煙荒涼,僅半路有兩處城鎮,一名昭蘇、一名特克斯。羅奇和沙老五在這兩處地方,都停留過一夜。

過了特克斯,前面便是兩處大山,左方是帖爾斯克山,右方是哈雷克套山,週近數十里內,愈發看不到人家。

這時日已偏西,羅奇和沙老五正行之間,忽然發現前方半里之外,有一乘馱轎,正在山坡上爬行。

沙老五道:“老大,咱們有伴兒了,總算碰到了一起趕路的。”

羅奇覺出可疑,忙道:“咱們追上去看看!”

由於馱轎在山路上行動遲緩,不消片刻,羅奇和沙老五便已追上。

只見一名身着錦衣的年輕人隨在轎後,另有兩名壯漢,像是跟班的。

轎前則是一名趕牲口的轎伕。

看他們的裝扮,顯然是從內地來的。尤其那爲首的年輕人,身着錦衣,特別引人注目。

錦衣青年聽到身後腳步聲響,立刻停了下來,轉身一抱拳道:“請問兄臺,到葉爾羌由這裡走對嗎?”

羅奇道:“由這裡到葉爾羌,據在下所知,大約有三條路可以通行,這條路正是通往葉爾羌的三條道路之一。”

錦衣青年喜道:

“那就好了,不過小弟要先到溫宿。”

羅奇心中一動道:“這條路正好也可通到溫宿,老弟好像是從關內來的吧?”

錦衣青年點頭道:“小弟是第一次到塞外來,所以必須一路問路。家母雖然來過不止一次,但卻半點記不得道路。”

羅奇望了馱轎一眼道:“不知馱轎裡是什麼人?”

錦衣青年道:“正是家母。”

羅奇哦了聲道:“老弟和令堂由關內來到塞外,必定有什麼重要事情吧?”

錦衣青年頓了頓道:“沒什麼,小弟是陪同家母來探親的。”

“迢迢萬里探親,這倒並不多見,看來親情實在可貴!”

“除了探親,還順便做趟生意。”

於是,羅奇、沙老五便和對方會合,一起趕路。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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