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韜在看電視。
一場辯論會，是昨天晚上的重播，他們經常拿這些重播節目來填補凌晨無人觀看的空隙。
明月高懸，夜朗星稀，正是蝙蝠俠經常會出沒的時節。陳韜起得很早，距離天亮還有很久，夜色依然籠罩着哥譚。
在昨天晚上，靜默已久的犯罪禁令將被解除，憋了足足快三個月的哥譚黑道將會在今晚掀起一輪新的狂歡。
但陳韜知道，他們一定迎來了一個……驚喜。
一個和以前不太一樣的蝙蝠俠。
電視上的聲音還在響着。
“我們作爲地球上的一員，一直在尋找一位救世主，90%的人都相信神的力量，每一種宗教都相信救世主一說，當這樣的救世主真正降臨地球，我們難道要強迫他守我們的規則嗎？我們必須明白這是一種模式的轉變……”
“超人的存在、讓警察和人類的一切社會組織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讓一個強大的個體憑藉自己的意志來重塑社會和國家，人類在這方面有諸多不堪的歷史……”
“盲目追隨有強大能力的人，並最終導致嚴重的災難……希*勒？拿破崙？我們總是按自己的方式去塑造英雄，把自己投射到他的身上……”
“說真的，超人解決一切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不知道你有沒有在哥譚生活過，照我看來，超人就是一個陽光版的蝙蝠俠——你有聽說過蝙蝠俠嗎？”
“但很明顯，蝙蝠俠不可能在一個晚上就打爆整個哥譚的犯罪行當。”
“但現在能了。”
陳韜低聲自語着。
他輕笑了一聲，然後繼續看着。電視上的人們爭論不休。
“也許蝙蝠俠是個吸血鬼，一個夜晚的精靈，但他始終是個人，對吧？我閱讀了哥譚近些年的報紙，蝙蝠俠不止一次表現出他也會受傷。”
“但是超人？哈哈，我的意思是——”
“他就是個行走在人間的神！”
“但是人不應該被神拯救，見鬼，你不能總是指望有一個超人在危險的時候從天而降救下伱！你知道自殺貧民窟嗎？”
“哦，很抱歉，也許我該說那裡的官方名字：霍比灣。最近有個瘋女人在那裡出了名，她故意往黑幫火併的地方衝，她還成立了一個什麼【超人天使會】，在我看來和之前的那個邪教【超人全能教】沒什麼區別！你難道不知道【超人全能教】那羣狂熱的超人粉絲做了什麼嗎？
“他們襲擊每一個公開對超人發表批評的人，就像希*勒青年團一樣！”
“但是超人親手逮捕了那個邪教的每一個成員，粉絲行爲不應該上升到偶像！”
“沒錯，是啊，超人逮捕了那些瘋狂的粉絲，這只是因爲超人想管，可如果有一天，他不想管他的那些狂熱私生飯了，又會發生什麼？”
“哦，對了，你應該知道那些被逮捕的成員現在都恨死超人了，之前有多麼信仰超人，現在他們就有多恨超人。”
“你看了那個新聞嗎？你還記得那個叫凱莉的金髮女人在被捕時的叫聲有多麼歇斯底里？”
“她之前還組織過反政府的遊行示威，問超人爲什麼不來統治我們，她應該是第1批最狂熱的超人粉絲了，幾乎發展成了邪教徒，最後卻是這個結果——這就是完全依賴超人的下場！”
“我敢打賭，那個在自殺貧民窟出名的老女人賽芙娜和她的超人天使會最後也會是這個結果——”
反方辯手完全沒有給正方說話的機會：
“我要在這裡引用一位非常著名的企業家萊克斯·盧瑟先生說過的話：”
“超人現在看上去非常友善，但這種友善只不過是‘小男孩看到螞蟻覺得很可愛，於是用心的呵護它’，而且就算超人能友善一輩子，但他總會有壽終正寢的那一天。”
“如果警察和消防員系統都被養廢了，那麼等超人離世的那一天，又有誰來拯救我們？”
“夠了，你說了那麼多，難道意思是讓超人就此停手嗎？你可以隨時在這裡跟我大聲說教，但是我要問你，你有沒有膽子當着沉浸在悲痛中的父母面前，說‘超人本來可以拯救你的孩子，但從原則上來說，我們不希望讓他去。’？”
辯論直接被降維打擊式的蠻不講理型道德困境所摧毀了。
陳韜搖了搖頭。
後面的已經沒什麼好看下去的了。
但在他打算起身關掉電視前，他依然聽到了那個反方辯手的掙扎：
“超人不可能拯救所有人，也不可能永遠拯救下去。終有一天，這個藍色大個子童子軍會發現他曾經做的一切都是徒勞，在他離開以後，罪惡依然存在，不會有任何的改變，甚至由於他的大包大攬，使得正義的力量愈發消退，造成更大的破壞與失衡！”
“在現實的混亂面前，超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都會是徒勞！”
“徒勞！”
那個辯手最後的結論在他的腦海中迴響。
陳韜突然沒什麼興趣去關掉電視了，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做，只是怔怔的坐在沙發上發愣。
不過很快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一道監視程序發來了提醒。
陳韜走到窗前，果然看見穿着蝙蝠俠制服的克拉克從遠處飛來。
“不用勾繩槍了？”陳韜問他。
克拉克心虛的轉過頭。
勾繩槍他雖然學會了怎麼用，但畢竟太慢了，最終他沒有用下去。
超人糊弄過了這個話題，然後開口說道：“今天晚上我一共阻止了超過6000場非法事件，包括但不僅限於走私、*毒，強迫賣*，人口販*，暴力催債，我一個晚上就解決了。”
他從背後掏出一根很明顯被用力打到彎折，然後又被人強行扳直的撬棍。
“你是對的，那些罪犯們實在太多了，根本沒法全都送進監獄裡去。所以我最後還是聽你的，用了蝙蝠式的處理方法。”
克拉克悶悶的說道：“但是四肢全部打斷未免太過於殘忍了，所以我只打斷了他們的腿。”
陳韜知道可能明天接骨醫生要忙斷腿，而韋恩集團旗下醫療用品店的擔架和柺杖也要賣脫銷了。
幸好他事先讓醫療用品店都備好了貨，而且還提前一天買完了對家所有的貨。
“那些罪犯們實在太多了。”克拉克又悶悶的重複了一句，然後說道：
“乾的事情也很殘忍，遠遠比起大都會殘忍多了。我很難想象你竟然一直在和這羣壞蛋做鬥爭。蝙蝠俠，你是個了不起的人。”
但仍然有那麼多的罪犯在犯案。
陳韜的腦海中莫名想起了那個反方辯手說的話。
“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他搖搖頭，強行把對方的聲音驅逐出腦海。
管他呢，正牌蝙蝠俠那麼多年的超英救城計劃失敗，關我穿越者什麼事？
而且我就要退休了。
沒了貓頭鷹法庭的牽制，哥譚改造計劃也應該能夠順利進行。
克拉克看到了電視上的影像。
“啊，是那個節目啊。”
克拉克怔怔地對着屏幕出神。陳韜知道最近一些狂熱崇拜者的事情有些牽動這個坎薩斯州農場大男孩的心神。
“韋恩先生？”
“嗯哼？”
“有時候……我總覺得超人並不存在。我總覺得超人只是一個坎薩斯州農夫的夢，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醒過來。”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陳韜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你的夢依然鼓舞了無數人。那個農民的夢對有些人來說是整個世界，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之源。畢竟——”
“你可是超人啊！”
當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灑在克拉克肯特的身上，我們的堪薩斯州大男孩脫下了蝙蝠俠的黑衣，重新穿上了紅藍相間的緊身衣。
胸前的s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的耀眼奪目，反射在他堪比古希臘半神般刀削斧鑿的、帶着憂鬱氣質的面龐上。
“有隕石正在朝着地球墜落。”
他懸浮而起，擡着頭，雙目中泛起白光。
“落點是悉尼和漢城。”
陳韜知道，他一定看穿了無數世間的迷霧，直達最需要他的世界。
“去再一次拯救地球吧，克拉克。”
陳韜說道：“飛吧，克拉克！飛翔！”
……
……
……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們在這裡交易*品和人口是徹頭徹尾的褻瀆！”
黑幫槍手看着闖進交易現場的老女人，感覺整個人都麻了。
爲了防止被這個老女人逮到，從而再一次引來超人，他們已經把交易時間從晚上改到正常人都該睡覺的凌晨了！
但是踏馬的，爲什麼，這個老女人還是能夠找到他們？！
黑幫槍手抓狂的撓了撓頭：
“你他媽——究竟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正義永不休眠，邪惡之徒！”
這個老女人義正言辭的衝到他的面前：“我24小時都在監視你們！”
國際幫的槍手覺得忍不了了。
他舉起了槍：“夠了，你這個混蛋！”
他悲憤欲絕道：“你已經送了我們幫派十幾個人進去了！”
賽芙娜一點都不帶怕的。
她故意走到對方的面前，就在那麼十幾個黑幫的包圍下，大搖大擺的站在了大包大包的白粉和被關在籠子裡的活人商品面前。
那些被綁架來的“商品”們很多都是孩子。他們驚恐的看着擋在他們面前的老奶奶。
黑幫槍手舉起了手槍，對準了她乾瘦、搖搖欲墜的身軀。
賽芙娜顯得有些疲憊，但她依然用洪亮的聲音做着禱告：“以上帝的名義，天使會懲罰你們這些邪惡之徒的！”
超人聽到了她的話。
即使他現在正以超過數倍的音速墜落。
他知道現在他得去救賽芙娜，就像他之前曾經做過無數次那樣。
但現在……他有些跑不開。
兩顆不同方向落下的隕石同時墜落，他剛剛接下了漢城的那一顆，現在正在對抗悉尼的那一顆。
這顆隕石特別大，大的有些超乎他的想象。如果掉在密集的城市裡，也許會一瞬間造成數百萬人的死傷。
他必須全力以赴的改變這顆隕石墜落的軌跡，甚至沒法騰出手來打電話給蝙蝠俠，讓蝙蝠俠去救救塞芙娜。
這時機非常的不巧。
非常、非常的不巧。
克拉克能聽到子彈上膛的聲音。
即使隔着那麼遠，他的超級聽力也能聽到槍的撞針撞在火藥上的聲音。
咔擦。
賽芙娜張開雙手，擋在孩子們和*品面前。
鏘。
砰！
……
……
……
“我很抱歉。”
克拉克對陳韜說道。
他們站在醫院的病房門口。
擁有着鋼鐵之軀的超人停住了腳步。陳韜陪着他。
“也許她會像之前那個超人全能教的凱莉一樣恨我。”
克拉克對陳韜說道：“她可能會怨恨我沒能來得及救她。”
“不會的。”陳韜說道。
但這很顯然沒有什麼說服力。
克拉克有些絮絮叨叨的。
他捧着看望病人的鮮花，徘徊在醫院的走廊裡：
“也許那個辯論手說的是對的。是的，我早就看完了那場辯論。”
克拉克說道：“我的努力終究是徒勞。”
“也許我到最後只是養廢了警察和消防員，最終什麼都沒能改變。”
“也許這個世界並不需要超——”
“你在胡說些什麼呢！”
陳韜打斷了他的話：“你可是超人啊。”
他說道：“走吧，你總要面對這個事情的。”
他們推開了賽芙娜病房的門。
老婦人躺在病牀上，她乾瘦的身體上插滿了導管，戴着呼吸機。
“我……我很抱歉，當時有一顆隕石正在墜落，我不得不……”
超人有些手足無措的把鮮花放在老婦人身旁的桌子上。
“不，不是你的錯，天使。”然後他聽到老婦人有些微弱的聲音：“上帝聽到了我的祈禱，因此將你送到我的身邊——”
“但天使並不是每次都會來的。我錯誤的將天使的力量當成了自己的力量，所以纔會招致這樣的厄運。這不是你的錯，天使。你完全不需要爲此而自責。”
最令人傷心的情況並沒有發生，克拉克微微鬆了口氣。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真的很抱歉。我向你發誓，賽芙娜，那些傷害你的人，我馬上就會把他們抓捕歸案。”
但他的話只得到了老婦人的微笑。
“不，不需要了。”
“什麼？”
克拉克一怔。
“我們的天使，你沒看新聞嗎？”
陳韜控制着電視打開，在上面找到了最新的通報：
“對賽芙娜女士殘忍、冷血、無情、令人髮指的槍擊事件，徹底點燃了自殺貧民窟民衆的公憤。在過去的幾周裡，這位勇敢對邪惡說不的女士贏得了所有市民的尊敬。”
“儘管她手無縛雞之力，但她英勇的行爲卻鼓舞了每一個飽受黑幫困擾的市民。”
“她所創辦的孤兒院和超人天使會已經幫助了數以百計的需要幫助的人們……”
“數十萬人的怒火瞬間撕碎了國際幫，在警察到達現場以前，幫派成員們就被憤怒的市民們所淹沒了……”
賽芙娜的目光中飽含着無限的溫柔，她崇敬的看着超人。
“天使，這是你的力量。溫柔、善良、鼓舞人心。即使你無法時刻在我的身邊，但你仍然拯救了我，因爲——”
“你是超人啊！”